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早上,酆都闭着眼睛一摸没摸到,二模没摸到,三摸,还是没摸到。
嗡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他打雷似的大吼道:“律律?”
他那时候还没慌,还以为郁律又去跟孟婆和申图出去野了。压下满心的火,他披上衣服直奔孟婆的轮回井,孟婆扶着脑袋地迎出门,还没从昨晚的宿醉缓过神来,正不知鬼帝殿下亲自来找自己有何贵干,不料酆都一脚迎上来绷着黑脸,问道:“看见郁律了吗?”
孟婆和他是老相识,酆都这句话虽然问得没有起伏,可她却听出了背后呼吸的不稳,立刻站直了,道:“律律?他昨晚没回去吗?我们几个昨天在符绣那儿喝酒,我直接喝断片了,奇怪了,往常我喝得比这多多了,也不见醉,昨天居然几杯就晕了……”
察觉到酆都已经听得不耐烦,她忙抓住重点道:“晕了之后的事儿我就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谁送我回的家,要不殿下再去问问申图和符绣?”
酆都眉间刻痕深的都快能夹纸了,喝酒?他怎么不知道?做成那样了还去喝酒,他可真够能耐的啊。
至于不能喝酒的原因,他不用想也知道了。
如果他能再蛮横一点就好了,管他什么狗屁婚约,直接把郁律娶回家门,小疑心病就不会心塞地跑去喝酒了。
到了申图的小公寓,正赶上对方执勤出门。
看申图那一脸头晕脑涨的德行,估计昨天晚上也没少喝,酆都不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郁律在你这儿吗?”
“郁律?”申图本来困得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回答和孟婆一样一样的:“他昨晚没回家吗?”
酆都一听,就知道从这小子这儿得不到什么靠谱的消息了,转身就走,申图忽然反应过来,扑过去拦住他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酆都猛地回身看他,申图吓了一跳:“我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说着心口一紧,也慌了神:“不会吧,律律又不见了?不可能啊,昨晚上我们几个还一块儿喝酒呢,啊不过……”
酆都忙道:“不过什么?”
申图一提起这个也来了气:“不过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喝得比我们谁都猛,我说殿下你啊,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别以为咱们不计前嫌做了朋友你就可以对他肆意妄为了啊,你要是还跟以前似的欺负他,我可不放过你,大不了因为大不敬被丢进油锅炸一炸而已,我又不怕!”
当初谁都知道世子殿下和申图关系差,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转眼一千年过去,两人居然匪夷所思地成了朋友,虽然还会互损,但损也是个损友,其中原因,当然是因为申图是当年亲眼经历过酆都发疯的少有的几个人之一——原本以为这脾气坏到爆表的世子殿下是个榆木疙瘩,没想到居然是个情深似海的痴情种子。
他当然知道酆都不会欺负郁律,把他当宝还来不及,图一时嘴快一说,没想到酆都居然当场就沉默了,沙哑着嗓子道:“是,我这次可能真惹着他了。”
申图看他这样,有点后悔刚才说得太急。
“到底怎么回事?”
酆都忍着牙碜说:“我有个未婚妻,没跟他说。”
申图倒吸一口气,瞪着眼睛看着他,就差扑上去了。
“你他妈说什么?”
酆都也火了:“我说我有个未婚妻!而且我自己居然还他妈的不知道!”
申图被他喷了一脸唾沫,反而冷静了,突然有点回过味来——他和酆都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未婚妻这事肯定有隐情。
酆都看他一问三不知就知道瞎问,一把把他拨到一边:“别挡道,我没工夫跟你这儿浪费时间,不知道我就去找别人!”
申图不敢拦他,只是道:“你先别急,鬼界这么安全,郁律不可能出事的,你去问问符绣,昨晚上我喝醉以后就她陪着郁律来着!”
“哎呀,这儿怎么那么热闹?”
说曹cao曹cao到,符绣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眯眯地站在两人背后。
酆都一看她这没心没肺的表情,心里一沉,想这个没脑子的狐狸八成也不知情了,他本不打算再问,没想到申图热心地冲上去,赶紧抢着替他说了。
“狐狸,来得正好!”被酆都带得他也有点急,“见着郁律了吗?”
符绣惊讶道:“小王子?他昨晚没回家吗?”
又是和孟婆申图一模一样的发言。酆都暗自做了个深呼吸,不让自己方寸大乱:“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没什么啊……”符绣嘀咕道,认真回忆起来:“本来是我跟孟婆在那儿喝酒,后来郁律和申图也来了,没过几轮孟婆就醉了,我就叫人抬她回去,然后又是他——”她朝着申图一指,“他也醉了,就剩下我和小王子两个,我看他心情不太好,就陪着他多喝了几杯,后来他看时候不早,就回去了。”
“就这样?”酆都道。
“就这样啊。”符绣被他瞪得想笑,“你干嘛这么看我?”
酆都泄气般的摇头,不再说话,他大概明白了——郁律心里不高兴,而且很有可能一时兴起学小熊和大鱼闹起了离家出走。他能走到哪儿呢?
酆都脑中一闪,又把眉蹙了起来。
不!不对!郁律真的是会闹离家出走的那种人吗?那天还是他把九殿堵了个哑口无言,在知道两人的过去以后,他不可能还会跟他开这种玩笑。
申图忽然一拍巴掌:“对了,大哥大,我看看能不能查到他在哪儿?你们在这儿稍微等我一下!”
符绣打了个哈欠:“我就不等了,昨晚喝多了,现在还头疼,到附近走走去。”
背后一个声音忽然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符绣笑着转过头,看向从刚才起就莫名其妙一直盯着她的酆都。
她天真烂漫地道:“什么意思啊?”
酆都的脸一寸寸地变冷了:“真头疼的话,你一开始根本就不会来,如果只是出来散步,申图这和你那又是一南一北,你去哪儿散不行,非要来这儿?”
酆都向前逼近道:“符绣,你到底是来看什么的?”
或许是恐惧时直觉都会变得异常敏锐,换作平时,酆都怀疑谁也不会怀疑符绣,然而此时此刻,他不知为什么,非常地不信任她。
这个符绣,和他几千年前认识的那个不一样。
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符绣红唇边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着,最后竟然勾到了耳朵边,一瞬间有了狰狞的意思。
下一秒,她把笑容一收,噘嘴道:“哎呀!讨厌!还能是来看什么,当然是来看殿下你的啦!”
做作的表情直接把酆都看得一怔。
一刹那间,酆都感觉一切旧事都经不起推敲了,胖丫和大鱼的失忆,大鱼和小熊的出走,还有郁律的失踪……
郁律的失踪绝不会是单纯的耍耍脾气。
强压下一颗快要急碎了的心,他顺着符绣的话继续往下说:“看我?看我什么?”
他声音里已经明显带了颤抖,符绣却还是四平八稳,笑道:“我就是好奇啊,丢了最心爱的人的殿下会是什么表情呢,想想都觉得好笑啊。”她指着酆都游移于崩溃边缘的脸,“结果居然比我想象得还好笑,啊哈哈哈哈。”
酆都瞳孔骤缩:“是你!”
他恨不得一掌捏死她:“你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符绣立刻展现了种族天赋,在他冲过来之前一溜烟跑到好远,把狡猾和不要脸展现得淋漓尽致:“殿下那么聪明,可以自己猜嘛!”
修炼千年的九尾狐妖,法力并不逊于只剩下一半修为的鬼帝。她要想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金蝉脱壳。
申图带着喜色地赶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符绣像蒸发一样消失了,酆都冲过去扑了个空,一掌将地面击了个粉碎。
这俩人干嘛呢?他赶忙飘了过去,却撞见鬼帝殿下一瞬间的茫然脸色,仿佛愤怒至极又荒唐可笑。
再一联想刚才符绣的动作,他终于发现出了问题。
符绣???
那只狐狸,不会吧???
他不可置信地走过去,同时回想起来这狐狸以前的x_ing情品格,边走边摇起了头。
“昨天喝酒的时候,她看着还特正常呢,而且她一直都挺关心郁律的,怎么可能,不会啊……”
酆都听不出情绪地冷笑道:“她以前也很正常。”
申图觉得头都快炸了,仿佛掉入了**阵:“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种可能,是她一直以来都隐藏着本x_ing,另一种可能,是她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魂魄,平时不会发作,只有对方需要时才会失控。”
他一瞬间想起了符绣之前附身的狐仙牌。
只有制作狐仙牌的人才可能会控制魂魄。
申图问道:“你觉得会是哪种?”
“哪种都无所谓了。”
酆都脑子转的飞快,已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全都想好,申图看到他的眼神,顿时苦笑起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太可怕了,别跟我说你正盘算着把妖界夷为平地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