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上京城街道上空无一人,杨延顺快马加鞭,座下马翻蹄亮掌,四蹄嗒嗒作响,转眼间便到驸马府门前。杨延顺不敢耽搁,自身上撕扯下一块布条来,咬破食指,在布上写上大字:六哥尚在,卧病遂州。写完之后,取下雕翎箭,缠在箭尾,拉弓满月,正s_h_è 在驸马府门前的柱子上。杨延顺回望一眼追兵,打马扬鞭,直奔城门。
又跑了半刻,只见面前又闪出人群,不是拦路虎、就是拦路羊。仔细一看,原来是守卫城门的辽兵,想来是已到城门之下。杨延顺金枪一抖,扎死面前辽军,紧接着大枪横扫,单枪匹马战辽军!
不多时,皇宫守卫赶到,与城门守卫前后夹攻,饶是如此,也难伤杨延顺丝毫。不过此时,城门已闭,杨延顺也无他法,怎奈座下的抱月乌夹寨一直暴跳如雷,很不老实,一直想摆脱束缚。杨延顺无奈,只得放下手中缰绳,道:“马兄,你想怎样,便随你去吧!”
再看抱月乌夹寨,一得杨延顺许可,当即嘶风怒吼,一张大口,咬死面前辽军,紧接着驮着杨延顺和铁镜公主二人跑上城门阶梯,竟直奔城头而上。杨延顺心中惊奇,却不解其意,只得挥舞手中金枪,上护其身,下护其马。
一人一马杀到城头之上,抱月乌夹寨忽然停了下来,打着响鼻,转头看向铁镜。杨延顺一见,心领神会,当即将铁镜抱下马来,笑道:“四公主,恐怕你我要在此分别啦!”
铁镜闻言就觉得心中一痛,问道:“你去找三哥吗?”
杨延顺点点头,没有说话。
铁镜:“那你何时回来找我?”
杨延顺:“呵呵,四公主,你太天真了!我一心系与你三哥身上,又怎么会对你有情?既然无情,又何谈回来找你?”
铁镜怎想杨八郎竟会说出如此话来,当即惊慌失措,心痛万分,不禁眼含热泪,哭道:“这么说,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骗我?为什么?”
杨延顺金枪一扬,一拍座下马,道:“为此宝马金枪,还有你母后的雌龙发!别无他由!”
铁镜闻言万念俱灰,自己竟相信了如此可恶之人,还帮他拿到了雌龙发,乌龙尾,恐怕他说为救治三哥也是假话,想必是为了别人。念及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羞愧难当,更觉对不起自己的母后,对不起大辽,一时痛楚难捱,转爱生恨!
就见铁镜一反常态,目光凌厉如刀,咬牙切齿,怒道:“杨八郎,我以真心对你,你却如此待我,想来是我自作多情,从此你我再无瓜葛!你既然来我辽国盗马偷枪,便是我铁镜的敌人!全军听令,放箭!”
城下的守卫军早就注意到了城头上的变故,此间又听到铁镜公主下达的命令,又怎敢不从。当即弯弓搭箭,朝城上s_h_è 去。
杨延顺见状,也觉得自己有过分之处,不过话已说尽,也无收回之理,此时箭矢飞来,只得挥枪来挡。扫落一番箭雨之后,杨延顺忽然心起杀机,今日与铁镜结仇,他日若是铁镜上了战场,又是大宋的劲敌,我何不在此结果了她的x_ing命!此念一闪,杨延顺不禁心中惊惧,我杨八郎何时如此嗜杀成x_ing?而且面前之人不但从未做过对不起自己之事,更加是帮助过自己的人,自己已经伤了她的心,怎能还夺她x_ing命!
杨延顺兀自恼怒之时,只觉得座下战马躁动不安,回过神来,就见抱月乌夹寨竟已前蹄搭上城垛,它竟然想要跳下去!惊慌之间只闻身后箭雨又至,杨延顺只得抛去心中杂念,把钢牙紧咬,一拍座下马,吼道:“马兄,随你去吧!”再看抱月乌夹寨,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紧瞪,口鼻中怒气嘶风,利齿如刀,一声嘶吼,驮着杨延顺,马尾一扬,猛然向前一跃!
就见冷月寒光,一匹黑马自辽城上跃起,划破长空,如同乌龙奔月!马上一人好似金甲天神临世,手执金枪【刺】天,一声长啸,声震雷鸣!
这匹马一跃竟跳出数十丈,前蹄着地,后蹄落稳,正踏在上京城外的护城河边上,追上城头的辽军辽将都看得呆了,不禁心中感叹:唯有此人此马,才敢做出如此惊世之举!
再说杨延顺,左握缰绳,右执金枪,此时再看座下的瘦马,怎么看怎么喜欢,口中不住赞叹:“好一匹抱月乌夹寨!”
此间杨延顺跳下城来,便如同蛟龙入海,猛虎归山,哪里还有人拦得住他!辨别了方向,一人一马恨不得肋生双翅,直奔两狼山而去!
上京城头,冷月依旧,美人垂泪,众将劝说不得,只得眼看着铁镜公主立于城投之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好不凄凉!不多时,自城内奔来两匹快马,马上两人来到近前,翻身下马,跑上城头。辽兵一见,连忙跪倒行礼:“卑职参见玉镜公主,参见驸马爷!”
玉镜直奔自己的妹妹而去,四郎杨延辉则是愁眉紧锁,遥望夜色之中的高山,黑暗之内隐约能见一点金光闪耀,不禁握紧手中的布条,指尖入r_ou_,鲜血直流。
☆、北院大王
话说自耶律休哥和杨星引着辽军到了两狼山后山,自玉麒麟上摘下三尖两刃烈焰刀,倒提兵刃,剑眉斜立,一双鹰目细长,望着辽军一言未发。辽军自是不敢乱动,也尽皆看着耶律休哥,不知所措。
不多时,自后军赶来一员大将,众星捧月般走到全军头前,耶律休哥抬眼观瞧,就见那人年龄在四十上下,一双褐目有神,两道重眉如刀,面黄耳圆,颔下胡须三寸,威武难表,气势不凡。再往身上看,金甲银叶铠,亮银如意盔,足下一双罕皮宝靴,手中一杆双耳方天亮银戟,座下宝马云雷吞甲兽,正是北院大王,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打马上前,皮笑r_ou_不笑,道:“好久不见,大于越!”
耶律休哥闻言冷哼一声,也答道:“好久不见!”
“我听闻大于越和一个汉人小子,私奔南下了...可有此事?”耶律大石睨着双眼说道。
耶律休哥:“是又如何?”
耶律大石:“如此说来,可算为叛国之罪啊,我的于越大人!”
此话一出,辽军尽是震惊不已,大于越耶律休哥又怎么会叛国呢?不过谁都不敢言语。
耶律休哥把手中兵刃一摆,问道:“说我叛国,你有何依据?我想,恐怕就连萧太后,也未曾怪罪与我吧?你在此给我定叛国之罪,真是笑话!”
一番话说得耶律大石面红耳赤,的确如耶律休哥所说,萧太后对这件事还真未曾怪罪,更别提给他定什么叛国之罪了。自己也只是为了恐吓于他才这么说的,反倒被他将了一军!
耶律大石怒哼一声,反问道:“那此刻于越到此,莫不是要回归我大辽的?”
耶律休哥摇摇头,面色一黯,道:“不是,我是来告诉你们,休得再向前一步,否则,死!”
“如此说来,大于越是要做我大辽的敌人咯?”耶律大石冷笑道。
耶律休哥:“错了,我是要做你的敌人!”
此话一出,耶律大石气愤难当,当即手中方天亮银戟一横,怒道:“看来你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唯有刀头上见分晓!”说罢,拍马来战!
耶律休哥也早想与此人一教高下,遂打马上前,二人斗在一处。耶律大石方天亮银戟大开大阖,气势难挡,抢先占尽上风,不过耶律休哥却是面不改色,手中三尖两刃刀左攻右防,二人战至三十回合不分胜负。辽军此时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是自己的统帅,另一个是军中战神,当今萧太后面前的红人。如今二人打在一起,谁都不敢上前相助,更没人呐喊助威,只是紧瞪着双眼看着。
另一边的傻小子杨星却是毫无顾忌,他见二人打在一处,自己没有伸手的机会,只觉得心里痒痒,只得在一旁指手画脚,嘴中更是闲不下来。他本是个哑嗓子,但音调却尖细,大嘴一咧,声音别提多难听了。
就听他在一旁指挥着耶律休哥道:“扎他屁股!削他耳朵!剁他鼻子!扇他脸蛋!刺他裆部!”
杨星在一旁乱叫,打斗着的二人皆是心中有气,耶律休哥本就不待见他,耶律大石更是心中有气,恨不得撇下耶律休哥,先去打死那黑小子。又打了三十回合,难解难分,耶律大石心道:如此下去,白白浪费时间,我不能伤到耶律休哥,但他却能伤我,不划算!”想罢,手中亮银戟虚晃一招,贴着耶律休哥三尖两刃刀划过,带起一阵火星。耶律休哥一闪身,再回头看去,耶律大石已拍马回归军队,不禁冷哼道:“怎么,怕了?”
耶律大石面色一红,答道:“我岂会怕你!不过我没有必要和你死缠烂打,我有五万大军,只要一声令下,定叫你俩万箭穿心!”
耶律休哥傲然道:“你可以下令试试看!”后者被他一激,当即一声怒喝:“全军听令,放箭!”
话音一落,辽兵辽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动。耶律大石一见此情此景,心中腾起熊熊怒火,又是一声令下:“放箭!违令者,斩!”
还是没人动。为什么呢?没人敢动!辽军上下谁不认识耶律休哥啊!大辽于越,萧太后面前的红人,辽国的皇亲国戚,公主殿下都要叫他一声三哥,更是大辽兵马大元帅韩昌韩延寿的师弟,军中战神,谁敢在他面前放肆啊?
耶律大石眼见自己竟然指挥不动部下军队,当即双眼火红,抽出腰间配剑,寒光一闪,砍翻身边的几员辽兵,怒吼道:“谁敢不从我将令,便是此等下场!”
辽军一看,不禁都在心中骂道:“耶律大石,你就缺德吧,你自己不怕死,敢得罪大于越,还要拉上我们垫背。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啊,得罪于越大人可能会死,不得罪他就一定会死,只得无奈,拉弓上弦,不过还是没人敢先发第一箭。
耶律大石气的须发皆颤,自马上拿起s_h_è 雕宝弓,从箭壶中抽出三支羽箭,搭在弓上,瞄准耶律休哥,“嗖!嗖!嗖!”弓震三声,三支羽箭直奔耶律休哥面门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