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晓槐见到好些r.ì子没看到的兄长,一边叫着“咯咯”,一边对晓年伸出小胖手要抱。
晓年从天冬姐姐那里把小白胖接过来,抱在自己腿上,兄弟俩一个昂头、一个低头,对视了好一会儿,都咧嘴笑了起来,晓槐往兄长怀里一扑,笑得更开心了。
简家的大夫都有徒手称重的绝技,晓年只是稍稍掂量了一下,就知道幼弟又长了多少,随口说出来个数字,相差无几,简吴氏都不带吃惊的。
小孩子刚出生那段时间,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大人稍微错错眼可能就有了新的变化,长大两三岁的时候,变化可能没那么大,但还是长得很快,得时刻关注着,不然很容易错过他的成长。
跟叔母请示了要带晓槐去王府小住,简吴氏没什么好担心,再加上小儿子也撒了几天娇要找“咯咯”了,于是就答应了他。
只是她并不知道,小儿子提到的“咯咯”,现在已经不止指晓年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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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谈全家人出行的事情,自然要说起不在家的简行远,简老爷子想起了什么,提起一件事来:“你叔父过段时r.ì又要去昌隆的海边,所以这次就不跟我们一起进山了。”
昌隆是刘煜封地临海的城,那里正是鲛人的使者登陆的地方,乃是冀州最大的港口之一。
叔父简行远在研究海中的药用之物,来到绥锦之后也曾数次往返于绥锦郡府和昌隆间,只是这一次似乎要待久些时候,而且还要随渔民出海,所以家里十分看重。
晓年点点头,表示叔父曾跟自己提过这次行程,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刘煜。
这时候煜亲王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祖父放心,立yá-ng海军会护送叔父搭乘的船。”
虽然可以直接让简行远坐海军的船只,但那些一贯跟海打j_iao道、靠海而生的渔民对海洋的产物更加熟悉,简行远要做自己的研究,自然是跟着渔船走要更贴近他的目的。
说来也是有渊源,简行远自认天赋没有已故的兄长高,走的向来是勤能补拙、脚踏实地的路子。
来绥锦之后,在侄子晓年的启发下他开始研究海中药材,那种踏实稳重的x_ing格立刻得到极好的表现,让他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于是,简行远发现了感兴趣并擅长的事情,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有了煜亲王的亲口承诺,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简老爷子不再多说什么,他吩咐管家准备晚膳,带着一家人到堂中用餐。
随后简行远也从延年堂回到了家中,晓槐眨巴眨巴眼睛,对着亲爹叫了几声。
虽然简大夫常常把“抱孙不抱子”挂在嘴边,但看到儿子期待的小眼神,他还是从晓年手中接过了小白胖。
晓槐到了他的怀里,立刻摸了摸他蓄起的胡须,小家伙动作挺轻的,所以并没有弄疼自己的爹。
“突然蓄起来的,槐哥儿还不熟悉,所以总是忍不住碰。”简行远见侄子晓年回来了,心情甚好,平r.ì里的严肃也减了几分。
自他们从天京搬到绥锦,生活中其实有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就连餐桌上的海鲜也多了不少。
但有些内核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发生改变——只要这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就永远不会变。
“好了,人齐了,可以吃饭了。”简老爷子见天冬想去抱晓槐,但小家伙却扭动着身体不愿意走,于是让天冬不要带他走:“既然不愿意去吃东西,那就让他留在这里,看着我们吃。”
众人闻言,都知道老爷子是打算逗槐哥儿玩呢,不禁相视而笑。
可惜小白胖并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成功留在了餐桌旁,而餐桌上有好多好多圆圆的盘子和碗,里面装了五颜六色的东西,看起来就很好吃。
等大家都开始举箸,坐在简行远腿上的晓槐身体微微前倾,用小手扒在圆桌的边边上。
好一阵左顾右盼之后,小家伙眼看着爹把前面的菜夹到碗里,又就着一口饭放到了嘴里,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顿时有些小委屈。
几口香喷喷接连从眼前划过,小家伙忍不住张开小嘴巴,手也忍不住往前伸,似乎是想抓简行远碗里的饭,结果被亲爹无情地阻止了。
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小家伙环视一圈,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们看似认真吃饭,其实都在悄悄关注小白胖的动作,只见晓槐忽然扭头,开口对简吴氏喊了一声“娘”,然后又对着晓年,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咯咯!”
小家伙绝顶聪明,一次就把桌上最好说话、对他几乎有求必应的两个人都叫上了,可见是想双管齐下,保证万无一失。
“诶。”简吴氏和晓年看他焦急的小模样,早就乐呵得不行,一起应和了他,却都不动作。
晓年早就发现天冬姐姐退出了屋去,猜到她肯定是去取晓槐的吃食去了,于是笑着道:“槐哥儿想要什么?”
小白胖一听,有戏,马上n_ai声n_ai气地跟兄长撒娇道:“槐哥儿……饿,呲饭!”
小家伙平时说话总说不清楚,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竟然说得这么溜,充分展现了小吃货的无限潜力。
恰好这个时候,天冬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上面摆着一个碗,一个瓷盅,正是小白胖的晚餐。
晓年看着天冬把碗和瓷盅摆在简行远面前,笑着对幼弟道:“饭来了,槐哥儿快吃吧。”
虽然是逗逗孩子,但屋里没有人真舍得让小白胖这么饿肚子,简吴氏想从丈夫那里抱过儿子,好喂他吃东西。
简行远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你先吃。”然后就亲自投喂起小儿子来。
晓槐明显对大人吃的东西比较感兴趣,所以眼睛还一直盯着桌子中央,不过他向来乖巧听话,有亲爹专门给喂着,他也就一口一口老实地吃着。
那碗里是加了蔬菜汁的小米糊,瓷盅里则是香喷喷的蛤蜊蒸蛋,小家伙越吃越高兴,越吃越喜欢,很快就忘记去惦记长辈们的吃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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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r.ì晓槐是不跟大人们一起吃饭的,只是晓年和刘煜难得留下来用餐,见一家人团聚,简老爷子才把小孙子给留了下来。
“等重午节,令哥儿回来,咱们家呐,人就到齐了……”
简老爷子放下箸子,慈爱地看向正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小孙子,想到还在军营Cào练的简小二,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思念和遗憾。
简行远怕老爷子为自己的大儿子伤神,连忙道:“现在离重午也没有几天了……就怕到时候令哥儿回来了,槐哥儿又要跟他二哥疯玩。”
过年的时候晓令在家,成天带着幼弟上蹿下跳的,把几个长辈弄得是整天提心吊胆的,现在这么简单一提还心跳加剧呢。
简家都是大夫,平r.ì里十分注重养生,对于食不语这件事,还比较注重。
所以等晓槐的吃食上了桌,大人们也就开始专注吃饭,不怎么再开口说话,堂中顿时安静下来,但却并不因此显得沉闷。
煜亲王用余光注意着晓年的碗,一边吃着自己的饭,一边暗暗关注晓年有没有多夹菜。
即便他已经在简府用过几次饭,类似的场景也经历过,但每次坐在餐桌旁,还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尤其是从最初只是旁观,到后来慢慢融入……他似乎就在这沉默的一餐又一餐中,渐渐成为了简家的一份子。
在他的记忆里,吃饭这种时候,是件很孤单的事情。
刘煜出生就是身份尊贵的皇子,那时候敬皇帝没有立太子,几个皇子成年前都在东所住着,直到各自封王建府。
从他有记忆以来,只有极少数的几次被父皇召到母妃的寝宫和他们一起用膳,大多时候他都在东所的寝殿自行用膳。
后来高淑妃渐渐得到了帝王全部的爱,后宫不仅再没有小皇子、小公主出生,甚至都没有哪个嫔妃能再留住敬皇帝吃一顿饭。
哪怕是当时的徐皇后,也只能听说帝王跟他的挚爱在宫中过着“平凡夫妻过的r.ì子”。
小时候的煜亲王偶尔还会想想,高淑妃的寝殿里会是怎样一副光景,是会像他与父皇、母妃用膳时一样,还是像在外祖柱国府里用膳一样。
再到后来,父皇驾崩,两位皇兄先后继位,刘煜已经很久没去想这等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厉皇帝刘焜是个骄奢 y- ín 逸的帝王,常常举办宫宴;刘炘则正好与之相反,继位之后勤俭节约,除了太后的生辰始终讲究,连自己的千秋都往往从简。
不过在刘煜看来,厉皇帝举办的宫宴,和刘炘举办的宫宴,表面上排场很不一样,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张张笑脸,衬在觥筹j_iao错的热闹中,表现着皇族和睦,君臣相得……然而真实到底如何,聪明人自然心知肚明。
厉皇帝刘焜不喜欢他们,从不会单独跟两个异母的亲弟弟用膳,但刘炘和徐太后却是特别喜欢准备些所谓的家宴,召煜亲王入宫品评。
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后来渐渐产生厌恶之情,再到最后的全程漠视……
刘煜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练就了在刘炘和徐太后的笑脸前也能不动声色吃饭的本领,也养成了独自用餐的习惯。
但在晓年这里,这个习惯轻易就被打破了,而到了绥锦之后,简家人更是只用了一次午膳的时间,就打破了自己对“家宴”的固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