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杨延顺根本不会轻功,便是会轻功,没有地方落脚借力,在这种情况下也得死于非命。再看翻板之下一张铜网,铜网上尽是银光闪闪的刀尖,杨延顺心道不好,两眼一闭,只好等死。
哪知这时,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杨延顺胳膊,“快点上来,为师坚持不了多久。”
杨延顺睁眼一看,头上一人正抓着自己的胳膊向上拽,那人头发散落下来,透过发丝,那张脸看的清晰,剑眉英目,唇薄鼻耸,颌下无须,两耳如刀。普天之下长着这般狠毒之相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耶律休哥,另一个便是潘美了!
潘美用力一拉杨延顺,杨延顺手脚并用,这才爬上翻板,倒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潘美摆摆手,依靠着铜柱坐了下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袍带袖,开口问道:“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杨延顺:“徒儿是来找师父您的!数月未见,不知师父安危如何,只好深入虎x_u_e龙潭,一探究竟。”
潘美眉目一紧,随后马上恢复平常,问道:“那你也见过涪王了?”
杨延顺点点头,道:“涪王爷王者之风,贵胄之姿,有幸目睹,令人折服。只是...在他面前,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
潘美咯咯一乐,道:“这就对了,涪王岂是凡人可比,普天之下,能出其右的只有一人。”
“还有人能超过涪王、那人是谁?”杨延顺脱口问道,可是出口之后心中便已知道了答案。果不其然,潘美答道:“太【祖】爷,赵匡胤!”
杨延顺叹息一声,道:“涪王若是真龙天子,我倒真想在拜在他门下,俯首称臣,可惜...他始终不是正统,如今天子已是赵休元,若是再起兵造反,涂炭生灵,这样事情我是做不来。”
“你能这样想才不愧是我潘美的徒儿,若是心中有一丝反意,我刚才都不会救你。”潘美甩甩衣袖,示意杨延顺过来。
杨延顺暗抽冷气,惊魂未定,看了潘美动作,这才缓缓靠近,与潘美并肩而坐,靠在铜柱之上。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可知为何自己会生出臣服涪王之心?”潘美问道。
杨延顺摇摇头,“徒儿驽钝,还望师父讲解。”
潘美伸手一巴掌拍在杨延顺头上,手抬的很高,却是轻轻落下,倒也不疼。拍在杨延顺头上之后又轻轻抚着他的头,“少在我这扯闲皮,你如果真的驽钝,我会收你做徒弟?”话锋一转,潘美又温和起来,道:“你我师徒就别跳进世间的俗套里去了,为师向来待你如同亲子,这许多年来,对你可谓是倾尽心血...当然了,为师x_ing格怪诞,想必你也受了不少苦。”
杨延顺眼圈一红,泪珠已在双目中打转,想要扑进潘美怀中,却还是忍住了,只是握紧潘美的手,口中不住叫着师父。可转念一想,潘美对自己这般好,恐怕是因为王子鸣吧?当年文颜台移花接木,这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二师父断然不会想到自己是文颜台之子,所以一直把自己当成王子鸣之子照料......
想到这,杨延顺顿时心中凉了半截,握着潘美的手也渐渐松开了,想要将这一切告诉师父,却觉得不合时宜,若是再问一问他与王子鸣到底有何关系,就更不合时宜了。杨延顺面色越来越难看,潘美却是没有注意到,而是继续讲道:“你之所以能够横扫边关无敌手,那是因为你是将星魁元,猛虎也!而你面对的人都是豺狼之辈,就好比耶律休哥,他虽然凶狠毒辣,但终究是狼,压不住你这头猛虎,只落得猛虎欺狼的下场。”
杨延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小声念叨:“虎狼?狼压不住虎,所以虎欺狼...呃......”,杨延顺面色一红,不知道师父这句话是不是另有所指。
潘美倒是没多想,继续道:“可你这头猛虎南下之后,好日子便到头了。猛虎可欺狼,却压不住龙呀!稍有不慎,还会被真龙降服。”
杨延顺咽了咽口水,“那涪王不就是真龙嘛!”
潘美未置可否,半响之后又突然道:“八郎,若是宋辽边关的两国将帅一同对付你,你能打得过吗?”
杨延顺当即摇头,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当然打不过!耶律休哥、韩延寿、六哥杨延昭、任堂惠、阿里铁牙再加上杨星和孟良,这些人不用全上,有两三个就能要我的命!”
潘美点头称是,“所以你也不必害怕,群狼尚可欺虎...那群虎亦可屠龙!”
杨延顺听罢之后愣了愣神,潘美则是叹息一声,“说到你和涪王,倒也是可惜了一对明君良将。若是你再早生二三十年,得遇涪王,恐怕当年一统天下的就不是太【祖】爷而是涪王了。”
杨延顺还在愣神,没听到潘美的后半段话,而这时,潘美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听,好像有人叫你......”。
☆、锦毛鼠一探冲霄楼
冲霄楼内,杨延顺和潘美尽皆不再说话,侧耳倾听,隐约听到有人声从下传来,好像在叫着“杨二哥”。
杨延顺一听,猛然想到能叫自己二哥的除了颜查散不会是别人!想着就要迈步去看个究竟,却被潘美一把拽住,“不要乱动,你忘了此处都是机关陷阱?我能救你一次,却没那能力救你两次!”
杨延顺也如梦初醒,可心中却是似火烧,自从三弟颜查散被涪王掳走,不知死活,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却不能相见,怎能不让人着急!潘美眼见杨延顺焦急的神色,便道:“你先别急,咱们现在身处冲霄楼,冲霄楼一共三层,除去楼顶,只有两层可以关押人。这是第二层,你那朋友想必是关在第一层。现在想和他见面怕是不可能了,你倒是能和他说说话。”
杨延顺经潘美的提醒,这才清醒过来,急忙扯着嗓子喊道:“三弟!三弟是你吗?我是杨八郎啊!”
“二哥,是我!是我!二哥...”楼下的颜查散应和道,最后却是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哭了。
杨延顺更是着急,“三弟不要怕,二哥来了,一切都好办!你有没有受伤?”
颜查散:“没有受伤,涪王把我掳来,一直礼遇有加,待有上宾,只不过他让我做他幕僚,跟着他造反...我...我不敢,就被关在这里了。”
杨延顺:“做得好!涪王虽然志在四海,但非良善,此等人不可追随!三弟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颜查散在楼下点点头,突然问道:“二哥,小妹书瑶可还好?”
杨延顺一听这话,长叹一声,支吾半天也不知如何做答。颜查散见杨延顺不说话,更是焦急地叫道:“二哥!二哥?小妹出事了吗?”
杨延顺不敢隐瞒,只好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颜查散听,从自己带着颜书瑶离开扬州开始,一直到睢隍道自己与众人分兵三路、自己被臭豆腐冯渊所缠、被凌空和尚擒住,最终被送进王府。从头到尾颜查散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到杨延顺讲完之后,颜查散已泪如雨下,却也没有哭出声来,害怕再被杨延顺听到。
“三弟,是二哥对不起你们兄妹,我...我...哎!”杨延顺重叹一声,随后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额头砸的地板砰砰直响,鲜血留下,却也不停。
潘美看着眼里,不住心疼,却也知道没法劝说,只得在一旁看着。楼下的颜查散听到响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急忙喊道:“二哥!二哥不要这样,不必自责!小妹...小妹自有造化,怨不得他人!只是...不知道大哥现在何处?”
杨延顺知道颜查散问的是大哥白玉堂,自己却也不知道白大哥现在何处,不禁落下泪来,哭诉道:“大哥...大哥不知所踪,杳无音讯!”
此时夜幕已深,冲霄楼外,立着一人,此人斜跨百宝囊,身着白衣飒飒,手拿宝刀闪闪,一脸的狰狞,满目的煞气,正是大五义中锦毛鼠白玉堂!白玉堂抬头看看冲霄楼,愤恨道:“赵廷美,等我救出二弟,定要杀进你的寝宫,血染王府,报仇雪恨!”说罢,抬脚便走向楼门。
冲霄楼是一座机关楼,楼内机关遍布,埋伏重重,本就是一个杀人的战场,所以外面根本不用人把守。白玉堂推开楼门,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之后,借着烛光向内观瞧。但见楼内四方的石砖铺地,四根铜柱似是从楼底长出,直【c-h-a】进冲霄楼的第二层,仿佛通到楼顶一般。两边有两道楼梯,通向第二层,楼梯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再看第一层内的大厅中央,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有一尊腾龙,这条龙雕得栩栩如生,连龙鳞都雕得仔仔细细,龙目微张,龙首高抬,龙口之内吐出两条碗口粗细的铁链。铁链一头深【入】龙身,另一头挂着两个金环,耷拉在龙口之下。
白玉堂看罢心中忖道:早就听说涪王在府中建了一座机关楼,名为冲霄,楼中尽是机关暗器,但凡有人进去都是有死无生!依我看,都是耸人听闻,想必死在此楼之中的都是那无能之辈,我白玉堂英明一世,怎会被一座冲霄楼吓住!这世间的机关暗器,没有我破不了的,那两个金环想必就是机关总闸,只要我拉开总闸,这冲霄楼就是死物!
想到此处,白玉堂便迈步进了冲霄楼,环顾一周后,从百宝囊中掏出一颗石子,圆圆的石子甚是好看,也是白色的,正符合了白玉堂的x_ing格。就见他投石问路,将石子掷出,石子打中第一块石砖之后又跳到第二块石砖上,紧接着没停,再次弹起,敲在第三块石砖上,这才旋转着停了下来。一颗石子可以连续打在三块石砖上,乃是白玉堂的绝技,也可以看出白玉堂的内功深厚。
再看那三块石砖,前两块被石子击中之后,立即翻了过去,下面是悬空的,乃是翻板,只有第三块石砖是实心的。白玉堂冷笑一声,“雕虫小技”,说着便想跳到第三块石砖上去,哪知就在这时,只觉得肩头一沉,有人伸手按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