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镜想了想,之前在海澜庄时确实没有看见付襄的身影,便道:你是想告诉我海澜庄失火的事?
付襄点了点头,拽着海镜就要往海澜庄去,你知道了?我只在门口看见,便给你埋纸条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海镜正心急如焚,不想付襄还如此话多,便侧头一望君临越等人离开的方向,随口道:这事你问问你们帮主吧,我还有要事要办,先告辞了。
付襄惊讶得睁大眼,你不是为了海澜庄来的吗?怎么现在要丢下庄子不管?
海澜庄的事我自然要管,但不是现在。海镜少有的略显不耐,轻轻甩开付襄,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一路循着君临越等人的踪迹,匆匆离开。
付襄见他匆匆忙忙,一脸懵懂地抓了抓脸,转身向海澜庄方向慢慢走去。
行了片刻,海镜来到梅林前,便见雪地上印着一叠叠足迹,正向树林深处而去。起初整齐有致,而后却在林中变得凌乱不堪,四处分布,不知去向。周围还散有点点血迹,似是有了激烈交战。
地上还落有一片风相悦的衣料,其上染着殷红鲜血。海镜脸色陡然一变,一颗心马上悬了起来,向更深处疾步赶去。
一粒粒飞雪打上他的面庞,一团团热气在眼前急促喷出,又渐渐消散。海镜焦急地迈着步子,却始终没有看见风相悦的身影。
少时,只听得沙沙脚步声连绵而来,海镜急忙侧身隐在一棵树后,就见君临越和邢无双带着各派人士徐徐靠近。
擦过近处之时,海镜忽听见君临越正对邢无双低语道:你那毒能持续多久?
那毒虽只有麻痹作用,但持续一个时辰是没问题的,况且他现在以为海镜背叛了他,估计已经陷入无望中,不管他多么厉害,都只有死在悬崖下了。
说着,邢无双眼珠精明地一转,笑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来闹事,等回到海澜庄,想办法逼海渊认下罪名,庄子就是你的了。
很好。君临越笑着颔首,神色颇为满意。海映星在时,海澜庄虽声名大振,却始终比不过瑶剑派,然而如今因海渊四处悬赏,海澜庄的名气竟已掩盖了瑶剑派的光芒,这种事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海镜听着这话,便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怒气登时燃上心头,紧紧握住了拳头。
然而目前他心中,仍惦记着风相悦的安危,便依据方才二人的对话,向悬崖跑去。
第075章:飞雪写怨诉衷情
顺着陡峭斜坡滑下,海镜不断猜测着风相悦的状况,既期待他平安无事,又担心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具尸体,心中不禁愈发混乱。自打听到父亲死讯后,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无力,这么慌张。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地上突然现出几点殷红。海镜心头一紧,忙顺着血迹奔去,就见风相悦俯卧在悬崖边缘,一手拽着露出地面的树根,衣上覆着雪花,竹笠滚落在不远处。
他就那么静静躺在那里,仿佛已停止呼吸。海镜只觉身子已凉了半截,生怕震动雪地,向他缓缓靠近,却见他冻得发红的手指一滑,便向断崖滚去。
风相悦!海镜骇得脸色惨白,几步上前擒住他的手,将他拉上悬崖,抱入怀中,退到一棵树下。星星点点的血迹沿路洒落,宛若朵朵红梅,在雪中鲜艳绽放。
风相悦,你怎么样了?海镜在树下坐了,感觉风相悦仍有鼻息,不觉欣喜万分,一手将他环在胸怀,一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风相悦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凉得透骨,眼角挂着一滴泪珠,犹如覆在大理石上的水露,晶莹闪烁。
突然间,那滴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流下,没入雪地,也没入海镜心海。海镜胸口顿时一拧,揉搓着他冰冷的手,一面呵气一面道:相悦,睁开眼睛啊。
他将风相悦又抱紧些许,不让对方沾到一点白雪,语声越发温柔,相悦,是我,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快醒来吧
由于身心俱疲,加上在风雪中受了冻,风相悦几乎快要失去意识。海镜的声音犹如一道光束,映入他混沌的思绪中,让他自一片黑暗里走出,慢慢睁了眼。
视野中现出海镜惊喜的笑颜,风相悦脸上也划过一丝喜悦,却又马上消失在怨恨中,就好像那份欢喜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咬了咬牙,想推开海镜,身子却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道:你放开我我不用你怜悯
海镜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抱了他寻到一处遮挡风雪的矮洞,俯身进入,笑容分外温和,再过半个时辰你就能动了,先在这里躲躲。
风相悦闭了闭眼,只觉胸口灌满说不出的酸涩,话语都不自觉地微颤,你又是在博取我的信任吗?
海镜无声一叹,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相悦,不论邢无双对你说了什么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从来没有?你会来幽冥谷,不正是想要算计我吗?风相悦冷眼看着他。
一开始确实是。海镜微微笑着,慢慢贴近他的脸庞,但我在途中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我爱上你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的唇已印在风相悦唇上。
他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只因若是错过了此时,也许今后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温暖而湿润的触感顺着嘴唇,渐渐向口内蔓延,炽热的鼻息在二人之间交错流动。一缕发丝轻轻落下,贴在了风相悦脸侧。
一瞬间,他的世界中,只剩下海镜的存在。
这份温暖让他既眷恋又渴望,却也让他心底翻涌着悲伤与辛涩,复杂的感情交织于一处,泪水几欲滴落。
突然海镜嘴唇一痛,一阵血腥味传入口中。他不由放开风相悦,含笑道:我第一次这样亲别人,你就给我留下伤口了。
风相悦唇上沾了海镜的血,看起来鲜艳欲滴。他抿了抿唇,蹙眉道:废话少说,我只问你一句,我还能不能相信你!
这由你自己来决定。海镜忽然将他从怀中抱出,让他倚在洞内石壁上,一脸正色,等你身体恢复后,马上离开茗城,我不想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风相悦突然发现,海镜的语声越来越柔软,而自己的身体却越发暖和。他目光一动,才猛然惊觉,海镜握着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搭上他的脉门,将真气源源输送至他体内,让他逐渐恢复。
真气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简直比性命更为重要,海镜此时却将大部分真气都给了风相悦,只为他能平安离开茗城。
风相悦想甩开海镜,奈何无法行动,只能厉声嘶喊道:把手拿开!你把真气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
你就安心收下吧,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东西。海镜轻抚着他的脸颊,犹如抚摸一件珍宝一般,神色有着痴迷,有着爱恋,也有着无尽的珍惜,我只要你能活下去,这就够了。
随后,他倏地收手,解下落霞剑,置于风相悦身侧,这把剑,也是时候归还真正的主人了。
风相悦听着海镜的话,凝眸落霞剑纹路错落的鲨皮剑鞘,心下不觉一惊。他抬首见海镜正向矮洞外走去,忍不住喊起来,等等!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