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地瞧着席恢,目光如炬。
随着席恢毫不畏惧的对视,姬忱眼睛一眯,然后哈哈大笑。
帝王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情绪,当他这样笑起来,一般是在告诉你——你做对了。
昭文阁里的宫女太监纷纷松了口气。
笑声一收,姬忱若无其事地说道:“皇儿何必妄自菲薄,朕看你可作我大留的栋梁之才。”
他翻了翻书桌上的册子,继续说道:“既然皇儿以x_ing命担保,朕自然会还太子一个清白。皇儿大病未愈,文温明,去拣些补身体的药材送过去。”
恭立一旁的文温明应下,朝席恢露出温和的笑容。
席恢知晓自己该告退了。
“皇儿告退。”
他走出昭文阁的时候,身体陡然轻松,头顶的天空晴朗明澈,叫人不自觉地心情好起来。
皇帝想废太子,以此打压太子的舅家,顺便打压朝中反对武力进攻的文臣。
但皇帝不能太明目张胆地做出令人寒心的事,席恢自己或许不是一个好的棋子,但他抓住了时机。
既然皇帝重武轻文,那他也合该好好锻炼身体才是。
“练武厅教习的名单是不是改了?”席恢掀开帘子,问走在一旁的张莲。他现在坐在轿子上,实在是没法自己坚持走回去了。有的坐白不坐,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懒得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坚持要自己走路。
“是,这次新加了定远侯的长子和辟远侯的次子。”
张莲弯腰说道:“殿下最近宜静心修养。”
席恢咳嗽一下,“唔”了一声。
静心修养?不,他是要搞事情的。
席恢可不怕重生者怀疑到他身上,相反,他正要引起重生者的注意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根据宫里人的谨慎程度,席恢决定把接下来所有接触自己的人,都列为有重大怀疑的重生者。
席恢看了一会儿宫内的风光,刚想把帘子放下,眼前就晃过一片紫色的身影。
那是一群穿着紫色衣服的太监,正匆匆赶往太子的宫殿的方向。
“他们?”
“回殿下,是从太后宫里调出来的内侍,殿下宫里也会分到几个。”
太后不久前驾崩,她宫里的人的确要都打散塞到其他宫里。
而且由于席恢宫里正需要大换血,他能分到不少。那些宫人都是极有经验的人,算起来是席恢占了便宜。
......
席恢在自己宫里乖乖呆了一天,把太监宫女全都认了一遍,立了规矩。张莲本就是姬忱派来暂时服侍他的,别人刚来他就回去了,让席恢有些可惜。
张莲,是一个可用的人才。
还没等到他搞事情,席恢就听说太子被罚了,缘由是游手好闲,玩物丧志。惩罚的结果也是很重的,太子直接被勒令不能出东宫。
至于太子的生母,当今的皇后娘娘,倒是在被皇帝斥责后直接称病,将自己的后宫权柄移交给了丽贵妃。就连太子受罚,她也没有发出声音。
皇后是个聪明人,她应该感觉到了皇帝对她娘家的不满,开始了示弱。
然而太子被禁足一事,席恢还是觉得他父皇的动作太大。当然,关于席恢落水一事,最近没有丝毫消息传出。
“殿下,太子请您去一趟东宫。”有人传报。
席恢愣了一下。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太子,确定那大概是一个时常发疯的疯子,做出过不少令人惊掉眼球的蠢事,如果不是皇后嫡长子的身份,如果不是舅家家世显赫,绝对轮不到他来当太子。太子和席恢之间也并无什么来往。
席恢想说自己病未好怕过了病气推拒不去,但转念一想,还是起身准备过去。
说不定就是重生者来试探他了。这个太子看似废柴,但小说里废柴重生不是很常见吗,说不定就是个扮猪吃虎的家伙——尽管席恢觉得他完全不需要扮猪。
......
太子东宫内殿中,席恢躺在椅子上,脚底踩着柔软的毛毯,殿内堆放着冰块,袅袅的白汽穿透层层叠叠的纱幔,将纱幔后轻歌曼舞的美人身影遮掩得朦朦胧胧。
四周的墙壁用锦绣遮住,头顶也有一顶花毡子,映衬得太子殿内繁花锦绣。
在席恢脚边的镂花的象牙脚凳上,趴伏着一只通体雪白,眼睛碧绿的猫咪,毛茸茸的尾巴扫在毛毯上,几乎融为一色。
“皇兄?”没等到太子,席恢拿脚趾推了推猫咪暖乎的身子。猫咪“喵”了一声,一个轻慢的声音才从纱幔那边传出:“是谁来了?”
席恢感到些许无语。明明是太子自己叫他来的。
而且太子不是被禁足了吗?这日子过得可真有滋有味,进殿居然还被要求脱鞋,理由是不能让鞋子踩脏这块华贵的毛毯。
纱幔掀开,一个歪歪扭扭地穿着白色常服的青年晃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酒,酒液从领口滴落到了胸膛,显得他整个人颓靡可笑。
“原来是弟弟来了——”
一只戴着金环的洁白手臂伸出勾住太子的脖子就要把他往里带,席恢拎起一个小杯盏抿了口热茶,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猫咪跳到美人脚边。
“呀——”美人受惊,缩了回去。
太子,席恢现在的哥哥——姬恒笑嘻嘻地扔了酒杯,弯下腰抱起了猫咪,然后勃然变色,将猫咪砸向了纱幔后的美人。
“喵~”
“没看到本殿下的六弟在这吗,都给我滚!”
等纱幔后的美人纷纷畏惧着告退后,他才晃到席恢身前,不顾身份地一蹲,按住了席恢的脚踝。
冰凉的酒液还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滴落到席恢的脚上,滴落到毛毯中。
被人握着脚的感觉席恢还真从来没有过,他原本还想起身行礼,但却被牢牢按住了。他感受着流淌的酒液带来的微凉触感,再感受到太子温热的手指间流泻的热度。
这太奇怪了吧?席恢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太子要做什么,他忍着没动。
直到姬恒低下头,慢慢靠近他的小腿,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他的皮肤上。
现在的姿势很奇怪。一个六皇子,坐在椅子上,赤脚踩在地毯上。而太子蹲在他的脚边,手指按着弟弟的脚,脸几乎贴在别人的小腿上。
安静得像是世界暂停的几秒。
姬恒慢慢抬起了头,那张眼底带着青色,却依旧带着英俊的皇家风度的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儿神经质的笑容——就是那种不应该笑却偏偏要笑起来的感觉。
“我听闻弟弟身体还未好全,就为我这个哥哥申冤,哥哥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这是臣弟该做的。”席恢说。
“这样啊。”姬恒一皱眉,然后很快就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一眨眼,“但做哥哥的不能白白让弟弟这么cao心......不然你留下来住在这宫中,我们兄弟相亲如何?”
“皇兄说笑了,臣弟怎么能住在东宫?”席恢感觉姬恒若有所指。
姬恒惋惜地站起身来,突然手指指向角落里站着的一名紫衣太监。
“你看他如何,我将他送予你怎么样?”
席恢将脚收回,视线移向了一旁悄无声息侍立着的紫衣太监。
其实席恢一进殿,就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太监。
他长得过于俏丽了,一身紫色太监服更衬得他肤白如雪,眼眸似水,红唇似血。
比那个什么丽贵妃要好看——席恢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点击,我大概凉凉,需要用爱发电。
看看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写古代吧,写了才知道嘛。(写得很零碎,几句半文不白的话难写得要死,我是不会写还偏偏要写的那种蠢人吧嘤嘤嘤)
第17章 万清池边的秘密交谈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偏生这样艳丽的长相,他却穿得极为严谨,表情也决不逾矩。这就更多出一种莫名的惑人感。
见席恢对这个小太监多看了两眼,姬恒得意地一笑,拍拍手说道:“怎么样不错吧,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啊。”
说完再一招手,那名太监就乖乖地走过来,跪到地上,垂着头低声说道:
“奴婢何安见过六殿下。”
他即使压低了声音,席恢也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清脆悦耳,与一般太监较尖锐的声音不同。
席恢还坐在椅子上呢,他看似在观察何安,实际上不少注意力都给了站着的姬恒。
姬恒没多余动作地站着,只是盯着席恢的脚,极快地露出惋惜的表情。
“怎么,你要不要?”姬恒冲席恢眨眨眼睛,抹了一把衣襟上的酒液,正好那只猫咪跳了过来,在太子脚边委屈地打转。太子就将猫咪抱起,然后将酒液抹在了猫咪雪白的毛发上。
“臣弟宫里暂时不缺人,多谢皇兄一番好意。”
席恢注意到何安的眼睫毛颤了颤,头埋得更加低了些。
“这样啊,那哥哥就先为你留着,让他做个掌灯太监吧。”
“谢殿下。”何安温顺地说着,极轻极快地扫了席恢一眼。
“皇兄还有事要吩咐吗?”席恢站起身,何安也立即起身,作势要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