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一眼,厨房的灯光他肌肤上打了一层很温柔的光芒,我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可乐,扭开的时候听见二氧化碳从瓶子里跑出的声音,我仰头欲灌进肚里,被宁聪的手拦住了,他抢走我的可乐,顺手拿走瓶盖,把我刚开的可乐盖好,真诚恳切地对我说:“经常喝可乐不好。”
我看见他把我开的可乐放在桌子上,打开冰箱从里面一瓶瓶地拿出我所有的存货,一瓶一瓶地码在了我的桌子上。
看见他强迫症似的一瓶一瓶摆得整整齐齐莫名其妙生出些啼笑皆非的感慨来:“穿鞋在别人家里走来走去去也不好。”
他自顾自地踏踏走在我屋内翻箱倒柜般,最后扯了个垃圾袋,挥挥手把我所有的热量全扫进了垃圾袋里。
我听见可乐瓶在袋子里碰撞的声音,声音很沉、有些r_ou_疼,我拉了个凳子坐下,撑着下巴哀伤:“我不知道什么不好吗?”
宁聪拎着垃圾袋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我在是走过去关上门把他锁在门外让他滚还是坐在这里静止不动之间犹豫了三秒钟,他已经拍着手进来了。
我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快乐源泉而有些木然:“我不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不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他关上大门,在回身的时候脸上挂着点笑:“不就是扔了你的可乐么,你发什么脾气?”他低头把皮鞋给脱了下来,从鞋柜里拿出双室内拖鞋穿上就往我房间走去。
我伸手点了点自己面前的桌子,嗤笑:“再不好的事情也做过了,天打雷劈也不是劈我一个人!”我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我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最不好的不是我冰箱里的碳酸饮料,是你不应该来找我,宁聪。”
宁聪穿着我的睡衣从出现在房门口,他站在房门口十分真诚:“可乐杀精,小芒。”
我的睡衣搭在他身上还是有些大的,不过睡衣这种东西宽松点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我嗤笑:“有科学依据吗,你不要以为自己高中辍学没受过什么教育就可以在这里信口胡诌。”
我看见他扯出个笑容,要笑不笑的样子:“好吧,那么是我不想一头猪压在我身上。”
第3章 03
我嗤笑他:“你确定猪想压你吗?”
我看见宁聪拿着我的衣服出了房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开了浴室的大灯后他侧出半个头笑了声:“行吧,回头我去问下猪。”
他说完拉上了浴室的门,我听见水声传了出来。
电视播到了广告时间,我突然想吃糖,从茶几抽屉里掏出一颗黑糖话梅,剥开后含进嘴里,顶上的话梅触到舌头酸味瞬间在口腔里铺开,我舌头顶着糖翻了个身,黑糖的甜味才盖过了话梅的酸味。
天气凉起来我的右手手指就开始严重的脱皮,我无聊的时候喜欢把死皮一点一点地撕下来,撕到后面总会粘上些血。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指隐隐透出的血丝,视线余角能看见浴室暖黄色的灯,那里面有水声传出来,我能够瞥见浴室外间的镜子里映出毛玻璃门里面宁聪的身体的剪影,他的手反复在自己身上游走着,有些水汽从他浴室门的缝隙里偷偷跑出来,它们碰到外面的玻璃,黏在上面,把整个镜面变得愈来愈模糊。
宁聪仰着脑袋,水把他的头发浸s-hi的柔顺地垂了下来。
镜子染上了一层白雾,灯光在里面晕开。
我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大,电视节目的下集预告在疯狂又密集地输出下一集的笑点,在他们疯狂的笑声中浴室的水声消失了,宁聪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我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波味,那是我上个月去这附近超市买来的。
宁聪拿着我挂在洗脸台上的毛巾覆盖上自己s-hi漉漉的脑袋,他抬手擦了擦被蒸汽模糊了的镜面,我看见他拿出我的牙刷,挤上牙膏,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实在不耻他这种全然把自己当做这个房间主人的作风,侧头撇开自己的视线:“别用我牙刷。”
他大概是一嘴的泡沫说话的声音也含含糊糊:“什么?”
我把嘴里的话梅核吐进了垃圾桶里,没有说话。
随后我听见他漱口的声音,听见他清晰地开口:“吹风机在哪?”他说着开始翻起了我的洗漱台,我听见抽屉一层一层打开随后又被关上的声音。
他找到了吹风机,拿掉了搭在自己脑袋上的毛巾,吹风机巨大的噪音响了起来。
电视机里广告又放了起来,它在努力宣传着自己的牛n_ai,全天然无添加。
我在宁聪巨大的噪音里生气地关掉了电视,准备回房间坐在床上c-h-a上耳机在电脑上观看这令人发笑的综艺,经过浴室的时候宁聪关掉了吹风机,他看了我一眼,朝我摆了下手,指使道:“帮我吹下头发。”
我希望宁聪能够明白我从来没有期待以及欢迎过他突然的到访,如果他能成功做成一个客人的样子,这样我才不介意跟他相处短暂的一段时间。
最好就像过年的时候拜访那些远到不能再远的亲戚一样。
你双手握拳交叠拱起道声新年好,你亲戚给你发根烟言笑晏晏地对你说同好。
吃过一顿午饭,像模像样地交流一下一年未见大家各自的家庭情况后,在饭后礼貌地分别。
对彼此的人生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
我认认真真地看了宁聪一眼:“你烦不烦?”
他朝我侧了侧脑袋,仍旧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给我吹个头发你也烦?”
我不仅对帮他吹个头发这件事情烦,我对人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情都感到厌烦,有线电视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垃圾资讯,演员拗着生硬的演技演着一些狗屁不通的电视剧、真人秀里所有经过彩排的巧合跟矛盾、综艺节目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的主持人们。
楼上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隔三差五就疯狂地在家里骂对方的娘、对门的大娘总是絮叨自己那个出门在外的女儿什么时候回家考教师资格证考公务员、还有楼上26岁辗转在各个相亲场合的女士……
甚至最基本的走亲访友或是逢年过节亲戚朋友的电话问候。
这些事情在本质上都十分让我厌烦。
我猜我就是在开始认真思考以及观察这些本质上让我十分厌烦的东西究其原因是什么的时候突然开始变胖了。
我的体重在观察当代生活的路上奔腾而起,怎么也挽救不了。
企图热爱生活的代价是变胖,我觉得。
于是我便在缓慢变成胖子的过程中顿悟了,思考这些事情除了能让人增加肥r_ou_外它什么都不能给你。过去我曾浪费过很多时间去思考存在的意义,也浪费了很多时间企图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当然也浪费了宁聪很多的时间,是时候让时间物归原主,让我自己主宰自己的时间,然后把属于宁聪的时间还给他。
当然宁聪是不会明白这些事情的,他是一个高中就辍学了的文盲。
即使现在身家不菲,他还是个无可救药的文盲。
所以我我没理他,拖着步子回了房间。
倒到床上的时候舒服地叹了口气出来,这大概是我为数不多的能够称得上热爱自己活着的时刻,在想躺下的时候随时随地可以躺下。
宁聪半s-hi着头发进了我房间,他裹着我的睡袍,懒懒散散地搭在身上,我甚至能看见他胸膛处沾了些未干的水珠。他进屋后瞥了我一眼后径直打开了我房间的衣柜,鬼知道他怎么从里面找出了床单跟被单,他把东西丢在我身上:“起开,我把床单换一下。”
我挺在床上闭着眼睛告诉他:“我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什么事情也不能打扰我。”
然后我就听见宁聪这个没文化的人笑了一声:“把懒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倒也不怪你长成这个猪样了。”
我伸手拉了被子铺在了自己身上,我决定放弃综艺节目,最好能在短时间内进入睡眠状态。
宁聪的脚直接压在了我的腰上,他轻轻踢了踢,嘴里坚持道:“赶紧起来,你这床单几个月没洗没换了,脏死了,老子不想睡在这上面。”
我被他踹的在床上挪动了两下,闭着眼睛给他提供解决办法:“你去客房铺床单去。”
宁聪说:“你那客房跟仓库似的,等我收拾好了今晚也别睡了。”
我说:“爱睡睡,不睡滚。”
宁聪嗤了一声,好一会儿我感觉他上了床,声音轻飘飘地传进我耳朵:“没良心的狗东西。”
接着他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我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面,我最近睡觉的时间保持在夜晚两点到中午十一点半之间,现下下这个时间点我脑子十分热闹,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我便在脑子里细细过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比如今天中午吃的是萝卜排骨汤、下午看的电视节目是当代父母爱情故事、傍晚五点左右的时候隔壁阿姨接她孙女下幼儿园回来,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宁聪到了我家。
宁聪说他的两年前?还是一年前?说他车祸撞到了腰?
宁聪把我厨房堆了一天的碗洗干净了,宁聪把我放在冰箱里的可乐一股脑的全丢掉了,宁聪在浴室洗澡,他用的我毛巾、我的牙刷,他穿的我的睡衣……
他穿的我的内裤?
我睁开眼看向宁聪,他正靠在床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手机莹白的光铺洒在他的脸上,像是接受到了我突然s_h_è 去的目光,他从眼角缝斜了我一眼。
我问他:“你穿的我的内裤?”
我看见宁聪挑了挑眉,故意做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开口道:“还是你比较希望我什么都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