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大家伙的心思全集中在找书上面,直到梁釉乐颠颠地抱着一摞纸跑进屋,噼里啪啦地抱出一大堆东西。
“又又,你干嘛呢!”梁釉抱着一堆比人还高的木盒子,摇摇晃晃地出来,吓得梁三婶赶紧扔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接。
“妈,你看,你看,这画好看,我要留起来挂屋子里!”梁釉献宝似地把一大摞画拿过来,挑出其中一张,展开画一看,有山有水还有两只活灵活现的小黄鸟,看着圆滚滚的,还怪可爱的。
“你别动这些,让你爸给你搞去,一会儿就好了。”梁三婶看了一眼画,也觉着不错,放下一堆木盒,冲梁三叔喊,“又又她爹,过来给你闺女干活了。”
湛爷爷就在梁釉身边站着,正好就瞧见了那画,站起来一看,拿起那一摞画一看,指着一张画对湛九江有些犹豫地说道:“看这笔触,瞧着有几分李思训的味道在里头,不过看这画氧化褪色的情况,像是明代的仿作。”他又抽出一张来,“我瞧着这像宋徽宗的画,即使不是,仿画的人也一定不是什么是无名小辈。”
湛爷爷早年家里的字画倒是多,但他也不是研究这个的,他看字画就凭个感觉,这画明显就不是全的,也无题字,单靠几个红印他也把握不准。
湛九江接过来仔细瞧,他经手的玩意儿多,眼力也慢慢上来了,不过他对画这方面不是特别在行,有点吃不准。
“妈,你过来一下!”梁季文朝梁妈妈喊。
梁妈妈过来,那着画那就更没办法了。梁外公发家靠得是石头、毛Cao,以前家里虽然也有开个当铺,但那都是给大掌柜股份的,她可没学过这方面。不过听了湛爷爷一张一张地给分析过去,她还是能给估个价的,按泯国的价格来,这叠画大概能值五百个大洋,如果疑似宋徽宗的那幅画是真的的话,那还能在多加六百个大洋。
家里也没外人,梁妈妈就直接把数字一报,大伙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一千一百个大洋啊!即使现在拿到银行里换,那也能有一千多块钱了。就这么一下,本钱可全回来了。梁三婶不淡定了,连忙把梁釉说要挂起来的那幅画搂在怀里:“不许挂,挂什么挂,改明儿让你大姐给你再画一张,这张不许动!”
梁季文泼冷水道:“这也就是以前的价格,你瞧着现在有谁买?要是都能买那么多钱的话,也不至于被我们从收购站里买回来。”
梁季文这话说得确实在理,大家被泼了一盆冷水,看着那摞画充满了惋惜。湛爷爷叹了一口气,爱怜地拂过那两只胖乎乎的小黄鸟。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梁釉却是撅着嘴,不太满意这个沉默的氛围:“管它多少钱呢!反正到我们手里了,那就放着呗,要是以后价格涨起来了,那我们可就发了!”
被梁釉这么一打岔,大家也都笑了起来,反正也是一斤三分钱买回来,放着就放着吧,反正看着还怪可爱的。
梁季文把凳子搬过来,拉着湛九江翻被归为“废纸”的那小山丘。有了这叠画珠玉在前,保不住这些废纸里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好东西呢。梁家其他人也是来劲儿,找书的时候,更是不放过任何一张可能值钱的东西。
梁釉显得很兴奋,她在无意间又立了一次大功,每一张纸她都要捋平了看过去。
晚上为了奖励她,梁n_ain_ai特意让梁季文给开了个椰子,往里头加了糖,让她抱着吃。
一大家子人收拾了一天半,整理出一千两百多本书,三百多张画,七百多张书法作品。
一千两百多本书里面,有一半多是多少有点破损的,重复的也占了三分之一的数量,三百多张画只有一百多张是古画,珍品能有十一张,剩下两百多张的要嘛是质量不好的练手作,要嘛就是近二十年的作品。
至于书法,绝大部分都是近期的练习作品,不过一张张看过去,也发现了一些好的,一百多片拓本,六十多张五代至青的,二十一幅宋代的,里头最珍贵的是米家父子的一幅作品,湛九江瞧见了,抱着都舍不得撒手了。
这些书画作品,除了湛爷爷、湛九江和梁季文,其他人都不碰,他们三个备后东西,小心地拿着毛笔、细棉布,一点点地将上面的污渍沾去,这是一个很细致的活,需要很大的专注力。湛爷爷年纪大了,手没那么稳,耐力也没那么强,才修整一幅画,额头上就都是汗珠了。
梁家几个小的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给他们擦擦汗,也都是一脸着急。不过这事情需要耐心,着急也没用,留下一个梁季恒,梁季文将其他的都赶去整理书去了。
梁家之前所有的书,加上地窖底下的,一共有九百多本,这会儿又多了一千多本书,光是写书单都是一个很困难的工作。
这些书绝大部分都是脏兮兮的,先把书用s-hi毛巾擦一遍,再用干棉布擦,然后摆到席子上稍微晾一会儿在摞起来明天拿出去晒。
这一千多本书里面杂七杂八的涉及什么的都有,梁玥要瞧见有几本外国的杂志,翻过来一看,还是五八年出版的。
梁丝丝跟湛九江一样,一直有收集古籍的爱好,从中整理了一大摞古籍,有抄本刻本还有三本彩绘本。
梁家人被这收获都给刺激了,梁釉最是兴奋,拉着梁季文的手道:“大哥,我们明天再去拉点回来吧!n_ain_ai……”
“可别了。”梁季文连忙打断,“这事儿可打眼儿着呢,咱做一次就够了,你要是还想收啊,那等着什么时候政策放开了,你在死命地收,现在可别想了。”梁季文把晾好的作品小心地放进木盒里,这些可不能放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就要完蛋了。
第207章
在家收拾了好几天, 将书房的书架全给塞满了书,又赶制了两个大书架放进去, 每本书都放一本, 另外还有重复的书都塞到箱子里放到别的房间里去了。
梁爷爷对这个书房很是重视,每天瞧着书房里的孩子, 笑得都是一脸满足。他是觉得人就该多读点书,读书的人都会有大出息。他这辈子没上过学, 也就年纪大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跟孙子孙女认几个字, 老了老了, 家里还能有那么一屋子的书, 他是欣慰的,满足的。
这两天,他的腰上就挂着梁季文给他的书房钥匙,抱着本书靠在书房外头的门框上坐在台阶上看书。每晚最晚从书房里走的也是他, 因为怕着火, 书房里不准带火进去,天一黑他就把锁给锁上。
梁季文给他找的锁, 看着很小,拴着的链子瞧着也不粗,但梁爷爷可试过了,怎么都撬不开, 链子拿钳子怎么夹都不变形。
晚上睡觉前,他还要披着棉袄, 出来再扯扯链子,整个心都在这间屋子里了。
在书房里享受了两天,梁釉又开始不安分了,她就是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把笔一扔,梁釉扯了扯粒粒的袖子,道:“粒粒,今天天气可好了,我们去水库那边玩吧。”
粒粒抬头,有些不舍地把眼睛从书上的字挪开,点点头。
梁釉看出粒粒的勉强,屁股又挨着椅子坐下,她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教你认字吧,我认得字可多啦!”
“又又你真好!”粒粒笑得甜滋滋,“你再教我五个字,然后我们就去水库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梁釉把头点得跟小j-i啄米似的,小手抓过笔,十分积极地开始当小老师。
梁釉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认得字那是相当地多,她从四岁开始就练字了,梁家的孩子不管是谁,从小都写得一手好字。
以前梁爷爷带着三个儿子,没事就满世界地给他们找纸,也不管是写过没写过,是报纸还是大字报,都捡回家,拿了木管竹管,塞上一小撮马尾巴毛、牛尾巴毛就拿来当毛笔用,沾着水练。
一张纸写完了就拿出去晒,晒干来还能继续写,一张纸能反反复复地用上好几十遍上百遍直到纸破到不能再写为止。
所以前两天再挑废纸的时候,连梁n_ain_ai这个眼睛不太好的都能在几百张书法纸里剔除掉一些鬼画图的——天天看几个十多个人练字,再怎么眼睛不好使,好看难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梁釉x_ing子虽然跳脱,但字是写得端端正正的。不管练什么字体,楷书是最基础最先要练的,如果脸楷书都写不好,那些甭管是行书还是Cao书,肯定都不怎么样。
恰好梁釉就是一板一眼的那种人,长这么大,她就练过楷书,也只写楷书。她觉得自己还没那能力写别的,不着急换,而且照她的说法,写了这么多年的楷书了,都有感情了。
梁釉写字写得慢急了,不过粒粒也不急,看着铅笔一天天吐着铅色在黄绿色的纸上慢慢吐出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字,还挺怪有意思的。
梁釉以前也教过粒粒认过字,粒粒学得很认真,她现在已经会认五百多个字了,梁大哥说过,常用的字有两千五百个字,她只要再学两千个字,就能把一本书看下来了。
丝丝姐姐说,梁春姐姐以前也是这样的,自己一点一点地认字,然后才考上的大学,要是可能的话,她也想考一个大学嘞!家里不管是n_ain_ai和是姐姐,说起大学生都特别羡慕,她觉得,大学生肯定是特厉害特了不起的人,她不一定能成为那样的人,但要是连努力一下都不去努力,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而且又又的哥哥姐姐都这么好,又又也厉害,要是她也努力一点,不上进一点,以后又又嫌弃她不跟她一起玩了怎么办?又又给过她好多吃的,她想以后当了大学生,就能挣好多钱了,那她要给又又买好多好多糖,又又最喜欢吃糖了!
粒粒记下五个字,然后主动拉着梁釉去了冰库。
“又又,你跟粒粒要去哪里呀?”湛爷爷靠着门框,抱着一本书,脚边放着旱烟和茶,晒着太阳,别提多惬意了。
“爷爷,我们去看小兔子,给我三分钱。”梁釉伸着小手,脆生生地道。她说的小兔子,就是她和粒粒两人凿出来的小怪物,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