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宽的房间和他们在同一层,梁辰先回屋了,余舟带着一点小内疚敲了敲陆宽的房门。门很快就开了,快到余舟还来不及收起眼底的小挣扎。陆宽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进了屋子。
余舟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跟着走进去,将带上来的热饮放在厅中的小圆桌上。“给你带了杯热可可。”
陆宽裹着白浴袍,头发还s-hi着,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他一手擦着s-hi发,一手拿起热可可喝了一口,脸色稍好看了些。“你的通讯仪呢?没戴在手上?”
“啊?”余舟闻言手摸进上衣口袋里掏了套,摸出腕表一样的通讯仪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刷屏的未接来电后,有些心虚。“滑雪时戴了护腕,就把它摘了放口袋里……你找我什么事?”
陆宽直接无视了他的这句问话,道:“你来了正好,陪我吃点东西。”“你还没吃午饭?”“下飞机后简单吃了点。”陆宽在酒店房间放置的平板上点了点,递过去:“他家下午茶的种类挺丰富,你点两样。”
余舟接过来看了下,菜单里已经点了不少,他随手勾了几样名字顺眼的,就听陆宽带了些犹豫地问:“你和梁辰……”
陆宽顿了下,不知道该怎么问。尤其是青年坐在沙发上,微仰着小脸,两只像被阿尔卑斯山下的清水濯洗过的黑眸无知又无辜地望着他,他更问不出来了。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余舟见他停住了,也不在意,扫了一眼陆宽这间房的内设,一边道:“辰哥回房了,你有事找他?”
“不。没有。”陆宽觉得挫败极了。他其实知道余舟和梁辰之间并没什么,但只要看到这两人凑在一块,就让他莫名窝火。最后他还是提了一句:“国内正在传你俩的新闻,不过都把他误认作天行了。”
“嗯,我知道。所以我在S市的时候很少出去,否则不知道还会传出什么来。”余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见他这样的态度,陆宽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让他离梁辰远一点?——呵,他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叮嘱……
也许是出于某种微妙的补偿心理,这个下午的后半天,余舟一直留在房里陪陆宽,虽然是一个在书桌后忙工作,一个窝在沙发上没正形地打游戏,但知道那个人在身边的感觉,让最枯燥的数据也变的令人愉悦。自从余舟搬出去后,陆宽很少在工作时有这种满足感了。在高效处理了航程中积压的工作后,陆宽坐在转椅里,托着下巴看着那个沉迷于游戏中的人,漫无边际的想着一些事。
他知道现在的余舟无法回应什么,他也愿意等;但他发现,其实自己要的并不多,只要像这样和他坐在一处,心里就满了。
余舟艰险地打完一局,抬头见他不错眼地望着自己,难得的有了些不自在。他扔了游戏机,走过去问:“你忙完了?”
“嗯。”
“出去滑雪吗?”
陆宽直直地看着他:“不是和索伦说没力气了?”
“呃,他连这个都和你说啊。”余舟抬手捏了捏耳朵。他看了下时间,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了,但陆宽吃的晚,自己又吃了不少点心,这会还不太想用餐。他想起刚刚看的酒店介绍,道:“那去泡个温泉?或者去游泳……”
陆宽的眸色沉了下去,他走过去,坐在他沙发的扶手上,声音比往常低了一些,凑近他耳边喑哑地道:“你不要勾引我。”
“啊?”余舟一脸懵逼地侧头看他,完全没觉得刚刚自己哪句话或哪个动作和这个词搭的上边。
陆宽眼底印着青年身影的眸色逐渐暗沉,他迅速倾身贴近青年,在青年有些泛红的耳垂上重重一吮。
余舟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魂魄都快被他吸出来了。这两个月中间隔了太多事,他几乎要忘了上次这个人这样靠近他时,带给他的y-in影了。这一刹那,伴随着从耳尖弥漫开溢至全身的电流,让他再次记起那个晚上,在星辉下不容拒绝的压制感。余舟勉力去推拒,但很快就和那晚一样,受到了绝对的压制……
☆、发现
最后到两人出门时,都快过了晚餐时段了。路过梁辰房间时,余舟有些懊恼地敲了敲门,没一会门开了。
“一起去吃饭吗?”
“我已经用过餐了。”梁辰盯着余舟的唇看了两秒,瞥了一眼他身边的陆宽,道:“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做,晚上就不一起了。”说完后想起了什么,却是对陆宽嘱咐道:“别带他玩得太晚,白天他就玩的有些脱力了,晚上放他早点休息。”
明明是很正常的叮嘱,但因为是向陆宽交待的,再想到刚刚,余舟不受控地有些脸热。
饭后两人没直接回房,在玻璃搭建的观雪栈道里徐徐漫步。栈道两旁的冰灯透出柔和的光线,为雪地和不远处的雪松林覆上了一层梦一般的光纱。栈道外还摆放了数件形态各异的冰雕,偶尔某个角度望过去,冰雕内核里像是聚集了千万颗璀璨的钻石,在夜色中幽幽地绽放夺人心魄的美。
余舟望着外面的冰雕,有些迈不开步。“我们去外面走走吧。”他提议。
虽然只隔了一层玻璃,但陆宽知道内外温差有二十来度。他拒绝不了他,但还是叮嘱道:“去看看冰雕就回来,外面太冷了。”
“没事,门口有备专用的防寒服。”玻璃栈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处玻璃门,房客可以刷卡出入,门口有供房客自取的防寒衣物和简单的防滑靴。余舟套了件长款的防风羽绒就准备奔出去了,被陆宽一把拉住,给他戴了顶厚帽子后,牢牢牵住了他的手才往外走。
余舟下意识地挣了挣,没挣开,手上反而被握的更紧了:“别摔了。”
鲜少有人涉足的雪地,踩上去意外的松软,余舟一起步就被雪埋了半截小腿。余舟庆幸自己拉了陆宽同行。在玻璃房里时还没察觉,真到外面才发现,夜里的雪山并不平静,寒风打在脸上,简直和刀子一样割得人疼痛,好在陆宽比他高出一截,挡住了大半的风。余舟没走两步,就有些想回头了,但这样似乎太丢脸了。他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在雪地里靠着身边“大人”的牵引,艰难地走到了最近的一处冰雕前停下。
这也是刚刚让他看的移不开眼的冰雕。一只麋鹿悠然地斜着头看向侧方,那里是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她怀里的孩子双手超前伸着,脸上满是兴奋,一副想爬到麋鹿背上的样子。而长发披肩的母亲眉眼温柔,低头对孩子笑的一脸无奈又宠溺,就像是孩子此刻要摘下天上的明月当皮球,她都会柔柔地叹息一句“你啊,真是太调皮了”,过后却会真的为他去摘天上的明月。
余舟缩了缩手指。他有点克制不住地想抱抱她。因为她微笑的弧度,太像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了。
一旁的麋鹿头上,长而威风的鹿角在饰灯的光线下像是一把通往过去的魔法钥匙,轻易就启动了那些记忆深处里的呢喃笑语。
陆宽揽住他的肩头,想要带着他转身往回走。“回去吧,这里风大。”
其实是因为,余舟此刻脸上想哭的表情太明显、也太难看了。
余舟这次没反对,像一只被风冻蔫了的小j-i仔,顺从地被主人拐回家了。
他们回玻璃栈道后,和一对小情侣擦身而过。那两人笑着跑过去,似乎在抢夺什么。陆宽瞄了一眼,并没在意。
梁家的书房里,梁锋捏着手里的照片,全身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照片上,那孩子摘下了护目镜,头微仰着,信赖地望着梁辰。后面的几张照片里,是梁辰捧着他的脸检查他的眼睛。
这是他的孩子,他不会错认。即使只是照片,已足够让他确定,他还在……他还在,苍天庇佑!他以为他消失在那场恶梦一般的火光里了,但他还在,还能滑雪,能对梁辰笑。
梁锋重重地捶了下桌子。这一刻,他开始嫉妒梁辰。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年他都把小枢藏在哪里?这件事天行知道吗?不,他肯定知道。梁锋想起前两天他问起这件事时天行的反应,心口一阵阵的苦涩。
他再去看其它的照片,愕然发现一个并不算熟悉的身影。
陆宽?
他怎么也和他们去度假了?
梁锋放下照片,去看下方的调查资料。意外的是,资料并不多,只有薄薄的两页纸。他很快就看完了,却反复再去推敲其中的描述,想要从调查到的只言片语里还原出那孩子成长的样子。
书香门第,兄长是机器人领域顶尖的专家,十年前随赴任的兄长回国。
十年前。
梁锋的瞳孔微微缩起。
大学就读专业与兄长的领域一致,为电子机械学,曾获国际机器人大赛一等奖。现任千霁研究院研究员,月前因不明原因请假,至今未归任。
机器人……
梁锋想起半月前在书房捡到的金属小甲虫,专家分析说是一种十分先进的定位机器人。
——“只是定位吗?”当时他对此存有疑虑。
“就分析的结果来看是这样。但我们也在内部检测出微量的其他金属,有一种可能是它之前有其他功能的元件,后来遇到某种条件触发了降解——听说军方现在已经在秘密研发这种侦查机器人,但我们不认为在外面可以看到这种机器人。”
调查止步于军方,没法做到很彻底,底下的人说是因为受到了军方的保护——看来这位“兄长”,身份似乎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