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敲门声响起,“刘公子可在屋内?”
刘汐立刻放下碗筷答道,“正在,请稍后。”
打开门,一位戎装打扮的男子向刘汐拱手抱拳,“刘公子,末将严明,奉徐业将军之命请公子速速前去医治伤患将士。”
……
岷城内安置伤患将士的地方称为承安所,听严明说岷城内本就没有几个郎中,现在前线正在交战,用的上的郎中已全部被调到最前线去了,最近承安所里一个郎中都没有,从前线送过来的伤员时下都无人医治,于是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刘汐肩上。
“严将军,听闻徐将军连夜出城,可是边关情势危机?”刘汐自摆脱了遇见李语的危机后,轻松的心情并没有延续多久,又开始不自觉地担忧起前线的战况。
“是,昨夜传来急报,戎狄王子亲率大军进攻故城和岷南二关,故城关已告急,昨夜主将急召众将领商议对策,此刻将军应已赶赴战场了。”
“……将军可知太子殿下是否也一同前往了?”
“当然,殿下替陛下亲征,本就意在振我军威,鼓舞士气,若此危急时刻殿下仍留在岷城岂不是毫无意义么?前线的兄弟若能亲自得见天子将旗,必能同仇敌忾,奋勇杀敌!”
“也是……”刘汐小声嘟囔道,按李语的x_ing子,就算可以留在岷城也会要求去前线的吧,“可将军为何留在了岷城,未随徐将军左右呢?”
严明无奈地笑了下,“末将自是想随徐将军左右,可将军命我留下来协助公子,将命难违。”
“啊……原来如此,这……在下惭愧,没想到拖累将军了。”刘汐暗自嫌弃自己竟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严明看到刘汐抱歉的样子,立刻安慰道,“公子无需抱歉,伤员医治本也是行军打仗的大事,能为弟兄们做事,末将求之不得。公子尽管医治,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末将随时配合。”
刘汐拱手,“有劳将军。”
……
承安所里日日有新的伤员被送来,刘汐一个人日夜诊治,一刻不休,但仍忙不过来。虽向严明要了一些仆人打下手,可诊治的事还是只能由他亲自来。
十天来每日只能休息了一两个时辰的刘汐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号脉的时候手不停地抖,很难摸准脉象,开药方的时候总是想不起下一味药是什么,心悸的感觉经常连着呼吸不畅,不得不大口喘气,眼前也经常一片黑……
“老哥,该换药了。”刘汐端着亲自研磨的伤药到一位年近半百的伤兵面前,轻声唤了唤。
“哦~是刘公子,”老哥睁开眼见到刘汐,赶紧努力地撑起身,将自己受伤的左腿上盖的麻布掀开,方便刘汐上药,嘴上一直念叨着“有劳公子。”
“感觉如何了?”刘汐坐下来,将老哥腿上缠扰的布带解开,仔细查看。
“托公子的福,不怎么疼了。”老哥感激地说道,见刘汐眼神飘忽,随口又问“公子脸色这么差,想必没怎么休息吧。”
“无妨。”刘汐虚弱地回答,强打精神,小心地将药涂抹到老哥被利刃削掉一大片r_ou_已露出白骨的小腿上。
旁边几位受伤卧床的士卒正在闲聊着天,
兵甲:“也不知故城之围如何了?”
兵乙对兵丙:“你不是前两日从故城来的么?你离开时战事如何了?”
兵丙:“不是我灭咱们威风,我真的觉得悬。听说这回塞外那帮蛮子的王子亲自率军前来,可不是往常随便来打一下就跑的阵势。我当时在城墙上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披头散发的蛮子,那眼睛一个个都发着红光,像要吃人。”
兵丁:“哼,你不会是被他们吓尿裤子了吧。”
兵丙:“你!老子见你有伤在身先不跟你一般见识。”
兵甲:“戎狄这次大军压境,苦战恐怕难免。可我们不也有太子殿下亲征么,听闻殿下亲自披挂上阵,兄弟们又何惧什么蛮子的王子。”
兵丙:“话虽如此,可太子殿下只有一人,打仗的时候不还是靠我们去卖命。哎,我说,真不是我怕蛮子,你们没听说么?我军现在在三关附近的兵力不足戎狄的一半。太子殿下带来的援军只是一小部分,根本不够。皇上下令从邻近各郡调遣的部队至今迟迟不到,我看等打完仗他们能到就不错了。”
兵乙:“你都从哪里听来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兵丙:“这都是机密的事,都让你们知道了军心不得动摇啊。你们知道就行了,千万莫往外再说了。”
兵乙:“若是兵力悬殊如此之大,其他援军又指望不上的话,还真是没什么胜算呢。”
兵甲:“历代以少胜多的事也是常有的,希望主将大人和太子殿下能有破敌之策。”……
刘汐给老哥敷完药,重新系好布带,“老哥,你先歇着,明日这个时辰我再来换药。”
“哎哎,多谢公子,多谢。”老哥将麻布重新盖在自己腿上,一个劲地向刘汐点头致谢。
刘汐无力地笑笑,端着药盒刚走出去,就迎面撞上严明。
“公子!末将正找你,快随末将来!”严明不由分说便带着刘汐往承安所外走去。
“严将军,这是……在下还有几个药要换……”
“恕末将奉命不能说,公子到了就知道了。”严明语气严肃,刘汐没再问,跟上严明上马而去。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将军,刘公子到了。”严明下马向门前的人回禀。
徐业见刘汐来了立刻迎上前,“刘兄!请速速随我来。”
刚下马还没站稳的刘汐见徐业也是同严明一样的严肃表情,定是事态严重,究竟是什么样的严重事态需要找自己前来呢。
跟着徐业进了宅子的刘汐正想问清缘由,徐业却先开了口,“太子殿下日前于战场上被敌人暗箭所伤,已昏迷数日。我等为稳军心不曾向旁人透露此事,秘密将殿下送回岷城,城里只有你一个郎中了,此事就拜托……刘兄?”徐业微微回头,却发现刘汐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身后很远的地方僵僵地站着。
“刘兄?”徐业赶忙折回到刘汐身边,“刘兄无需担忧,尽力而为即可。若真的……真的无力回天,我定会护刘兄周全,不会让刘兄担责的。”
刘汐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听进去徐业的话,看着徐业的嘴在眼前一开一合,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抓住徐业的手臂,哀求道“请带我…带我去见他。”
……
刘汐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了李语的面前,也不记得徐业同旁人和自己说过什么话,少顷,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刘汐和李语。
刘汐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的李语,突然觉得步子很沉。
时隔六年,自己终于与他相见,而他却看不见自己。
刘汐强行控制自己的胡乱思绪,一遍遍告诉自己已无暇多想,赶紧为他诊治。
坐到李语边,轻轻掀起被角,看到李语左胸处的箭伤,箭身已折断,箭头尚未拔出,这几日查看过无数箭伤的刘汐却总觉的眼前这伤格外触目惊心。
看着李语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眉头簇在一起,双目紧闭,刘汐将他的手拉过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搭上脉,不经意看到李语手臂六年前留下的那刀疤,又是一阵心悸和呼吸不畅,脉象根本号不准,越号不准刘汐越急,越急越号不准……
刘汐突然恨自己为何如此无能,多年的忍耐、相思、压抑和痛苦被救李语心切的心情一点点冲垮,刘汐再也控制不住,握着李语的手大哭起来……
两个时辰后,刘汐终于为李语包扎完毕,轻轻将被子为李语盖好。李语紧皱的眉头似乎舒缓了些。
刘汐静静地盯着李语看了很久很久,这张脸已数不清有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里,如今真的离自己如此近。
李语的样貌好像和六年前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同。刘汐心里感慨,原来这就是李语二十又四岁的样子啊。
刘汐本想轻轻抚一抚李语的脸颊,却因沾满血迹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想了想,俯下身亲吻了一下李语的眉角,才不舍地起身出去。
“刘兄!殿下如何了?”徐业一直守在屋外,见刘汐出来立刻过来询问。
“箭头已除,尚未醒来。我已开好药方,早晚煎服即…可…”
“刘兄!刘兄!”
……
刘汐因过于劳累而晕倒,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早。想起李语的伤势,立刻翻身下床,拿起外袍边走边穿,走到门口正在系衣带时,徐业推门进来。
“刘兄,你醒了?”
见徐业进来,刘汐嗓音沙哑地问道,“殿下按时服过药了么?现在是什么时辰?殿下的箭伤还需按时换创药。我现在就过去看……”说着刘汐就往外走。
“刘兄!”徐烨拦住刘汐,看着刘汐脸色苍白,欲言又止,“先随我把早饭吃了。”
席间。
“刘兄,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徐业放下筷子,犹豫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