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潜伏在天策军里的人报告说,骧王准备率领大军从北海出发进攻伪齐的首都临淄,而殷泽则带着一支小军,从小道自己离开了,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老夫不知道他有什么计谋,然既是抄小道离开,刺探敌情,暗渡陈仓者,则必有重大的行兵之计。”王匡捻须道,“传我的命令,将此事暗中通知柴弘,并告知他殷泽的行踪。”
“是!”
王匡下达命令后,殷泽和他的小军果然被白巾军发现了,他们人数太少,完全不是白巾军的对手。殷泽被俘虏起来了,他的部队全部都被杀掉了。
北海。
军营。
一个将士作了一揖道:“王爷!夫人!我们的行动被敌军知悉了,殷泽将军被敌军俘虏了,所领之小军已经全部殁了。”
“什么?”吕郢真又惊又怒,“怎么会这样?他们是怎么会知道的?”
江慧燕抚着下巴道:“有内鬼。”答案如此明了,她下一秒就回答了,完全不假思索。
“那赶快给我查!”吕郢真气道。
“查不了了,天策军人这么多,从何找去?”江慧燕摇了摇首道,“现在重要的是我们派殷泽带人绕过临淄城右的山林封堵白头贼的后路,大军一支从正门攻城,另一支在城左出其不意地游击的计划有没有被柴弘知晓。”
吕郢真惊道:“这件事,不是只有少数几个高层的人知晓吗?哪怕是内鬼,也不可能会知晓。”
“没错,”江慧燕闭了闭眼道,“这个,内鬼一定说不了给柴弘听。我怕就怕,殷泽被俘虏之后会被逼说出来。”
在临淄,柴弘用尽了酷刑来折磨殷泽,逼他讲出天策军的军事计划来。殷泽受尽了酷刑,全身四肢全俱损毁,仍不肯吐露出任何机密来。柴弘见状,便转而用殷泽的x_ing命来威胁骧王,命令他在三日三夜之内撤出北海,否则,就来认领殷泽的尸体罢。
北海。
军营。
一个将士急急地从帐外冲进来,道:“王爷!夫人!大事不好了!柴弘逼问殷泽将军我军的军事计划,殷泽将军在临淄受尽了酷刑,都没有吐出半句话来。现在,柴弘派人送来消息,说:要我们在三日三夜之内撤出北海,否则,三天之后,就认领殷泽将军的尸体!”
“你说什么?”吕郢真拍案叫道。“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威胁过!”
“此事千真万确。”将士蹲下作揖。
“好吧。”吕郢真有些有气无力地道,“……传令下去,……全军马上撤出北海,全体撤退至高密。”
“啊?”将士吓了一大跳,倒呼了一大口凉气,“……是。属下领命。”
江慧燕气得整个人跳了起来,“王爷,你疯了吗?北海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城池!是白巾军的军事重地!连皇帝都下诏书公开褒奖我们!你竟然要为了一个将军,用一整座城池来换?”
“我没疯!!!!!!!!!!”吕郢真激动得猛跳起来,“殷泽是我的战友!他受尽了酷刑,都没有出卖我!难道你要我出卖他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断绝感情者,断不可为皇!”江慧燕眼神锋利地刮向他,手臂朝左右两边举起来。“王爷,这明显就是一个局!对方分明是知道您最重视友情,算准了您的中心弱点,才设下这个局的!友情是您的致命死x_u_e,为了友情,对方推测,您会不惜舍弃掉已得的胜利果实。难道你明知是局,还要跳进去?”
“就算是个局,我也要跳!”吕郢真一边说,一边握紧了双拳,“殷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难道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被敌人抓了,我对你见死不救吗?”
“对!”江慧燕重重一点头,“没关系!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请您对我见死不救吧!我受酷刑不会出卖您,因为我一早就已经豁了出去,不过,您要出卖我!”
“我不会出卖你!”吕郢真手臂朝左右两边举起来。“我不想到死那一天都带着后悔遗憾进棺材,你明白吗?”
江慧燕一边摇头,一边像是看着什么奇异现象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王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当日的匈奴单于,十万匈奴军,你不都全杀了吗?你不都是这样,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说烹就烹说藏就藏了吗?王爷,您今天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将军,把吃进去的土地吐回出来给柴弘?”
“这不是妇人之仁!匈奴是来投诚的,他不是我的兄弟!”吕郢真语气强硬道,“殷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要我对他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三天三夜后,天策军撤出了北海,柴弘放回了殷泽。
两人一见面,便马上拥抱在了一起。吕郢真一见到殷泽身上酷刑所致的遍体鳞伤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殷泽!!!!!!!!!!”
“王爷!!!!!!!!!!以夫人原来的意思,是对我见死不救的,王爷您竟然放弃了北海救了我,我今生无以为报……”殷泽流了一脸的泪水,“我今生都要跟王爷并肩到死!若有来世,还愿意继续做王爷的兄弟!”
吕郢真紧紧地与殷泽抱成了一团,流下两行男儿泪,“我看到你身上的伤势,吓都把我吓死了!白头贼那群人,是有多毒啊!对你用这样的酷刑!尽管如此,你都没有出卖我,我此生有你这样的兄弟,真的是死而无憾了!用一座城池,来换回一位这样的兄弟,本王觉得,很值得!”
“王爷,我发誓,我定必为您将北海重新打下来!”
第24章 临淄地狱
一个月后,殷泽用其用兵如神的工夫,重新打下了北海。
天策军进行了原定的军事计划,计划非常成功。小军绕过临淄城右的山林封堵白巾军的后路,大军一支从正门攻城,另一支在城左出其不意地游击。白巾军节节败退,临淄危在旦夕。
江慧燕站在烽台上,沙场的烈风吹得白色斗篷徐徐摆动,黑色长裤曳曳飘扬。她看着远方,一队一列的将士齐整地迈进,烟花直s_h_è ,烽火连天,四野之内看不到一Cao一木一楼一阁,满眼尽是滚滚的黄沙。她静静站在那里,当此一刻,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是世界最恶毒的女人。
吕郢真从后方走过来,喊她道:“慧姬。”
美若天仙,恶如毒妖,国色天香,一眼万年。江慧燕一转过身来,双眼灼灼有神,身后三千黄沙滚滚飞腾。
“王爷。”
吕郢真语重心长,“临淄一克服,白头贼就剿平了。完了这最后一步,这场仗,我们就打赢了。”
“没错。”江慧燕答道。
吕郢真走到她的面前停下,“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皇位?”
江慧燕却向旁边走了几步,冷冷道:“王爷以为如何?”
吕郢真抚一抚下巴,稍一思索道:“……那自然是东宫易储,让父皇废了太子,取而代之了。”
“非也。”江慧燕摇了摇头,“您想想,陛下会废了太子,立您吗?”
吕郢真问:“为什么不会?”
江慧燕冷幽幽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太子是嫡,是长,是江南将军的侄孙,是儒学贤德的代表,陛下不会废了他的。您是庶,是幼,手里握着一支只听命于您的军队,不要说授予是太子之位,连亲王之位,陛下都恨不得废了您。”
吕郢真瞳孔睁大,惊惶道:“父皇他真的猜忌我如此?”
“不然呢?”江慧燕挑眉。
吕郢真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不然,我就等父皇死了,太子即位之时,造反赶他下台,取而代之?”
“禁卫军是皇帝的个人专属部队。陛下死后,太子是宗庙合法的继承人,自然会成为禁卫军新一代的主人。到时候,禁卫军已经是效忠于太子的了,那等同于我们要跟中央的十二万禁卫军打仗。你别忘了,还有江南将军,会支持他。王爷认为,以二对一,我方胜算如何?”江慧燕一边摇头,一边看着周边的空气呆呆道。
“那我们岂不是下了一盘死棋吗?”吕郢真双手抱头,一脸痛苦崩溃,“难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胜利的机会?”
“那倒不至于。”江慧燕转头看着他,面上有自信之色,“我方并非毫无胜算。”
吕郢真放下双手,询问:“你有何法?”
“我们胜出的唯一之路,就是壮大天策军!”
江慧燕一边走,一边朗声道,理直气壮间,令人觉得她有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气势。
“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身份,没有外援,没有金钱,没有宠爱,从头到尾,有的就只是区区一支天策军啊!陛下想废了我们,不就是因为我们有天策军吗?我们的取胜之道,全在于天策军三个字,只要我们把天策军练得比禁卫军还要更强,这座江山,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听了她言,吕郢真被吓得六神无主,原以为毕生功业即将完成,却受此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从头到脚,似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他的心脏‘卟通卟通’地急剧跳动,血液像出闸的猛虎肆虐乱撞,背部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直立挺起瑟瑟发抖。他结结巴巴地说:“可是,这、这……谋逆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