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著一名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睁开,瞳孔放大,嘴大开著,彷佛在临死之前看到了什麽震惊的画面……
府衙
冷念生待在地牢,三天以来,滴水未进,人显得憔悴。
独自坐在角落,闷不吭声是因为早已叫哑了嗓子,喉咙发痛,整个人昏沉沉的想睡,精神也已消耗殆尽,全凭一股执念支撑那快要妥协的意识。
他才不容许自己对斯文人低头,不悔过,偏偏要跟斯文人唱反调。
真固执……。
翟颖在铁栏外看他的倔德行,除了又气又无奈之外,也拿他莫可奈何。
一股怒意憋在胸口,累积了三天,闷得发痛。他怒喝:「还不快点把锁解开。」
看守的狱卒不敢怠慢,连忙应声「是」。
手抓著一串钥匙,立刻将牢房的门锁解开。狱卒恭敬的退至一边,知道大人与牢犯的关系是自家人,他也就不敢多说些什麽。
亲自过来放人,是因为舍不得他。
「何苦这样虐待自己,瞧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翟颖进去蹲在他的面前。
「走开,你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冷念生撇过头去,才不领情他罗哩八嗦的说教。若是在乎他是死是活,何必将他拘禁。
「不平来接你了。他就在府衙外面。」已近晚膳时辰,不想放走他,嘴上却说著违背心意的话。
「快回去好好吃顿饭,梳洗乾净,不平说阿生很担心你。」
「他真多嘴,忘了交代的事,他就藏不住话。」这会儿,八成连明月都知情。
冷念生站起,颓软无力的身躯晃了晃,翟颖见状,赶忙将他扶好,开口问道:「你要不要在我这里休息,明早再回去?」
强而有力的手臂揽在腰际,抬起脸庞瞧他们之间的悬殊之差,斯文人足足高他一个头,换上普通衣裳的模样仍不减其自然散发的威严,无形的带来压迫感--
彷佛天生相克,犯冲……。
「走开!」冷念生使尽力气推开令人快要喘不过气的胸膛,自己到底莫名其妙的喘什麽啊?
翟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狯的光芒,「我只是扶著你,莫非你像别人一样怕我?」料准这小子经不起刺激。
「什……麽啊,我才不怕你!」瞪著他,气势不弱人後的挺胸,不甘於地位差人一截才会吃闷亏。
悔不当初没念书已来不及,早知道他会当官,他一定也要去捞个官位来做,把斯文人给一脚踩在底下。
高傲的「哼」气,同时也警告:「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会随时来找你问清楚究竟追查到什麽地步。」
翟颖闻言,发觉不对劲,「念生,你想干什麽?」犹记得他当初拿刀伤人的模样,该不会……
冷念生闭口不语,迳自走出地牢外。
翟颖跟上前,揪住他的肩膀强制他转过身来,事先警告:「念生,你可别做出会让我为难的事。」
冷念生立刻拍掉扣在肩膀手,彷佛变个人似的,问:「你在说笑话是吗,我们之间存在什麽情份让你为难的?」
话落,他头也不回的走人。
翟颖愣怔在原地,受到打击,深呼吸来暗压下又累积了一层的闷气,视线追逐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语:「念生,别考验我的耐x_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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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念生回到宅院之後,立刻沐浴洗净一身晦气,由於饥饿过度,就算看见沈娘准备了一桌子的大鱼大r_ou_,他也只是随便扒了几口饭,便离开厅堂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看来,老大的心情相当不好呢。」人闷不吭声,死气沉沉……
阙不平兀自叹气,转身跟阿生交代:「翟颖说他待在地牢三天不吃不喝也没睡,你们别去吵他休息。」
「知道了。」阿生不禁充满忧虑,「两位少爷从以前就几乎不肯跟对方说话,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他是不是该去找爷和夫人想办法来改善?
转念一想,爷和夫人不c-h-a手年轻人的恩怨是非,说了也是白说。且,他也必须防止明月姑娘怀孕的症状教人一眼看出,至今少爷仍瞒著这件事没向爷和夫人提起。
阿生望著明月姑娘的厢房,又再度叹了一口气。
「对了,怎不见明月呢?我听老大说,认了她当妹妹,她在哪?」阙不平四下张望,纳闷这几天以来,都没见到人呢。
明月姑娘在平常时候活动自如,若是宅院来了客人,就必须躲进房里,以防万一。
「她的身子不适,都待在房里歇息。」阿生随口找了理由,说罢。他率先离开少爷的房外,走往柴房的方向,打算去继续劈柴。
「原来是这样啊。」
阙不平不疑有他,想想现在的时辰也不早了,於是离开冷念生的私人宅院。
城东的某条小胡同内,惊传命案--
发现此事的邻居,七早八早赶忙跑去报官,须臾,这条小胡同来了几名官差与验尸的仵作,就连新官翟大人也亲自前来。
於是这条胡同挤满了好奇的民众围观,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报官的邻居阿成面临到一些针对案情发展的必要的问话,於是老老实实的告知大人,这死者是他多年的邻居陈三郎,年纪大约四十来岁,平常以卖鱼维生。
由於这两天都不见踪影,也没去市场卖鱼,这情况鲜少发生,何况陈三郎必须养家糊口,不太可能莫名其妙的失踪。
邻居们几趟来回敲门,未见陈三郎开门也就算了,甚至连陈三郎的妻子怀春也不在。
可,陈三郎停在巷子口的一辆破旧马车还在,这夫妇俩不似出远门的迹象,於是邻居们决定把门撞开,瞧瞧人是否出了什麽意外之类的事件。
怎知,几名邻居合力将大门撞开之後,一股难闻的异味弥漫在屋内,察觉到事有蹊跷,才赫然发觉陈三郎死在自家床上……
「不见其妻,这死者是否还有其他家属?」
「有,陈三郎与前妻生了一个女儿,名叫陈婉儿。不过,陈三郎在几个月前就把女儿给卖去了妓院。」
翟颖闻言,眉头一皱,继续问道:「你可知是哪家妓院?」
阿成立刻回答:「小民不知。毕竟发生卖女儿这种事并非光彩,左右邻居们也不好意思当面提起,干涉别人的私事。」这十之八九,不都因为缺钱的关系才会卖女儿,穷人有穷人的难言之隐。
「嗯……」翟颖顿了会儿,回头派遣属下立刻去查陈婉儿的下落,且将人带至府衙认尸,以确定其亲属关系。
仵作稍做现场验尸,报告死者陈三郎的身上并无明显外伤,看似暴毙死亡,不过其妻怎会不在?
「谁知死者的妻子是何方人士?叫什麽名子?」
认识陈三郎的邻居有问必答,他说:
「陈三郎的妻子名叫怀春,夫妻俩人年纪相差大约二十岁,是典型的老夫少妻。」
「至於怀春是何方人士,咱们这些邻居们并不知道。」
翟颖纳闷:「他们不是经由媒人介绍联姻?」
照理而言,若是经由他人介绍,女方家的身世一定会说明清楚,邻居多多少少也该知情才对。
「大人您有所不知,怀春是陈三郎在生前的某一天带回家里来的,相处一段时间之後,陈三郎才和怀春办场简单的婚礼仪式。」
「那麽,陈三郎与妻子的感情如何?」
「应该不错,他们俩并未传出争吵或是感情不合的问题。这平常,邻居们也不常见到陈三郎的妻子抛头露面。」
「在场有谁知道最後看见陈三郎的妻子是哪时候?」
「两、三天前吧。」几位邻居皆这麽说。
翟颖思忖:陈三郎死在家中,妻子却下落不明。这场命案的死者到底是自然死亡,还是有他杀的嫌疑?
目前尚不能冒然下定论。
「有谁知道陈三郎在生前是否与人结怨?」
邻居们皆摇头表示不知。
盘查详问暂告一段落,翟颖回到死者房内,当场对属下们下令:
「立刻将死者带回府衙,由仵作仔细勘验判断其真正死亡原因。若是确定死者寿终正寝,无他杀意外,找出其家属来府衙将人领回,让死者入土为安。」
话落,几名官差立刻分开著手进行任务,带头的官差劭军来到翟颖的身边,说道:
「大人,这屋内前後经过详细勘查,并无小偷入侵的迹象,现场也无打斗的痕迹。不过,令人好奇的是死者面部表情惊恐,死不瞑目,似在死前看见了什麽极度骇然之事,这……」
翟颖接著问道:「不似自然死亡?」
「没错,属下正是如此假设。」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乃是必要。劭军,根据以往咱们处理过的命案经验,我可不认为死者是自然死亡。」
翟颖环顾室内,摆设的物品整齐,死者若是他杀,应是熟人所为。他仔细推敲:「由邻居口中得知,死者身前并无与人结怨,这死亡原因,或许与死者的妻子脱离不了干系。」
翟颖旋身对身边的属下说道:「劭军,去派人来描绘由邻居口中的怀春其脸部画像特徵,再让人四处打听消息,查出她的下落。」
「是,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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