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瑾愣了愣,“不可能!”他父皇明明喜欢的是裴怀温。
“你怎么可能相信呢?也是,你那冷漠的父皇竟然会喜欢一个男人,这件事本身就不可信,”杨氏笑了笑,白皙的指尖一用力,脆弱的纸张刺啦一声就碎裂开,梁西瑾一怔,就见那幅画裂成了两半。
如果他父皇在场,想必会疯了。
杨氏将画扔在了地上,“他是戚云,多年前名动京都的戚家嫡长子,已故的戚家大少爷,怀瑾是他的小名。”
梁西瑾的眼神顿冷,“你故意给我取这个小名?”
“是啊,既然你父皇不喜欢你,我宁愿他更加不喜欢你,最好一看到你就想到他那已经逝去的爱人。”
可惜父皇现在喜欢的是裴怀温,梁西瑾在心里想。他看着眼前眸里都是恨意的杨氏,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股厌烦,说到底他也没有想过对杨氏做些什么,虽然杨氏小时候虐待他甚至想要杀他,但毕竟是生下了他,梁西瑾尽量不去接触,最好这一辈子都不用见面。那真是个明智的想法,就像现在他就已经很厌烦了,看到杨氏的脸就烦。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梁西瑾冷冷道,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窗外。杨氏看到了他的动作,只笑着道,“别等了,德福不会来了。”
梁西瑾心下一惊,杨氏一直微笑着看他的表情,见他只是冷着脸不说话便转过身朝房门外走去,“我本是想要斩草除根的呢,可惜……没想到你父皇到底是护着你的。”
“你做了什么?德福怎么了?”
“不用担心他,德福是个老公公了,我可不会虐待他。至于我要做什么,你想必看的很清楚了,还用我说吗?”杨氏抬脚就走出了房间,梁西瑾看着她的背影,在杨氏走出房门时梁西瑾就看见了她身边出现的一抹青色身影,瘦削白皙的脸颊,冷淡深沉的表情,男子的面容分明就是奏折上求情要求赦免的江止明!这是明晃晃的逼宫!
梁西瑾的心底瞬间就下沉到了谷底,大开的房门被左右两边的侍卫关上,梁西瑾知道他在这一刻就已经被软禁了。
油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梁西瑾咬了咬牙,对着空气冷声道:“你不出来吗?”
片刻的沉默后,一道风刮过,油灯几乎灭了一瞬,然后就见一个黑色身影出现跪在梁西瑾身前。“太子殿下。”
“你是父皇留下的?”
“是的。”
想到这人刚刚并没有出手,梁西瑾顿了下,问道:“父皇留下的人手不够吗?”
暗卫沉默了一下,答道:“宫内的人手和宫外的人手加起来太多,属下无法保证能够顺利脱逃,只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冲动,属下奉皇上之命必保太子殿下安全。”
“可恶!”梁西瑾不禁怒道,他想到裴怀温讲的帝王要时刻保持冷静,要忍辱负重,只好又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和担忧。
第46章 风云变幻
这次逼宫的手段是三王爷一手为之,不过若是没有皇后杨氏的里应外合和江止明的出谋划策也是无法施行。可以说,当裴凌发现此事时,梁淮音的军队已经逼近京都,裴凌只好临时调遣他手下的军队以及部分御林军在京都城门守住,两方人马僵持不下。
京都内,裴凌站在城墙上看了许久才转过身朝着房里走去,推开房门就看见张友龄和几位官员围坐在桌前讨论着下一步的谋略。
“怎么样了?”张友龄看见他进来,抬头就问。
“不大好,对方的军队一直在休息,也不退后一步,就围在京都外随时都能够准备进来。”
“我们现在是被动,”张友龄皱眉道,“城内的粮草倒是不用担心,但事发太过突然,很多地方都没有布防。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还在宫内。”
裴凌也是神色沉重,“戚桓现在如何?”
“难说,昨晚的刺杀戚桓虽说幸是未丧命,但也受了重伤,如今还未清醒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戚家老太爷还未发言吗?”
“戚家老太爷倒是想要出力,但到底他如今也回乡去了,也许久未问起过国事,这次大事他听闻了,能做的也只有拜访那些朝内的老臣。被皇后掌控在手的朝臣现在还不是很多,主要麻烦的还是江止明。”
裴凌皱紧眉,“这江家倒也出了个厉害的人物,只可惜走上了这条路……”
“若是裴大人的长子在此就好了。”张友龄低叹一声,裴亦清对军事的熟悉和敏感也是绝不逊色于江止明的。
而此时皇宫内,江止明捡起被宫内侍女收拾准备扔掉的画卷,他淡淡问了句,“这画是皇上的?”
侍女站在一旁呐呐不敢说话,倒有一个伶俐的太监凑上来道:“是皇后娘娘的,不过皇后娘娘也是从皇上那里拿的。”
其实这样的画卷梁景云的书房有很多,但杨氏也没有去搜寻,御书房已经是梁西瑾被软禁的场所了。
江止明看了看被撕成两半的画卷一眼,山水画卷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他的目光在那温和俊雅的身影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将画卷交还给侍女,淡淡道:“拿去扔了吧。”
侍女应了声便小跑着走了,江止明随意看了看这空旷奢华而森严的宫殿,抬脚慢慢地离开,神情再看不出曾经的一丝一毫的风流不正经的模样。他回到房内,取下窗边停着的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看着上面写着的关于何时进攻的询问,他细思了下,拿起笔蘸了墨缓缓写下一行字。
阴凉的天气里有微风吹过,他抬眼看向天空,乌压压的黑云似是聚拢了来,江止明放下笔,神色安静,眸里是如夜般的深沉冷淡。
到了夜里,一声闷雷炸响,江止明坐在桌前,看着窗外跳进来的人影轻笑了声,“妙音,你来了。”
那道身影顿了下,灯火照亮了那一身黑衣,面巾被扯下,露出一张清丽柔美而眼神冷冽的脸。“江止明,你到底还是做了。”
江止明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臂倒了两杯茶,“坐吧,我亲手沏的茶。”
“不用了,”妙音冷冷道,“看上去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
“妙音,你也劝过我,我知道。但我说过了,总有些事有些记忆是我无法忘却的。”
“若你执着的是江大人那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妙音柔和下脸色,“你知道这怪不到皇帝头上,和梁淮音联手是没有好下场的,你已经尝到了不是吗?为什么还不甘心还要再来一次呢?”
“就是因为我不甘心,”江止明淡淡道,“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导我要忠君爱国,我听了,可是后来呢?谁知道江府一日日地败落?而我父亲面对这一现状不仅不能想办法解决反而还要掩盖锋芒,而他唯一的长子也必须为了江府免受猜忌而故意装成浪荡子的模样,谁知道江家嫡长子有时候也会觉得前途无望呢?”
“凭什么我们就一定要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被牵扯进政事中,然后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赌一把。”
“你想赌,可你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妙音语气变冷。
江止明沉默着抿了口茶,“我想过。”
“你真的想过?你父亲,裴亦清,裴怀温,顾长安,我……你真的都想过?”
“妙音,”江止明突然抬头看她,“你还会陪着我吗?”
当年江止明被梁景云关进大牢,梁景云之所以没有处死江止明也有妙音的一份原因,毕竟是裴怀温属下的配偶。而妙音也没有离弃江止明,虽说因为那件事疏远了几年,但妙音一直守候在江止明身边,不近不远。
但如今,怕是不行了。
“江止明,想必你现在也清楚了,裴怀温是一品阁的阁主,而我是一品阁的人。就算我不是,阁主对我有大恩,当年为你求情已经是对阁主的大不敬了,如今我又怎能再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妙音眼里情绪复杂,她转过身,窗外已经飘起雨丝了,她最后顿了顿,道了句,“这最后一次,我会站在你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