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也不怕着凉。海镜无奈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将他搂入怀中,用外袍裹了,重新在船头坐下。
小船随着水波轻轻荡漾,海镜时而碰一碰桨,时而瞅风相悦一眼,神色从未有过的开心。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时,风相悦就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
他正想伸个懒腰,海镜堆着笑的脸就跳入眼帘,醒了?
嗯风相悦懒洋洋一应,起身整理着衣物,束一束额上绸带,你一夜没睡?
是啊,看着你的睡脸,一点都不困。海镜托着腮,扬头望他。
风相悦白他一眼,没有回话。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船靠了岸,这时船舱门帘一掀,付襄打着呵欠走出,四下看了看,看样子我们已经到了,下船吧。
闻言,海镜纵身下船,船身随着他的动作在水面轻晃几下,发出哗哗声响。他落地后,便向风相悦探出手,来。
瞧他笑得一脸温柔,风相悦心下暖融融的,面上却不在意地轻哼一声,将手放进他掌中,一跃落在地面。
付襄正欲下船,见海镜也向自己伸出了手,不觉展颜一笑,握住他跳下,海镜,你还真是个温和的人。
海镜笑眯眯收手,随手之劳罢了。
他转身正要携了风相悦而去,不妨付襄顿了顿,突然道: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好的?
海镜一怔,落在付襄身上的目光不觉带了几分疑惑。付襄自觉失言,捂了捂嘴,摆手笑道:请别在意,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说罢,他掠过二人身侧,向幻龙帮侧后门走去,低垂的眼帘下,一抹霜色自瞳中转瞬即逝。
三人暗暗越过幻龙帮中巷道,不多时便到达了吕飞贤门前。付襄见四下无人,轻轻敲了敲眼前那扇朴素的杉木大门,帮主,我调查丰夜庄时,偶然遇见海镜和幽冥谷主,便将他们带来了。
少顷,门内响起吕飞贤低沉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付襄推门而入,就见吕飞贤正负手站在中央,靛青色长袍直直垂下,其上交错的竹纹让他更添了几分肃然之气。
凤盈花则懒洋洋倚在漆皮方桌边,一手托腮,一手执一盏茶碗,翘着的腿在裙裾下时不时晃动。
待海镜和风相悦走入,付襄便掩门退出。吕飞贤手臂向桌边另外两把交椅一展,坐。
多谢吕帮主。海镜笑着应道,同风相悦在桌边坐了下来。
吕飞贤也一拂下摆坐在椅上,提了青瓷茶壶满上二人面前茶碗,开门见山道:怎么样,在丰夜庄有什么发现么?
海镜摊了摊手,除了一块木牌,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你那侍从也是空手而归。
木牌?什么木牌?凤盈花正抿着茶水,听见此话将茶碗一放,好奇地凑了过来。
风相悦将木牌取出递给海镜,海镜又将木牌放在桌面中央,就是这个东西,二位有什么线索么?
凤盈花凝眸半晌,眉头越拧越紧,没见过这样的图案,飞贤,你知道么?
吕飞贤也摇了摇头,面色沉重,我也未曾见过,抱歉,无法帮上你们的忙。
海镜见状,笑着拍了他一把,吕帮主道什么歉,若不是有你们相助,我和相悦怎么能从海澜庄逃出?这图案恐怕江湖上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吕帮主不必在意,我们会想办法去查的。
吕飞贤脸色缓和些许,好,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关于薛家兄妹的事,我们也会追查到底,若是有什么消息,定会告知你们。
海镜微微颔首,感激地笑了笑。凤盈花将那牌子往海镜手中一抛,倏地靠入椅中,胳膊搭在椅背,百无聊赖地摇晃着,不过,我们可得动作快些,马上便要入春,过不了几个月,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那时朱莲岛一定还会犯下什么事情。
听罢,海镜与风相悦对视一眼,心下不禁一沉。自如今大成王朝建立以来,武林大会每五年举行一次,并借此选出武林盟主掌管江湖。当年,君临越便是在大会之中力压群雄,摘得盟主殊荣。
但不论是哪一次武林大会,海澜庄都并未将自己归为一派前去参与思及此处,海镜眼光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
这时,风相悦的话音突然将海镜的思绪拉了回来,武林大会幽冥谷也是能够参加的吧。
吕飞贤表情一瞬僵住,自然可以,只是历来武林大会一向由八大门派轮流主办,此次轮到闭月宫,要想参加不仅须得排除正道各派的阻挠,还须过了闭月宫主那一关。
哼,不过一介女流,有什么好怕的。风相悦环手倚在座上,淡淡道。
凤盈花嘴角一撇,摆了摆手,哎,你还别说,各派掌门中,我还就对她有几分害怕,那月姝烟不仅内力深厚,且体术极为优秀。八十多年前,闭月宫创始人将闭月宫建成,虽说弟子功夫不弱,却因为宫内皆为女子,一直不受天下人重视。而月姝烟接掌闭月宫后,短短十几年便让其跻身于八大门派之中,这样的魄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吕飞贤面容也有些纠结,据说月姝烟曾被男子辜负,因此她对所有男人都极不客气,闭月宫甚至从不收男性弟子,与其他门派之间来往也并不密切。
听二人这么说,再想起当日月姝烟对付自己的情景,海镜也不由耸着肩抚了抚胳膊。风相悦正听得不悦,见海镜有些怵的模样,便皱了皱眉,怎么?你也见过闭月宫的人?
没什么深交,只是那天在海澜庄打了一场。海镜只得实话实说。
看你这样子,难道输了?风相悦有些惊讶。
海镜苦笑着摇头,没有输,但也赢得侥幸。
说罢,他没有再提闭月宫之事,而是转而对吕飞贤道:吕帮主,能最后麻烦您一件事么?
你说。吕飞贤扬了扬下巴。
海镜笑嘻嘻搓着手,能借我们一条船回幽冥谷吗?
吕飞贤也微微笑了笑,这有何难?别说一条船,就是十条我也可以送给你们,随我来吧。
海镜道了谢,挽了风相悦随吕飞贤凤盈花出门。四人沿着偏僻之处走着,过了几栋房屋与亭榭,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娇笑。
吕飞贤眉头一蹙,手臂在三人面前一格,便带着他们隐在一处角落。不多时,就见洛清清和邹鹤徐徐走来。
那邹鹤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洛清清笑得花枝乱颤,探手轻轻锤着他,一派撒娇模样。二人渐行渐远,洛清清见四下无人,几乎已贴上邹鹤身子,邹鹤却也没有推开,双颊泛着红晕,满脸堆笑。
凤盈见状,挑着眉一拍吕飞贤,我就说她是个狐狸精,你还不信。
吕飞贤眉头皱得更深,似是想要说服自己一般地道:这没什么奇怪的,洛清清和邹鹤关系一直很好。
就是因为好成这样才奇怪!凤盈花用肩膀撞了撞他。
吕飞贤轻叹一声,语气有些不悦,行了,先别说了。
凤盈花委屈地抿抿嘴,不再说话。众人又行了片刻,顺着一道木制楼梯蜿蜒而下,便来到江岸边。
那江边置了不少船只,大小不一,高矮错落,歪歪斜斜排在岸边。一些船上还堆放着货物,各色门帘在江风中缓缓飘扬,透出一番别样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