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杨延顺呢喃着这两个字,似是被其刺痛一般,将头埋于白川怀中,仔细去听,竟是哽咽之声渐起,随后怮哭不止,如同饱受万箭攒心之苦。
原来,杨延顺自背离北国,别了耶律休哥,一路随潘美南下,心中之苦无人可诉,悲伤之情无从宣泄,今日偶遇佳人白川,其一身红妆似火,不禁勾起心中挂念之人。是夜,怀抱佳人,突感温暖,心中便更加念及远在千里的耶律休哥,却终是无可奈何,万般思念化作一腔热泪,洒落榻前。
白川不知杨延顺心中所想,初时慌乱无措,但怀中之人越哭越伤,不禁让自己生起怜悯之心,遂将其抱紧,轻拂背脊,以示安慰。
窗外,不知何时已落下雨滴,雷鸣电闪,尚不及屋内人嚎啕之悲。
过了良久,白川轻声唤道:“大人,所哭为何?”“为伤心之事。”“那...何为伤心之事?”“悲欢离合。”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再说次日清晨,杨延顺早早醒来,眼望身旁的白川,心中尽是爱怜。昨夜之事依稀记得,白川善解人意,着实令自己满意。
再说杨延顺起身之后,穿上内衬,依靠在床边,白川尚未醒来,便将其轻轻拦至怀中,心中却开始思虑近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二师父潘美将金牌交于自己手中,把自己留在扬州城,并且让自己随意行事,而他则前去金陵。依照自己的x_ing格,留在扬州,势必会扰出乱子,那么首当其冲,最先倒霉的便是这扬州城内大小官员。知州柳舒畅与自己结义金兰,这点显然二师父不会事先料到,然而,柳大哥忠心为君,与金陵涪王乃是死敌,这点二师父必是知晓。而他此次南下所受先皇遗诏便是解决涪王,消除当今圣上赵休元的隐患。如此想来,二师父留自己在扬州的目的便是要自己解决扬州兵马总管,张鸿张明檀!
想到此处,杨延顺不禁嘴角一勾,这种杀人的勾当自己是手到擒来。不过,是否需要明证言顺地将张明檀除去呢?想着想着,杨延顺觉得口中发干,便想下床去取茶来喝,怎知却是起不来身。
原来,白川将一双手臂环绕于杨延顺颈上,并且其大半个身子压在杨延顺身上,此时尚在睡梦之中,杨延顺怎忍心将其惊醒呢?故而只好忍着口渴之急,静静等白川醒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颜查散自辞别了金寡妇,回到自己家中,见过小妹颜如玉,将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一说,兄妹俩尽皆是心中欢喜。此日清晨,天空方亮,颜查散便迫不及待地来到扬州城中,辗转来到了知州府。方欲进门,却被门前两个侍卫拦住,便笑道:“两位大哥你们辛苦了,小弟是来找知州大人的,我是他的义弟!”颜查散恭敬道。
“走走走!哪来的穷书生,我家老爷怎会与你结拜?”两个侍卫显然不信。
颜查散面色一红,道:“你怎知我不是你家老爷的义弟?罢了,你若不信,便先向里面通禀一声,你家老爷必会请我进府!”
两个侍卫一听,相对一笑,其中一个走到颜查散跟前,道:“要我兄弟二人替你通禀也行,不过...这跑腿费嘛...哦不对,应该叫做登门费!”。说着那人把拇指与食指一搓,面露j-ian笑。
颜查散一看,心中万般气愤,心道这官府衙门怎会是藏污纳垢之处,不知柳大哥是否知道他家门前的侍卫如此作为呢?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先见到大哥再说吧。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三两碎银,交付于那侍卫手中。
那侍卫一看,不禁把眉头一皱,“这也太少啦,不够我兄弟二人买酒喝呀!”
颜查散闻言面色涨红,“你...你怎可如此无耻!”
“哟,你还骂我无耻?再来三两,否则你就走吧,我决不为你通禀!”那侍卫趾高气扬说道。
颜查散心中这个气呀,心说等我进去见到了大哥,有你们俩好受的!遂把脚一跺,又掏出三两银子,交于侍卫二人。那二人见到了银两,当即面露微笑,一个收了银子,另一个忙跑去府内通禀。
不多时,便见自府内出来一人,正是扬州知州,颜查散的结义大哥,柳舒畅。
柳舒畅一见颜查散,当即跑上前来,一把抓住颜查散,愉悦道:“三弟,怎么才来,大哥甚是想念与你呀!”
☆、以德报怨
知州府门前,颜查散见了柳舒畅也是笑逐颜开,但是一想到方才之事倍感不快,便故意哭丧着脸,哀声道:“大哥,怕是三弟我以后再也来不了你这知州府了。”
“啊?这是为何?”柳舒畅不解道。
颜查散:“我付不起这登门费呀!”
“登门费?”柳舒畅满心疑惑,不过看三弟面露委屈之相,又回身看到守门侍卫二人挤眉弄眼,心中已明白七八分,故而面色一沉,叫道:“张磊王立!”
“小的在!”两个侍卫齐声答道。
柳舒畅:“你二人可知罪!”
张磊王立自打看到柳舒畅亲自迎出府门便心知不好,如今颜查散一告状,柳舒畅询问下来,自是心中惊恐,急忙跪倒在地,求饶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老爷息怒,我们再也不敢啦!”
柳舒畅冷哼一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丢尽我知州府颜面!三弟,这两个混蛋向你要了多少银两?”
颜查散心中欢喜,眉目一弯,笑道:“六两金子!”
张磊王立二人一听,心中叫苦,明明是六两银子,怎么变成金子啦!
再看柳舒畅,眉目如刀,气势凌人,“还不把金子还来!”
张磊王立二人哪敢不从,好在二人尚有些积蓄,凑足了六两金子,交还与颜查散,心中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尽管如此,柳舒畅也还是气字当头,喝道:“来人呀,将此二人各自杖责四十大板,打出知州府!”
二人一听,心说坏了,不但赔了银两,还要失了官差,这下可惨了,当即跪在地上求饶。颜查散一看,心中不忍,便出言阻拦,劝道:“大哥莫要生气,他二人也非恶人,只不过贪些小利,罪不至此呀!”说着亲自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张磊王立二人,并将方才的六两金子交还与二人手中,道:“这六两金子还给你们俩,以后切莫再要贪图小利,否则,可就没人给你俩求情了!”
张磊王立一听,满心惊恐,急忙看向柳舒畅,后者却是冷哼一声,道:“还不快谢过三弟?”
二人得了柳舒畅的准许,当即又跪在颜查散面前,千恩万谢,“三爷大人有大量,小的不识抬举,还望恕罪!”“多谢三爷,三爷您真是大善人呀!”
柳舒畅懒得再理此二人,便对颜查散说道:“三弟,你我快快进府吧,莫要站在门前了。”说完拉着颜查散进府就坐,有仆人端上茶来,颜查散饮了茶,道:“大哥,真想不到你竟是这扬州知州,看来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对了,怎不见二哥呢?”
“呃...”柳舒畅闻言面色一沉,满是伤心之色,颜查散见状心知不好,忙问道:“莫非二哥有事?”
“哎!都怪我那个小妹!”柳舒畅叹气道。
颜查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此话怎讲?”
柳舒畅便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告与颜查散,末了还说一句“小妹欠于管教,惹恼了二弟,实乃我这个做大哥的过失呀!”
颜查散方欲劝慰,却忽听后堂内传来一阵怒叱:“谁说我欠管教!”
话音一落,一名女子自后堂走出,身上还配着一把长剑,一身便装,似是将要出行。柳舒畅头也未抬,一指那女子道:“三弟,这便是我家小妹,柳金蝉。”
颜查散闻言一看,便见一个侠气女子站在自己面前,眉目之间与自己的大哥柳舒畅确有相似之处。出于礼貌,颜查散向前一步,拱手道:“见过金蝉小妹。”
柳金蝉看看颜查散,此人一身书生打扮,却是俊美无双,更兼有一股浩然正气,让人看了着实舒服,故而自己也向其回礼一番,随后道:“大哥,我要出门了。”
柳舒畅眉毛一皱,道:“才回来便又要走?你个女孩子家怎么如此不安分,将来可怎样嫁人?”
柳金蝉似是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地走出知州府,“我随于大哥离开扬州几日,莫要挂念!”
柳舒畅长叹一声,道:“让三弟见笑了。”
“大哥,我观金蝉小妹倒是女侠风范,颇令人敬佩!”颜查散满是欣赏之情。
柳舒畅摇摇头,道:“不说她了,我已派人出去寻二弟了,此刻也应有消息了。”
一提起杨延顺,颜查散也是心中忧虑,二人愁眉不展之时,忽闻门外有人来报,“大人,出大事了!”
颜查散抬眼一看,自府门外跑进来一个老头,气喘吁吁,颔下胡须颤颤巍巍,模样颇令人忍俊不禁。
柳舒畅见状问道:“杨伯,何事如此惊慌?慢慢道来。”
杨伯答道:“大人,不好了,我看见兵马总管张大人带了一大队军马向西城的绿池去了!”
“哦?张明檀何故在城中大动干戈?”柳舒畅问道。
杨伯摇摇头,随即又道:“不过我听坊间传言,昨晚张大人的儿子张封锦在洞香春为花魁出头,却被人给打了。那人还扬言,有他在扬州城一日,便不许张大人安宁一天。后来那人便出了洞香春去了绿池,再后来张大人带兵包围了绿池,但也没有抓住他。我还听说,张大人在绿池里给那个人下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