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地上堆满了已经做好或者等待加工的纸盒，做一个一块钱，外婆平时就做这个。
“杵在那边干嘛，当牌位啊，快滚快滚，看到你这张丧门星的脸就戳心。”
方木木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在纸盒间挪动，慢慢挪到通往阳台的过道里，为了利用更多的空间，小姨家的房间搭出来后留下的过道就够一个人弯着腰往外走，就算是这样了，过道里还放着洗脸盆、热水瓶之类的东西，墙上还拉扯着绳，绳上挂着未干的衣服裤袜，臭气熏天的鞋子也随意地丢在这儿，混合着室内窒闷的空气更加恶心。
到了外面阳台，方木木憋着的一口气才松开，耳边不在传来外婆絮絮叨叨的骂声也让他愉快了很多，每天回来让外婆骂上两声、喊了一声滚之后再走是明确的。不然老太太会以不尊重她，骂上一两个小时都不带停。
不大的阳台隔出了一小半给方木木住，拉开隔板，撩开厚布帘子，里面一张窄小的床靠墙放着，床头边是很小的台子，台子上堆满了书，台子后面一张小方凳。
这些，就是方木木所有的家当。
打开桌子上的小台灯，灰暗的颜色只能够照亮方寸之地，方木木开心地把背包里面的桶面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还用灰扑扑的书包挡一挡，弯腰从桌子下面抽出一个纸箱子，打开纸箱拿出里面漆都掉了的搪瓷缸子，返身出去倒水。
“小赤佬，大晚上的倒什么水，老娘煮水不要煤不要钱的啊。败家子、丧门星，怎么不去死啊。”
顶着外婆的谩骂声，方木木倒了一整杯的水回到房间，开始泡面。
等待面好的功夫，他拿出书开始看。
对了，他还将窗子全部打开，冷风吹进来让人瑟瑟发抖，却也将所有泡面的香味吹得一干二净。
方木木的第一名都是靠孜孜不倦的学习不断努力来的，考得好能够获得奖学金，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地方，是他唯一的出路。
…………
“你有优渥的条件却不知道珍惜，人家方木木几乎是什么都没有，爹不疼、娘不爱，生活压力这么大，却没有产生报社的想法，还心存善良。你说说，你对得起谁。”
宋靖沉默了，他真心没有想到方木木家的条件这么差，他本人的生活环境如此糟糕。
“你啊，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利用自己的条件去行善，造福社会。”
宋靖：“……”好人好事，他还是会做的。
“方木木的情况你也看了，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和你绑定就要看你自己的了。现在，我把奖励发给你。”系统声音一变，又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声音了。“帮助大善人方木木一次，获得功德值2点，望宿主再接再厉。”
宋靖就看到不停跳跃的10点功德值发生变化，变成了12.
如同之前减少一样，增加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变化，唯一的，大概就是数字不再跳跃了吧。
“没有什么感觉啊。”
“那是当然，你要感觉也容易，去做坏事，降到10点以下，立马就有感觉了。”一下子嗝屁，送到判官那儿接受裁决，然后进入十八层地狱受刑，速度非常快，一条龙服务。
宋靖：“……”
宋靖：“那还是算了，没有感觉挺好的。”
地图界面已经消失，宋靖动手戳了戳按钮，出来的也只是平面地图，再使用放映功能就需要功德值了。手指再戳戳系统界面，很想弄清楚这个浮在虚空上的光屏能够透视却又能够触摸究竟是运用了什么原理，看着看着他就看到“地图”按钮旁有一行非常非常小的小字。
如果把系统提示上的字比成拳头的话，那那行小字就是芝麻，还靠着边框排列，快要跟边框融为一体。
“系统商城？”一行四个字，小到怀疑人生。
“功德值六十以上才会开启，你看到了也没有用。”
宋靖默默地拿出笔记本，在昨天的基础上添加了几行字：
1.系统有地图功能，功能有待升级，使用放映功能需要功德值。
2.系统有商城，商城内卖什么东西不知。
3.系统是个有故事的系统，嘴巴毒、心肠狠，呵呵。
系统：“……”
系统：“当着我的面……”
“哦。”
第15章 15.0不扶老头就服你
清晨五点，方木木从又窄又短的床上醒来，眨巴眨巴眼睛，视线内一片模糊，伸手在桌子上一阵摸索，找到了眼镜戴上世界才清晰起来。
快要十月份了，白天越发的短，夜晚逐渐拉长，这个点外面暗沉沉的，只有坚持了一宿即将关闭的路灯发出来的昏暗光芒。
方木木就着这么一点儿光亮把自己收拾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开门关门走路，一路上难免撞到什么，发出轻微的细响，哪怕一丁点儿的声音也能够换来一墙之隔的舅舅的骂骂咧咧，他开出租，做的晚班，刚回来躺下不久。
复合板的隔音效果很差，位于客厅的小隔间里面姨夫和他儿子此起彼伏的呼声阵阵传来，在安静的套间里和舅舅的骂声成了早晨最鲜活的声音。
推开房门，一点煤球炉子的火在黑暗中跳跃，照在一张爬满皱纹的老脸上，外公木讷了一辈子，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方木木浑浊的眼睛里也没有啥大的变化，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扫把星大清早的给谁看一张哭丧的脸啊，快滚快滚，别给家里面添晦气。”趿拉着拖鞋、提着垃圾桶回来的外婆一看到方木木就立起了眼睛，“跟你那个杂种爹一样的晦气，就知道给别人添乱。老头子你要死啊，火烧这么旺，火星子跳出来是要烧死全家啊。”
外公连忙压压火，黑黢黢的走廊里光亮都暗了几分。
“戆头，老年痴呆啊，这么点儿小事体都做不好。”
方木木侧着身子从旁边走过去，楼梯里还要暗，但家门口的炉子上的光亮好像又大了一些，勉强辐s_h_è 到这儿。方木木就着小小的光亮，跌跌撞撞地下楼，耳边是外婆又一次的骂声，“痴呆啊，怎么又把火烧大了，每天早晨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你才听得清啊，是不是脑子真的出问题了啊。”
老两口睡不着每天四点多就起来烧水，走上一里路去公厕那儿接免费的水回来烧，灌满一整天要用的热水。
方木木下了楼在楼梯间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他妈妈，妈妈工作的小超市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三班倒，昨天上早晚班，十二点过后才回来。回来后没有睡多长时间就跟着老两口一起起床，给全家倒尿盆，给家里面打扫卫生，给所有人做早饭。
方木木存了很久的二十都贡献给了家传大件儿自行车，那辆外公年轻时候就开始骑的二八大杠，坐公交的两块钱都没有。他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就想问他妈妈借两块钱，走路去学校很远，就算是五点钟起床，按照他的脚程走到学校估计也要迟到了。
晨光微熹中，他妈妈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下挂着两团漆黑，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眼皮耷拉着，人显得昏昏沉沉。没有营养显得单薄而发黄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几缕顽皮的发丝垂在两颊，写满病态凄苦的脸依然可以窥见年轻时的美好娇颜。
“妈。”借钱的事儿，方木木不想再提了。
姚琴听到儿子的声音却没有立刻给出回应，她呆呆地看着他，牙齿咬着下唇，上唇神经质的蠕动着，念念有词。
方木木上前两步抱住妈妈的胳臂，近距离看，妈妈的脸色更加差了，心里面难过，他开口，“妈妈，我们搬出去吧，自己租房子，你换一份工作，我也去打工，日子会好过很多的。”
缺少睡眠和休息变得迟钝的脑子慢慢转动了起来，姚琴听到儿子说要搬家，身体一下子因为激动颤抖了起来，眼睛瞪大，嘴巴大张着像是呼吸困难的鱼，喉咙里发出，“你，你这是要妈妈的命啊。”
一段话说完，姚琴彻底反应了过来，伸手就去抽打方木木，“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外公外婆对你不好吗，给你吃给你住供你上学，你怎么还要抛下他们去外面住。打死你，打死你，和你那个酒鬼爹一个德行，没有心。”
方木木没有躲，任妈妈虚浮无力的手抽打在自己身上，他红着眼睛，徒劳的希望自己多说了几遍妈妈能够听进去，“他们逼着你出去打工，干最累最脏的活，挣钱回来养他们这群蛀虫。妈，我们走吧，离开了你也能够好好休息，别这么累。”他哀求着，“妈。”
姚琴气得抽抽，上气不接下气，方木木着急忙慌地扶住她，就听她气若游丝般地哭诉，“妈没啥本事，出去活不了啊，外面有坏人，妈害怕被骗啊，你外婆精明，会帮妈妈张罗一切的。”
方木木心头苦涩，妈妈一年到头从来不休息，不是上班就是忙活家里面的家务，连抽转早就身体超负荷。他们有手有脚，娘两自立出去会比现在的日子好过太多太多，但每每说起，妈妈就抽搐、愤怒，激动和害怕交织，她是攀援在大树上的生长发育不良的菟丝花，依赖权威。
出嫁之前是外婆，嫁人之后是丈夫，离婚之后犹如无根之萍，于是又回来依附外婆。
被外婆一家当成不用花钱还会赚钱的保姆。
以前方木木小，希望好好读书，用第一名得来的奖学金帮妈妈分担一些。后来，哪怕贡献出了所有的奖学金，妈妈依然劳累，他想，只要离开就好了，只要他长成能够让妈妈依靠的大树就好了。
轻抚着妈妈的背安抚，方木木温柔地说：“妈妈，我们不走，暂时不走，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