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院子都很小,不能和知县的宅邸相比。
蒋青担任的是护卫一职,他自然是要住在季府中,他的家人和王元一家不同,都是签了卖身契的,邵云辰想了想,也让他们住了一个院子,只是院子比王元家的还要小。蒋青家人白天来季府上工,晚上则回家休息。
邵云辰忙着打理家事,季宣和也没清闲多少。他要熟悉知县的公务,整天都在翻看西林县的人口、田亩、历年上交的税赋等等。和这些相比,季宣和以前管理铺子要轻省多了。
季宣和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事,本该看得眼花缭乱,一时难以完全接受才对,实则不然,不说边上还有个为官十数载的甄老夫子在,就王元一人也能帮上不少忙。
甄老夫子何人?他以前可是实实在在当了十几年官,后来又在阆山书院教书育人,对于知县管理的县务,处理起来那是得心应手。
甄老夫子当然不会这么做,又不是他自己当官,他年纪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能一直帮着季宣和不成?这种治标不治本的事,甄老夫子才不会大包大揽,他最多就在旁边指点一二。多数时候还是季宣和自己拿主意,甄老夫子由着季宣和将他该掌管的县务慢慢熟悉并一件件捋顺。
虽说给了几天时间让季宣和熟悉县务,到底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只能挑选最重要的一部分重点关注。
季宣和原本想着他一到任上,当地官员就会为他接风洗尘,没想到还人性化的给他留了几天时间处理家事。家里有邵云辰在,家事自不用季宣和亲自处理。季宣和就借着这几天时间,尽量熟悉县务。
假期最后一天,季宣和收到了西林县当地官员的邀请,于当晚在安源酒楼为他接风洗尘,请帖上还特意指明携带家眷。
这些天季宣和可谓是过得清闲自在,因着是休假时间,县衙里不是非知县出面不可的事情,其他官员都不会来打搅他。
季宣和初来乍到,不了解西林县的情况,他便派蒋青他们在西林县城四处转悠,倒也对其他官员有了一些了解,当然都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如何就只能待以后熟悉了他才能做出判断。
安源酒楼,是西林县最好的酒楼,占地颇大。
眼看时辰差不多,季宣和带着邵云辰出现在安源酒楼大门前,入目摆设皆为上等,这还是一楼,想必二楼更加上档次。看来安源酒楼背后势力不小,季宣和不由想到,没准就是县丞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或者说都有份也未尝不可能。
季知县到了,老爷他们正在二楼恭候您大驾,请大人随小的上楼。
季宣和刚上任,还没在众人面前露面,怕酒楼小二不认识季宣和,县丞夏东英便派了曾见过季宣和的自家下人平山过来。平山后面稍远处跟着好几个酒楼小二,想是来认人的,免得以后见面不识而冲撞了季宣和。
季宣和作为西林县知县,必要的排场还是要的,何况这次是洗尘宴,自是不能堕了自己的威风。其他人都被安排在一楼,季宣和同邵云辰只带了邱成即墨和竹意上楼,王元跟随在后。
请帖上特意写了要带家眷,想必其他官员也带了,邵云辰作为出嫁男,这种场合下,他估摸着可能要和女眷一起坐席,那带个丫鬟就非常有必要,不然主子和下人都是男人,纵使邵云辰是出嫁男,处在一众夫人中,也会略显尴尬。
二楼看来已被清场,因着人数众多,宴席并未设在雅间内,而是将二楼大厅用多折屏风隔开了官员和家眷两席。
季宣和同邵云辰一上楼,就被引进了各自的席位。季宣和同县丞他们一桌,王元则被安排进幕僚那一桌。师爷并非只知县会聘请,像县丞之类也会视情况雇佣一两个,当然负责的事情有很大的不同。
季宣和还是第一次同官员打交道,因着对这些人不了解,席上他话不多,奉行多听少说的原则。
季大人,恭喜您上任,来,大家都敬季大人一杯。夏县丞作为西林县的第二把手,由他先开口倒是极为妥当。
一时间敬酒声频频响起,季宣和才多大点,哪能喝这么多酒?他连干三杯后遇到有人敬酒,就意思意思抿一口,众官员见好就收。席间高谈阔论,倒是和乐融融。接风宴吗,谁会脑子有病在这上面捣乱,自是说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话。
季宣和这边高声畅谈,多数时候都是夏县丞他们说,季宣和也不是木头椽子,时不时搭上几句,气氛很是融洽。
邵云辰这边则是轻声细语,别忘了隔壁还有各家的老爷在,夫人们谁好意思高声呼喝?给自家夫君丢脸,他们可真要没脸见人了。
夫人们这边并非邵云辰一个出嫁男,还有另外两人,邵云辰被安排和这两人同坐。这两人的丈夫官职都不高,原本是不能和邵云辰挨着坐的,考虑到同为出嫁男,容易打交道,县丞夫人便将三人座位安排在一起。
邵云辰也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和夫人们接触,对此安排那是喜闻乐见。再如何,男人和女人还是不同的,就算同是嫁人,想法和注重的东西差别也颇大。
这次主要就是为了招待季宣和夫夫,男女两席上自是围绕着他们展开话题。县丞夫人不是白当的,对于如何与邵云辰这样的出嫁男打交道,她还是有些心得的,胭脂水粉、首饰衣衫尽量少说,掌家理事倒是能说上一说,铺子田庄以及西林县的人文风貌,她是信口拈来。
邵云辰侧耳倾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偶尔也起个话题,一时间夫人们这边也是言笑晏晏。
欢乐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就飞快流逝,待酒过三巡,杯盘狼藉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季宣和除了一开始连干了三小杯白酒,其他时候多数都是小口小口地喝,饶是如此,到了散席之时,酒气上涌,脸上泛着淡淡的酒色,人还算清醒,走路却有些打晃了。
这个时候就是邱成派上用场的时候,他小心地扶着季宣和,同邵云辰他们汇合,将两人送上马车,他才算是吁出一口气。不光是季宣和夫夫,连邱成这些近身伺候的小厮也是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下服侍主子,紧张那是难免的。
县衙里不止住了季宣和一家,夏县丞等多数官员也在县衙后院安家。
夏家,正房。
老爷,新来的季知县如何?夏夫人正在卸钗环,请客吃席颇费心力,卸了钗环也能松快松快。
不好说,人看着挺小,却滑溜得很,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夏县丞宽了宽额头,他酒也喝得不少,脑袋微微抽疼。
醒酒汤还没好?没看老爷都不舒服了,赶紧的。夏夫人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厨房催一催,随后想了想,开口说道,老爷,季主君那也是,能说的毫不遮掩,不能说的也是半点都不透露。不过看着不像是难相处之人,只要别得罪了,想是不会为难咱们。
夏县丞表示赞同:嗯,季大人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希望咱们别看走了眼。
季宣和有些惆怅,他不讨厌喝酒,还有些喜欢,但那是自己随便喝喝,被人强迫喝又是另一回事了。以后像这次的洗尘宴这般应酬,当是难以避免,不喝酒都不行啊!还好,季宣和是西林县的最高官员,其他官员不会也不敢强迫他,不过偶尔起哄,闹腾着让他喝,想必也是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