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多久听到梁季文的成绩和学校,说不定连跳河的心都有了。要说梁季文,那也是亏了的。四百五十多分,燕林大学分数线肯定是都够了的,如果运气好一点,能上燕林的希望也是很大的。
出了钱志邦那档子事,这几天周围的气氛都不是很好。
今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没有往年的卷子,没有往年的录取分数线参考,复习资料、时间都不够,学校也只有模模糊糊的每个概念,最后弄出了不少乌龙事情。
梁季文从厂子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厂子大门前人来人往一下子就多起来。梁季文往拐角一看,湛九江正仰着脑袋抽着烟。等梁季文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半截香烟稍稍往下滑了一点,然后大拇指和食指一拧,甩手一扔,被灭的香烟头就进了垃圾桶。
“看什么看!磨磨蹭蹭,不知道我肚子饿啊。”湛九江口气可以说是很差了,黑着脸借着拢衣领的动作偷偷吐了好几口气,想尽量把烟味从胃里吐出去。
湛九江抽烟是跟着梁季文学起来的,十四岁的半大小子的第一包烟是从一包三毛五的大前门开始的。一包勤俭才八分钱,三毛五的大前门无疑是很奢侈的香烟了。湛九江记得一包大前门,他和梁季文两个扣扣索索地抽了五个多个月,平时都抽勤俭,只有攒够五块钱了,才奖励似的每人抽上一根。小时候抽得最多的是大前门,但是后来慢慢地,他就喜欢上了一毛两分钱的握手。
也是第一次抽握手的时候,他用嘴准备去叼梁季文嘴里的香烟的时候,嘴唇碰嘴唇地就对上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但那并不妨碍他喜欢上握手的味道每一次抽握手的时候,好似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瞬间的悸.动。
在两人还没交往前,湛九江是靠着握手回忆,而交往后,他则是靠着握手回味。
“别蹭了,嘴皮子都要给你蹭破了。”梁季文掰过湛九江的脸,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唇抬高了看清楚。
“那么多人!”湛九江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这么摆.弄,心里又是气愤又是羞恼,还有一点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骄傲和一种能光明正大在阳光下的兴奋。
“那又怎么了?”梁季文不以为意,只要他不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上去,说会觉得两人动作怪异?真有些个想歪了嘴碎说闲话他,他也不怕,保准给打得服服帖帖的。
梁季文看他嘴唇上只是起了几层皮,有几道深红色的裂纹露出来,但还没开始流血,便把他放开,叮嘱道:“回去就把唇膏给我摸上,嘴上流血了虽然不疼,但你难受不难受?”
湛九江伸着舌尖在下唇中间那似乎能尝到血腥味的地方舔了几下,不是很痛,但确实怪难受的。
梁季文见他丢掉了郁闷,决定晚上给他做个费油的大菜,再给煮个火锅,这么冷的天气热乎乎地吃上一顿,什么郁闷什么不开心都没了。
晚上两人脱光了躺在被窝里聊天,梁季文逗他:“是不是老攻的通知书比你早到,心里害怕了?放心,但时候我到了燕京,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也绝对不会有能挑战你正宫娘娘的人出现,老攻绝对把他们全□□好了再给你管着。”
“你要是敢有动一点心思的念头,我就让你做真正的条两腿生物!”湛九江不知不觉就被带歪了,梁季文的胳膊和腰上又多了十多块红,梁季文为了能给自己保全下一块好地方,赶紧讨饶。
湛九江拽过梁季文的胳膊重新枕在自己脑袋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就你那破烂成绩都有通知书拿,我能没有?”湛九江抖擞开一张嘲讽的表情,不屑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燕林大学=北京大学
燕京=北京
第184章
湛九江也不是想闹腾, 更是不嫉妒什么的,就只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和别扭。之前他还耳提面命地害怕梁季文考不上, 结果梁季文的通知书却比他还要早下来。万一燕林大学不小心弄错了呢?万一政审不通过呢?万一别人走后门把他名额占了呢?万一……
反正他心里很没底, 如果真的没考上大学,不仅是丢脸, 更多的还是……尤其最近给他说亲的人越来越多,他有股说不出来的烦.躁。
幸好, 湛九江的成绩很好, 运气也没那么背, 第二天早上, 湛九江的录取通知书就到厂里了。
就在湛九江的录取通知书一拿到的时候, 江厂长就指挥着让人把特意订做的大红色横幅给挂了出去,厂里、街道上、家属楼里……只要是能挂的地方,都想法子给挂上了。
这时候走出去入目的都是一条条“XX厂热烈祝贺XXX同志考上XX大学”。这样热闹喜庆的模样,别说是十里红妆比不上, 百里红妆可能都要被压下风头去。
不过在这么多横幅中, 还是湛九江和梁季文的最显眼。江厂长让人去做的时候,特意让人把字体调大, 要比所有人都大的那种。别人的横幅有五十厘米就算好的了,他俩的横幅有整一米宽,字是尽量给顶到边上去的。所以即使有那么多横幅,但他俩的依然十分显目。尤其是“燕林大学”和“燕京工业学院”这几个字自带发光效果, 恨不得把人眼睛全给闪瞎。
群体攻击力max的那种!
湛九江一扫郁闷,在外头笑得风度翩翩谦谦君子, 在家里就得瑟得不行,把梁季文指挥得团团转。
与整个“工业区”为此轰动的热烈不同,湛九江除了骑在梁季文脑袋上嘚瑟嘚瑟,嚷嚷着要一天三顿不重样外,就是默默地开始收拾行李。
燕林大学和燕京工业学院的开学日期都是在二月二十七日,而除夕则是在二月六日,如果厂里领导爽快点的话,他们今年还能回家过个年。说起来,他俩已经很就没在家里过过年了。
为了能早点回家,这两天湛九江也不赖床了,到点就乖乖起床,上班的时候瞧着也积极了许多。
牛大姐对湛九江着宠辱不惊的态度啧啧称奇,好话说了一箩筐,梁季文和湛九江不骄不躁认真坚守好最后一班岗的哈精神在厂里领导那里又狠狠地耍了一大波好感度。
两人去办各项手续的时候,都轻松很多。两人的户口在转正的时候就挂在钢铁厂里了,去了燕京上大学,户口关系自然也是要转到那里去的,还要开粮食供应证明,再要跑带薪上学的手续。
等到工作交接完,手续文件办好,已经是二月五日了。这时候坐最早的火车赶回去也得除夕后半夜,湛九江和梁季文虽然有点纠结,但商量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来把除夕过了先。一是这样回去不仅他俩折腾,家里人也得跟着折腾,二是毕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匆匆忙忙走了也过意不去。俩人一合计,准备六号早上请一些平常较为亲近的到家里来聚聚,中午再和周围的人道个别。
梁季文为了这顿告别饭,特意连续四天都早起去排队买r_ou_买菜。最后凑了三斤排骨三斤鱼两斤肥r_ou_两斤瘦r_ou_,一斤半的羊r_ou_,半斤牛r_ou_,两斤豆腐,半斤豆腐皮,还有白菜青菜萝卜山药若干。再加上自家的各种菜干蘑菇干酸菜,满打满算凑出了够三十人吃的火锅。
最后请了一些关系好的邻居、厂里领导二十人,加上梁季文和湛九江二十二人。借了三个煮火锅的铜盆,又借了够二十几个人用的凳子椅子锅碗瓢盆。二十几人在由四张桌子拼成的大桌子上开了一瓶又一瓶的酒,菜吃得精光,肚撑得滚圆,一顿告别答谢宴才算结束。
大伙帮着两人把家里收拾干净,东西都还回去了,才散了。早上八点开始吃,十点半散,回去过一个多小时还能再吃点午饭。
湛九江等人都走光了,就扑到床上趴着直哼唧。
“别趴着,不是说肚子撑着了吗?趴着也不怕把肚子里的东西给硌出来。”
“咦~你怎么这么恶心呐!”湛九江气得抬脚要踹他,可惜武力值比不过梁季文,踹了好几脚都踹空了。
梁季文抓住他的脚,把他扯下床。湛九江不干,手抓着扣着床双脚瞎扑腾。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等湛九江闹累了,就一起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梁季文虽然在上面刷了一层腻子粉,但看着还是有点灰扑扑的,仔细看还很粗糙。湛九江嘴上也不知道嫌弃过多少回了,这次终于要把它转手租出去了,但不知怎么的,他倒是有点舍不得起来了。
“有啥好舍不得的,这么个破屋子,又小又挤还难看得紧……”湛九江下手可一点不会放轻,把梁季文掐得挤眉弄眼歪嘴斜脖才高兴。虽然他嫌弃得不行,但他绝对不让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嫌弃,包括梁季文也不行。
“不气了,咱们去了燕京,就给你买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屋子,咱俩出来单住,还挤一个屋。”梁季文撒娇地把脸埋在湛九江的肩膀上,鼻子下头就是温温热热的细腻肌肤。
“不要!”湛九江说得斩钉截铁,他把梁季文推开,然后翻身躺在梁季文身上,揪着梁季文的脸蛮横地道,“我要买一个大四合院,种好多花好多树,春夏秋冬都有花看,都有果子吃!”
湛九江想起那个买来就只去过几次的院子,心肝脾肺肾都疼得慌。屋子虽然是占地八十平的二层小楼,但还带着一百平的小院呢。梁季文和湛九江陆陆续续地添置了好多东西,花Cao盆栽一样不缺,可惜就是离得太远,来回不方便。平常他们俩工作都忙,生产淡季了才搬到那里去住,可每每搬去没几天又有事情得搬到小洋楼里来。
锦杉市这地方既不是老家也不是以后上学工作的地儿,他俩以后也没什么可能再回来了。小洋楼的这三十多平没卖,权当是留个念想,以后回来看看也有个地儿。但小院就只能卖出去了。那里地方大,不说租客会不会瞎折腾,就说收租也麻烦,而且租出去也收不回多少钱,还不如卖了。
虽然再那里住的时间不多,但好歹对那里也有感情的,一盆盆的花花CaoCao都是……梁季文收拾的,不过好歹他也埋了种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