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律捧着大哥大,抬头对酆都挑挑眉毛:“你过来看。”
酆都刚才瞧他对着手机又挤眼睛又鼓嘴的,画面已然十分精彩,飘过去站在郁律身后,他见对方一门心思盯着手机,只拿一个后脑勺对着自己,就居高临下地倾了身,两手撑在郁律的手臂两旁,将其整个儿禁锢在自己怀里。
然后偏过头,对着张着嘴看呆了的胖丫扯开一抹坏笑。
“快看快看。”郁律完全没意识到背后的凶险,指尖点着屏幕。
“哪儿?看不见啊!”酆都将头垂得更低,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郁律的耳廓。
“这儿,看见这个红点了吗?”郁律点着屏幕上的地图,一个鲜明的红点在地图的东南西北来回游移着,同时在心中骂骂咧咧——这么明显都看不见,是不是眼瞎?
翻着白眼扭过头,结果这一回头不得了,他险些碰到酆都的嘴唇!
再一看酆都现在的姿势……他青着脸不说话了,手推了一下,居然还推不开,急赤白脸道:“你别来劲啊!”
酆都抬起眉毛,还挺无辜:“不是你让我过来看的吗?”
郁律大咬其牙,简直想抬起膝盖给他一记窝心脚,膝盖刚抬了一公分,大哥大忽的震了震,原来是搜索完毕,弹出了个对话框:
【搜索失败,未找到相关人物。】
“这……”郁律的脸色瞬间有点难看,无奈四周没人响应,只好又解释道:“这上面只能显示十公里以内的结果,但是没搜到,这下可不好办了。”
“这有什么。”酆都掐灭了烟屁股,缓缓喷出最后一口白烟,他道,“咱们开车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开到十公里外再搜一次,谅他也不会跑太远。”
郁律听着抬起了头:“你还有车?”
现代的鬼都活得这么自由奔放的吗?
“怎么啦,没想到?”酆都抱着手臂,深浓的眉睫里含了点得瑟:“等我开回来你就知道了,别太兴奋。”
郁律翻了个白眼。
他有什么好兴奋的,又不是没见过汽车,他还活着的时候,也是天天美国车德国车车接车送的好么。
酆都说是取车,结果一连三天都没回来。
没说去哪取,也没说跟谁取,一切都成谜。郁律原先一个人和胖丫在杜宅住的时候,并没觉得什么,现在骤然少了酆都,心里居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忐忑——邪乎得很,明明前几天还盼着他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呢。
看来还是不能太弱,郁律想,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是在见识过酆都的法力无边后,开始越来越依赖对方的——这可不好,被酆都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得意成什么样。
心神不宁地等了三天后,第四天晚上,郁律正抱着一个梨在啃,忽然被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吓了一哆嗦。
嗒嗒嗒的和胖丫跑到门外,一辆黑色豪华轿车瞬间撞入眼帘,线条是郁律从未见过的流畅优雅。
郁律一怔,目光从左侧扫到右侧,就觉得这车从头到屁股无一不美,忽的眼角一闪,是里面的人迎着月光推开了车门。
下一秒,酆都从车内跳了下来,胳膊肘支着车顶,姿态悠然地斜倚在车门边,肩宽腿长的大个子浸沐在月色里,优雅得仿佛一幅画。
见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了,他笑出一口白牙冲郁律摆了摆手:
“嗨,想我了没?”
☆、第7章 洗白007
郁律在暗处抽了口气,没说话。
然而胖丫很直白地扯开嗓门,道出他的心声:“酆先生,你今天可真俊啊!”
酆都荡漾一笑,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到郁律面前,走得太快了,带着劲风搅起空气中的薄雾,一股脑全扑上了郁律的脸颊。
郁律微闭了一下眼睛,下一瞬就见酆都弯下腰,那一双面对了自己的深邃凤眼里有光在闪:“怎么,看傻了?”
郁律对着他的大脚丫子一低头:“你拖鞋呢?”
酆都抬起脚,一双漆黑皮鞋在月下泛着光泽:“拖鞋不好开车,就换了一双,怎么样?”
郁律别开脸,点头:“还不错。”反正是比拖鞋强。
酆都被夸得挺美,想趁热打铁再跟郁律扯皮几句,然而眼看着天色开始泛青,就让郁律和胖丫先上车再说。胖丫没见过世面,缩手缩脚不敢动,酆都打开后车门,提溜着她的领子把胖丫扔上后座。
又绕过另一边将助手席一侧的门打开,很绅士地朝郁律一倾身:“上车吧,密斯特杜。”
郁律脚下一顿,居然怔了一下。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一瞬间,他像是又回到了一百年前,那会儿他还是个s_ao气蓬勃的少爷,把自己活成了一朵鲜艳带刺的花,谁见了,都要笑微微地喊一声:“密斯特杜。”
郁律有点怅然,无言地钻进车中,扑鼻的牛皮沙发味更让他回忆起以前坐车去跳舞的场景了,那是他遇见贺致因前的日子,过得多么滋润,杀千刀的贺致因,把一切都毁了。
郁律气得直咬牙,心里骂骂咧咧地想踹谁一脚,骂着骂着,他的视线忽然被车上的cd机和小小的彩色电视吸引过去了,小电视开着,正播放着一档访谈节目,里面女主持人与一个俊美的混血青年哈哈地说笑,旁边字幕上打着:炙手可热的新人灵异大师——欧阳麦克。
郁律看出了点滋味,暂时就把贺致因的事抛到脑后,而酆都大喇喇地坐在驾驶座上,一边对着遮光板上的小镜子检查牙齿,一边默默地飞出目光打量郁律和胖丫。
郁律还好,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有眼珠乌溜溜亮晶晶地盯着小电视,是个想摸又不得不故作矜持的状态。相比之下胖丫就不怎么要脸了,直接抽着鼻子贴上真皮沙发,闻闻摸摸抠抠挠挠,就差伸舌头舔了。
郁律这时出声道:“对了,咱们走了,房子怎么办?”
酆都无所谓道:“搁着呗!也就是姓陆的那个糊涂蛋会跟你抢,烧成这样,白给别人都不要!”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将胳膊伸到窗外,凌空对着杜宅画了个鬼符,对着空气轻轻道:“起!”
郁律恍惚了一下,觉得那画符的动作有点熟悉。
地面立刻震动起来,爆皮似的隆隆裂开了几个洞,探出八只白骨森森的手。手撑着地面破土而出,化成了四具骷髅人。齐齐朝着酆都的方向抬手一行礼,他们自动向后转,一人占了一个角将杜宅护卫起来。
酆都合了车窗,偏头对上郁律放光的眼睛:“这下放心了?”
郁律眼睛越瞪越大:“你还能召唤y-in兵?”
“那当然,只要我想,没什么做不到的。”酆都得意地一挑眉毛,然后含义无限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能。”
郁律刚想回他一句“扯淡”,胖丫忽然咋呼道:“少爷,这几个骷髅,好像是咱家原来的听差!”
“嗯?”郁律顺着她目光往外看,也跟着一惊:“还真是!”
一惊之后,两人就不再发表评论了,郁律是个唯爱情至上的少爷,本来就对家里的事不怎么上心,而胖丫又是个唯郁律至上的丫头,更是对听差的死活没什么兴趣,但因为房子的安全问题暂时解决了,俩人没有后顾之忧,统一的都挺快乐。
酆都手握方向盘,把车开得又快又稳,并且一心多用,时不时就要朝郁律看上一看,郁律和胖丫你一句我一句地递着说话,全没什么营养,可是脸上很活泼,大双眼皮翻来覆去的,眼尾上扬透着俏皮,嘴唇儿是个漂亮的菱形,在那里一张一合。
酆都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看过瘾了,才开始仔细听两人的对话,还没听几个来回,一阵热烈的唢呐锣鼓声从外面传来,刺破了夜空。
这么晚还有人弹奏,本就奇怪,而且这弹还不是好弹,曲调大开大合热闹得几乎诡异,还伴着隐隐的哭声。
胖丫捂住嘴,小白手指头指着窗外:“少爷,死了个娃娃。”
郁律跟着一起扭头向外,果然看见几个穿着漆黑服饰的男女老少在那嚎哭,站在最前方的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肩上挑着一口小小的棺材,正伴着唢呐的节奏,小心翼翼地将棺材沉入早挖好的土坑中。
两个专门负责撒纸钱的女青年嘤嘤哭着,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抛,超大面值的纸钱瞬间花蝴蝶似的到处飞舞。两人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一个小胖丫头,正跳来跳去地接飞下来的纸钱。
仔细看,小胖丫头长得还有点眼熟。
“胖丫?!”郁律一惊,猛地转过身,果然见汽车后座空空如也,而本该坐在那儿的胖丫,早不知什么时候穿过车皮溜出去了。
酆都立刻踩了刹车,朝窗外一望,乐了:“哟,还真是小胖墩!”
“这个傻子……”郁律开始脑仁疼,跳下车飘过去,他一把揪住正捡纸钱捡的不亦乐乎的胖丫,还没开口,胖丫先献宝似的捧上来一堆纸票子:“少爷,你看,好多好多钱,以后咱可不用再愁了!”
郁律接过那堆纸钱,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看了看胖丫,就觉得这丫头真蠢,蠢得几乎没脑子,可嘴角却弯起了一个小弧度——感动不至于,他就是挺开心的。
酆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盯着郁律看了一会儿,脸上的气息在黑夜中变得柔和起来,随即他两手一c-h-a兜,声音一如往常的没正经:“怎么原来我给你钱的时候,就没见你笑那么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