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但毕竟是皇帝,余德被他的模样吓得瑟缩了一下,哪里还敢再劝,于是连忙应道:“是是是,奴才立刻去取,立刻去取!”
他脚程极快,几步路就取了香炉来,然后按照平r.ì里秦太医教导的方法,取了还未用完的药香放进去。
期间因被皇帝催了一次,刮得稍微多了些,他偷偷瞥了一眼陛下,但刘荃此刻正在焦灼中,根本没注意他的失误。
余德见状,松了一口气,他不敢当着刘荃的面把多倒的一点取出来,只能用火折点燃了药香,盖上了香炉的盖子。
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刘荃恨不得抱着香炉,他惬意地躺回榻上,对余德道:“朕歇息一会儿,谁来都不宣。”
“是,陛下。”
很快,床榻附近就生出了一股特殊而熟悉的味道,余德吩咐下去,又轻巧地回到刘荃身边守着,殿中终于恢复了宁静,一派祥和。
……
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虽然海上依旧不平静,但新帝的登基大典还是如期而至。
新帝亲自至天坛祭祀天、地、宗社,祭告天下其正统受命之位,随后颁布诏书,宣布改元为永仁,并大赦天下。
当刘荃着衮冕礼服端坐在正殿御座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只觉得心潮澎湃。
——原来,这就是坐拥天下的感觉……从今以后,他就是冀州之主了!
刘荃的目光扫视殿中,不禁停留在高大得让人难以忽视的煜亲王身上,他心中的喜悦之情难免减少了些,脸上的笑意也歇了。
只是文武百官此刻皆低着头,并无人注意到这位少年君主的异样。
煜亲王虽有所察,但并没有在意少帝的目光。
这个侄子显然还没学会他父亲百分之一的本事——无论人前人后,刘炘看他的时候,可随时随地都像看亲弟弟的模样……
新帝并不知道煜亲王此刻如何想自己。他还在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先帝嘱咐过刘荃,在他刚继位的几年,一定要想尽办法把煜亲王留在天京,这样才能让蔡鹏等人可以密切关注煜亲王的动态,掌控局势。
虽然刘荃并不希望这位皇叔在他身边指手画脚,因为海难的事情也对先帝的预测产生了些许怀疑,但他习惯使然,还是听从先帝的安排,开口请煜亲王陪伴在自己身边。
先帝刘炘与这个异母兄弟你来我往多年,对他的脾x_ing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煜亲王看着冷漠、难以亲近,但j_iao代他做的事情,或者煜亲王该做的事情,刘煜从来都是默默做完的。
所以先帝让刘荃自己不以君臣之礼要求,而以血亲身份挽留自己的皇叔,先动之以情,再让蔡鹏等人拿大义做举,晓之以理。
少帝现在示弱,而煜亲王心中对皇权尚有留恋的话,被这样一番挽留相劝之后,肯定会选择留下来培植自己的势力,以待不时之需。
这样刘荃就可以把煜亲王留在天京,避免放虎归山。
可惜,煜亲王并没有想象中的犹豫,也没有做他们以为的选择。
本就频繁往返于天京和绥锦的刘煜,在陛下登基大典之后 ,以海事频发、立yá-ng和临ch.un皆有乱象为由,向帝王请辞,希望在武举之后就返回封地。
第160章 武举
煜亲王的立yá-ng和烁郡王的临ch.un皆临海, 若没有海啸的时候,占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可一旦海事频频,拥有绵延海岸线的立yá-ng和临ch.un就会面临巨大的威胁,曾经越是繁华的海港城府就越是危险。
立yá-ng与青州接壤, 临ch.un又要镇住妖魔横行的徒太荒原, 不容有失。
煜亲王以此为理由要求返回封地, 无论是少帝还是群臣,都没有更好的理由挽留。
“今岁的武举是陛下继位以来的第一件大事,再加上又是选武官, 臣留下来兴许还有些作用, 之后臣就立刻返回封地, 好稳定立yá-ng局势,以免烁郡王的临ch.un还要接收昌隆的流民, 会不堪重负。”
其实即便煜亲王不回立yá-ng,当地的居民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但封地之主对自己的昌隆紧张些,谁也说不出不许走。
虽然刘荃听从先帝的安排, 极力挽留煜亲王, 也有蔡鹏等顾命大臣从旁相劝, 可惜最后都没能改变刘煜的态度。
少帝这才深刻认识到, 为何先帝如此厌恶和警惕煜亲王——对方明明是个臣子,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受帝王控制的感觉。
因为无法控制煜亲王而产生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这种感觉确实让人十分憋屈,恨不得做点什么发泄出来才好。
可惜,现在刘荃走得是仁爱的君主路线, 平r.ì里对自己宫里的人发脾气都要稍微考虑考虑,更何况是对摄政王。
所以他只能同意,但请皇叔务必陪自己选到良将。
可不久之后,刘荃就意识到,煜亲王之所以留到武举,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族虽可震慑妖魔,但却无法凭一己之力杀死或者驱离妖魔,这时候就需要大量镇守疆域的武将从旁协助。
虽然九州大陆上国与国之间的征战极少出现,但由于妖魔的存在,九州五国的武将一直备受各国重视,武将的地位与文臣无差,所以每三年一次的武举,与科举一样,备受瞩目。
按照惯例,冀州的文科和武试会j_iao替进行,科举的第二年,就会有武举,也就是今年秋天。
可今岁是永仁元年,由于新帝继位,大赦天下的同时也加设恩科,所以先有文科会试,后有武科,从夏末起,朝廷就忙碌起来,为帝王选拔人才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也导致了越是靠近科考的r.ì子,煜亲王就愈加忙碌,每次往返于立yá-ng和天京,都来去匆匆。
大多时候,他似乎只是来看一样晓年,没几个时辰就又赶回去了。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小虎崽都已经习惯这种“大家伙”突然出现、一觉醒来又已经不见了的情况。
所以当煜亲王再次走进屋子,刚刚用完晚膳、正靠在哥哥腿边消食的小虎崽站冲着来者嗷呜、嗷嗷一阵叫唤,当作对叔叔行礼,然后继续窝回去,贴着哥哥玩。
晓年一边给它们顺毛,一边对着回家的刘煜笑,煜亲王立刻被勾了魂,大步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挤走了一只小崽子,好挨着自己的小大夫坐。
乖乖被煜亲王挤得打了个滚,爬起来满心忿忿但敢怒不敢言,小白眼丢了好几个,才不得不绕到另一边,和自己的兄弟伙儿一起并排坐。
“再过几r.ì,令哥儿就要参加武举了,这几天他已经回了王府,但佟校尉还在边境抽不开身,所以他自己在外院准备,好在有郑大人帮忙看着。”
晓年一只手被煜亲王握着把玩,只剩下一只手可以给小虎崽顺毛,所以只能j_iao替进行,摸完乖乖再摸崽崽,如此循环往复。
刘煜看小崽子把脑袋搁在晓年腿上,整只瘫在榻上,觉得小孩子家家就这样歪歪斜斜,一点j.īng_神气都没有,实在不成体统,于是用目光扫视了一番。
可惜小虎崽被“大家伙”这么一盯,一开始炸毛是炸毛了,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它们有哥哥在旁,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没看到“大家伙”只敢用眼神示意,根本不敢开口说话了吗?哼,怂!嗷呜~
它们装作没看到刘煜的眼神,小爪子扒拉一下,反而挨晓年挨得更紧了。
小虎崽一边无声反抗,一边对煜亲王要它们坐端正起来、自己却还紧紧贴着哥哥、就差没整个人靠过来的行为腹诽: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本事自己坐端正了,别挨着哥哥呀!
晓年正在说堂弟的事情,并没有注意他们的你来我往,他既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停止给小虎崽顺毛,让两边都老实着:“我本想去看看他的情况,但又怕打扰到他,只能远远看了几眼。”
煜亲王威慑侄子不成,也确实拿它们没有办法,而且得了小大夫的一只手玩,勉强满足了,于是也就不再跟小崽子一般计较,应晓年的话说:“令哥儿已经准备三年,武原和季威都道他有把握,你不用担心。”
晓年哪里不知道郑大人和佟校尉对晓令的评价,只是关心则乱,比应试的人本人还紧张些。
不仅是他,祖父、叔父和叔母又何尝不是这样,满心挂念,他们其实并不在乎结果,只是希望晓令努力三年,能够有所回报,能够开心。
冀州的武举与科举一样,不仅是三年一次,而且也分童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这样层层筛选下来,能够留下来在帝王面前过眼的,都是人中俊杰,
所以殿试之后得“三甲”。一甲是前三名,与科举对应的鼎甲是武状元,武榜眼和武探花,赐武进士及第。二甲通常有十到几十名不等的资格,赐武进士出身。还有三甲之列,则赐同武进士出身。然后由兵部授予官职,这些新科武进士或留在京中,或分赴各郡,真正开始为国效力。
“他在军中历练多时,比起寻常武秀才,绝对高人一等。到时候他通过了会试,还有我在京中陪他,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刘煜之所以归心似箭还要留到武举结束,就是知道晓年和简家人必定为简晓令的事情Cào心。
他宁愿自己辛苦一点,夜里赶路往返于天京和绥锦,也要把武举等过,确定简晓令的事情无问题,才能安心返回绥锦。
正因为如此,晓年一面心疼自己的煜亲王常常连夜赶路,一面也对堂弟可能要独自在京中应试的情况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