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作者:从从从从鸾(上)【完结】(37)

2019-05-18  作者|标签:从从从从鸾 复仇虐渣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太原王慢走。”慕容令跟在慕容垂身边,拱手送道。慕容楷的车架该是许久未开出来了,行路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响。

  “父王近日面色难看,定是有些心事。”慕容令与慕容垂进了府门,突然这样说道。

  “我会有什么心事?”慕容垂漫不经心答道:“只是天气乍寒,睡得不甚好。”

  “今年冬天的确比以往冷一些。”慕容令说:“不过我观父王并非是因天气的缘故所以睡眠不稳,当今陛下不谙政,而太傅妒忌贤能,巧在父王方为国家退晋军,有盖世之功,恐怕在朝中是愈来愈难做了。”

  慕容垂看了他一眼,又伸头向四周环顾,周遭寂静无人,这才轻咳二声说:“你如何知道的?太原王与你说了些什么?”

  慕容令诚实地摇摇头道:“太原王未与我说什么,只是临走前抓着我的手示意了我。”

  慕容垂低下头,抬起一只手扶在额头上,半晌才说:“的确如你所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如让我听听你之所想。”

  慕容令沉了一口气,这才放开了说:“父王竭心尽力为国事,在阵前破虏杀敌才使上位得来如今的安宁,此刻却无以在朝中国内立足,依孩儿看,太傅专权,太后又以妇人之身屡次干政,陛下暗弱且对父王亦存忌防之心,父王处境,危不可言。”

  慕容垂随着他的话再次将眉头拧起,一边点点头,又说:“我不忍做出骨r_ou_相残的事情,在你看来,我们可有别的出路?”

  慕容令想了想,答道:“父王想要保全x_ing命,又想不失大义,为今不如先逃到龙城去,到后再遣人向陛下谢罪顺便痛陈太傅与太后密谋一事,若大幸能得陛下明察体恤,自然就能回到邺城来,就算……不得宽恕,多少能据龙城自保,不至招致不白的杀身之祸。”

  慕容垂长久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慕容令也一幅坚定恳切的模样回看着他,慕容垂突然伸出手到慕容令的头上,叹了一句:“何时令儿都这样大了,这些道理竟比我还懂得多一些。”

  慕容令低下头去,任他抚摸。

  “知道我为何不愿杀了太傅与乐安王?”

  慕容令抬起头看着他,道:“父王高义。”

  “什么高义不高义……”慕容垂笑了:“你以后会明白的。”

  这一隅两道人影许久才散去,风吹过来,像狂吼不绝的妖怪,只这一声音在响,周遭便显得诡秘。终于从树后传出一声长长的舒气声,慕容麟松懈了身子,顷刻坐到了地上。

  “大王,您说什么来着?”

  慕容评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说什么来着?”

  “您说等到吴王回来的时候,外面那棵树另一边的叶子,就都掉光了。”

  “还没掉光吗?”慕容评问。

  “还没呢。”

  慕容评被他这轻快的语气一刺,眉间耸动一下,抬起下颔示意着眼前的几扇窗子:“我不信,你去给我把窗打开,我要亲眼看看。”

  “您还不服输哩。”那下人笑嘻嘻地说,迈开步子到窗前,一扇扇打开,外面的光景露到人的眼前,连大风一起,这乍一来叫慕容评浑身一寒,赶紧紧了紧身上的披衣。

  “这天怎么这么冷。”

  “大王,今年的天格外冷,比去年还要冷。”

  慕容评没接这话,侧了身子左左右右地打量那一棵树,甚还揉了揉一双昏花老眼,定了睛地仔细去看,半晌蹙眉道:“不对啊,这树明明已经掉光了叶子,难道是我眼花了?”

  “那还真是您的眼花了。”下人说,上前来扶起他,一起到了窗边才指着树上给他看:“大王您看,那里不是还有一片没落吗?”

  慕容评虚了眼眸,果然是一片未落的枯叶,边角卷起,被风一吹便剧烈动摇,即便如此,却还强扯着树枝不肯松手。

  “这是树叶吗?不是你做上去骗我的?”慕容评说。

  “千真万确啊,大王。您若不信的我,我扶您到外面看看去。”

  “走走走。”慕容评迫不及待地撒开他搀扶着自己的手,立刻就向外面跑去,到了树下再看,真真切切,就是一片枯叶。

  慕容评的脸色泛起潮红的颜色,唇齿颤抖,看得那下人屏去了笑颜,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一步。

  慕容评倏忽踮起脚来,伸手一把抓向那树叶,这下总算彻底扯下了这叶最后一丝命数,掌心合拢,狠狠一碾,面上总算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语气也和顺起来。

  “这下不就好了,这棵树的叶子,算是全掉光喽。”

  说完将手伸开,那脆叶已被碾成了渣末,手一斜,纷纷落到了地上。

  慕容评转身,进了屋里。

  第三十四章 决心

  “儿啊……”

  慕容楷回到府上之时王太后正立在门前等他,仓促解了披风摘了风帽,快行几步到了她的身畔,慕容楷皱眉似责怪道:“母亲怎么站在风口呢?您身子本就不好,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王太后捉了儿子的手放到手心试图温暖,却不知自己的一双手也冷得像两块寒冰。慕容楷转而搀起她,母子一同入了屋内。

  “你不必为我cao心。”王后对慕容楷说。

  “儿如何不cao心?”屋子里的炉子蹭蹭蹦着灼眼的火花,下人合上盖子,慕容楷于是扶着母亲坐在一旁的近处,说:“母亲难道不想看我子孙满堂?为何王妃才初有孕就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王太后轻轻摇了摇头。

  “子孙后代的事,即使我寿命再长久,也看不全、管不全。”

  慕容楷一滞,眼中不知是不是被炉子熏出的泪水,攀住落下的眼睫,大大的一颗模糊了视线。

  王太后伸出袖子,轻轻在他的面上擦了一擦,指尖刮住眼帘,慕容楷顺从地闭了闭眼。

  “儿啊,你决心如何?”

  慕容楷张了张嘴。

  “唉……你年幼时,先王因你犹豫不决的x_ing子,打过你几回?”王太后叹了一口气,松了手看向窗外,淡淡开口道:“我替你做了主张,已叫人将那棵树移了。”

  眸中波光一闪,胸口也随之一痛,慕容楷低下头,伸手按住前胸,吸气时带出些颤巍巍的鼻音,另一只手缓缓探出袖子,堪堪按住地。

  “我再问你,你决心如何?”

  “儿……决心已定。”

  王太后不动,不知哪来一阵轻风吹起她鬓角一丝银发。

  慕容楷喉间吞咽一声,又说:“儿,决心已定。”

  王后缓缓回过身来,慕容楷才看清她的泪水已汇到了下颔。

  “太原王太后死了?”可足浑略露出些惊诧的表情,却倏忽散去换上释然,甚还勾了勾唇对身边的人说:“可真是个福浅命薄的人,太原王王妃才刚刚怀上身孕,她就不行了。”

  “也难怪,”座下宜都王妃接来话道:“自桓王去后,她都病了几时了?也该不行了,你说是不是,范阳王妃?”

  范阳王妃抬头看了一眼太后的喜怒,立刻点头道:“是,是……”

  宜都王妃笑起来,又说:“说起来,咱们谁都比不上皇太后的福气深厚。”

  “你倒也别急着这么说。”可足浑叹了口气:“我养在正宫的那一位,肚子里也没见有过什么动静。”

  “对了,”猛地想起什么,可足浑又偏头去问身边的人:“那太原王怎么样了?”

  “太原王悲痛不已,”身边的人回道:“自请到桓王及桓王妃陵前守护。”

  “是,现在得叫桓王妃了,这也算是熬出头了。”可足浑笑道:“他也是一片孝心,叫他去吧。”

  “你怎么了?半天都不说话?”慕容冲将脸凑到慕容麟跟前,二人近得几乎要贴上。

  慕容麟自入宫就一幅闷闷不乐的模样,也不似平常一样跟慕容冲开怀地说话、玩耍,这一会儿被问起只低头叹了一口气,抿着嘴抓住慕容冲的手说:“我这是最后一次与你相见了。”

  “啊?怎么说?”慕容冲惊得跳了起来。

  慕容麟拉着他的手将他按下,对他说:“没什么,我说错话了。”

  “到底怎么回事?”慕容冲追问道。

  “父王要带我们去狩猎。”慕容麟说。

  “哎——我当是什么事呢!”慕容冲松了一口气,重新笑起来,对慕容麟说:“不就是狩猎吗?你难道从来不曾去过郊野的猎场?这又不是上战场……”

  “不是。”慕容麟摇摇头说:“上战场我才不怕呢。”

  “那你怕什么?”慕容冲不解地问道。

  “我怕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慕容麟说:“你不知道,我们哪里是真的要去狩猎啊……”

  小可足浑满脸笑容地替慕容麟整理好衣服的领子,又抚平了袖上的褶皱,对他说道:“哎呀,怎么突然这个时候要去郊野狩猎呢?我还不紧不慢地给你做着新骑服,还剩一只袖子……来不及了,等明年春天再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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