秦心兰看着他束腕收腰,身姿挺拔的模样,突然心口一热,道:“真是新鲜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孩子别进厨房这种话,世人都说女人烧菜做饭天经地义,怎么到你这里就反过来了。”
展逸动作娴熟地切菜烧菜,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女人能做,男人就做不得?凡事没有绝对的该与该,只看愿与不愿罢了。”
“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
“君子就不食人间烟火了?不过是自己偷懒不下厨房的借口而已。”
这一想法和秦心兰不谋而合,她没有想这番话会出自一个一看就出身富贵的男子口中,不由吃了一惊,看他的眼神愈发认真,也愈发……柔软。
展逸全无所觉,已经在细心的择菜。
他的手修长白皙,被青翠欲滴的菜叶子衬得格外好看。他的头微垂着,神情没有半点不耐,反而很从容。高挺的鼻梁让侧脸线条显得十分流畅俊俏,这样认真的样子相信哪个姑娘看了都会忍不住心动。
秦心兰知道自己也有些心动了。说真的,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看过也没听过哪个男人会愿意进厨房的,都是女人在家里忙前忙后,带着孩子做着家务还要洗衣做饭,男人回到家都是什么也不干,心安理得的享受。
便是她那两位恩爱的父母也一样,一辈子没见她老爹给母亲做过一次饭,所以像眼前这样的男人不仅是难得,简直是万中无一了,若是能被他爱上,一定会很幸福吧。
“这么说起来,将来若是你成亲了,也愿为妻子做一辈子饭吗?”秦心兰问道。
展逸忍不住开始想象他和孟临卿成亲的场景,结果把自己给逗笑了,手中一顿,目光极其温柔:“乐意之极。”
“好吧,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秦心兰幽幽感叹了一句。
“哦?明白什么?”展逸随口问道。
秦心兰没有回答,在心中默道,明白我爹为什么非要带我来见你了。有句话在心里想了想,正要说出口,突然远远地就见一个小姑娘提着一个菜篮子走过来,声音清甜,冲这边喊道:“展大哥,我把鱼送来了。”
展逸抬头一看,原来是邻家的李姑娘。
她家有一口池塘,养了许多鱼。因为孟临卿喜欢吃鱼,展逸便和她爹说好每天送几条过来。不过因为李老一般都挺忙,这送鱼的任务就交到李姑娘手里了。之前她已经来送过好几次,这一来二去的,和展逸也熟悉起来,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未语脸先红了。这不,现在正满面笑容地和他打招呢。
“麻烦李姑娘了。”展逸向她走来,正要伸手接过,却发现她呆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一旁的秦心兰。
秦心兰挑挑眉,大方的任她看,同时也毫不避讳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翻。
是个容色清丽的姑娘,看起来应该差不多十六七岁,面貌白皙,细眉大眼,梳着俏皮的垂挂髻,穿一身淡绿色罗裙。连她看了都忍不住暗赞好一个惹人怜爱的可爱女子。
“李姑娘?”展逸没有发现俩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又小声唤了一句。
这一句总算把李姑娘的魂给叫回来了,她先是抖了一下,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好像还有点委屈,看看他,再看看秦心兰,这才犹犹豫豫地把鱼递过去。
展逸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道了谢就要准备进去了。
这时,刚走几步的李姑娘却突然不走了,仿佛被什么绊住了脚步,踌躇不前,既不安又纠结。展逸正想问她还有什么事。突然,她像突然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扭身朝他跑过来往他怀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转身就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
“哎,李姑娘。”展逸连忙叫住她,可她跑得太快了,就像一阵清风,眨眼消失在转角。
秦心兰可谓看了一出好戏,啧啧道:“不得了了,展公子好像收到了什么好东西,介不介意让心兰看看?”
展逸其实心里已经有数,哭笑不得的摊开给她一看:是一只蓝白相间,绣工精细的荷包。这一看就迎和他的喜欢特意而做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乡下这种地方,男女大防很严,送荷包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这可真是让他头疼了,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从他来到这里,就不断有人暗地里打听他的婚事。得知他未婚后就不断有姑娘托人送来的亲手缝制的绣品,今天是一条手帕,明天是一个香囊,推也推不掉。
秦心兰看他略有些烦恼的样子,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嘴上却不饶人,打趣道:“看样子展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呐。”
“你可别寒碜我了。”展逸摇摇头,笑得十分无奈。
秦心兰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她只是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下,挽起袖子道:“不开玩笑了,我先帮你把鱼料理了吧。”
展逸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利落地杀起鱼来了。
不得不说,秦心兰这姑娘不愧是学过武的,杀起鱼来手起刀落,那叫一个快准狠,不一会儿就将鱼开膛剖肚,去腮刮鳞收拾干净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有了她的帮忙,展逸很快就将这丰富的午饭做好。
想到孟临卿应该不喜欢跟他们一起用餐,展逸便单独给他盛出一份,叫来宋之平给送去孟临卿房间。
秦心兰这会儿已经先去了客厅,厨房里就他们俩人。
宋之平黑着脸,一副心不甘情不愿模样。接过托盘的时候甚至还朝展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美女姐姐相伴就是不一样,大师兄今天看起来真是格外的神清气爽啊。”
“说什么鬼话呢?y-in阳怪气的,还不快送去,敢饿着他看我怎么收拾你。”展逸一脚把他踹远了。
好不容易和秦木父女吃完饭,又陪着他们聊了大半天,终于在下午申时把他们送走了。
展逸伸伸懒腰,刚想放松一下,冷不防见到宋之平站在角落里一脸y-in沉的盯着他,那眼神充满浓浓的怨气,看着还怪吓人的。
展逸着实被吓了一跳,皱眉低喝道:“小鬼,你今天吃错药了?”
宋之平咚咚几步跑到他面前,叉着腰气汹汹地道:“虽然你是我大师兄,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要是敢做出什么事情让我临卿哥哥伤心难过的话我绝不原谅你!”
展逸差点没笑出来,摸摸他的额头,奇怪道:“没发烧啊,你受什么刺激了?”
宋之平啪得打掉他的手,红着眼道:“我知道,临卿哥哥虽然不能帮你做饭,也不能为你做许多事情,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还嫌弃他!”
什么?!展逸眨眨眼,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如果被孟临卿听到了,他还要不要活?
他觉得非常有必要跟这个思路清奇的小孩说清楚,于是满脸严肃道:“小师弟,我不知道你从哪得出这个荒缪结论,但这种话今后可不能再乱说了。我这辈子不会,也不可能嫌弃临卿,他永远是我心中挚爱。我还整天担心他不要我呢,你明白吗?”
“我刚才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你和那秦姑娘有说有笑,有人帮忙你好像很开心嘛?”
展逸快要败给他了,扶额叹了口气:“秦姑娘为人直爽,我确实挺欣赏她的,刚才不过跟她多说了几句,竟然被你这样胡乱曲解。”
宋之平切了一声,幽幽道:“不仅是我,临卿哥哥也看到了。”
这话无异于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把对面的某人浇了个浑身一激灵,刚才的意气风发早就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有诚惶诚恐:“临卿也看到了?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你说呢?”宋之平还嫌打击得不够似的,故意拿腔作调道:“大师兄不是一向艳福不浅嘛,东家李姑娘西家秦姑娘的。不过真要说起来,临卿哥哥也不比你差到哪里。昨天隔壁家的阿婶还偷偷跟我打听他有没有婚娶,我把实话告诉她之后她很高兴地说要给他说一门亲事。不仅如此,外面还有不少美女姐姐也对他的终身大事很感兴趣,纷纷找着机会就向我打听,你说我要不要实话实说呢?”
展逸刚才只是害怕,现在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对了,脸色顿时y-in沉下来,只要一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多莺莺燕燕在觊觎他的宝贝就烦躁得很,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
“我的人她们也敢肖想?!”他恨恨地吐出一句。
宋之平却一改刚才的鄙夷神态,突然略有些伤感的说:“你可别不懂得珍惜辜负了哥哥。别人我不知道,但临卿哥哥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初他来紫云巅救我的时候情况有多危险,那时候山洞被炸毁倒塌,许多石头砸在他身上,我喊他走,甚至哭着求他,他都不肯,坚持救我出来。最后,正在危急,是严应容拼死从身后护住了他,我们方得脱身。后来我向他道谢,他轻描淡写的说,不是为我,是不想那个人伤心罢了。那个人是谁?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展逸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回事,乍然听他提起,顿时又是惊喜又是震惊,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能模糊的想象当时那个场景,想得心都揪成一团,溢出细密绵长的疼。
宋之平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不在意,继续回忆道:“后来我们去了许多地方寻医问药,远方不断传来你的消息。我知道他一直想去找你却没有行动,只是表面上装作不在意罢了。最后一次,我无意中提到既然你已出宫,也许会去名剑山庄也说不定。他便带着我来到此地。青岩村离名剑山庄有多近呀。之前我们每去一个地方都不会呆太久,可是在他却连续在这小镇上滞留了好几天。原先我不知缘由,直到那天在客栈遇见你,我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