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京都城墙上悬挂着三具尸体,死相惨烈,这回可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京都官员。
这下可吓到那帮大臣了,早上去上早朝都小心翼翼,哆哆嗦嗦,生怕去往王宫的路上不小心遭了殃。
这可是天降的血光之灾,再多的侍从也是守不住的。
大臣们在家里纷纷烧香拜佛,拜祭了好一会,准备了一肚子的激愤之词,这次定要说服陛下将那恶魔逐出京都,但到大殿上一碰头,才发现一向勤政的帝王居然没来上早朝。
不仅今日,一连好些天,帝王都称病,呆在内宫,这下可急坏了大臣们:
“这血光之灾竟殃及到了京都大臣,今早暴毙而亡的可是京都府尹的三位文官呐!”
“如今京都民怨四起,陛下又不临早朝,这可如何是好?”
“现今能进内殿面圣的唯有巫劳大人,还请巫劳大人定要将此事报与陛下!”
大臣们纷纷围着巫劳,你一言我一语地,神情甚是紧张。
巫劳面无表情,缄默不语。
丞相府。西厢内院。
一番云雨之后,般若趴在左孟怀里,温柔蹙眉道:“大人,民女听闻,最近京都出了好几桩命案,据说是一恶魔引来的血光之灾,吓得民女好些天不敢出府。这传闻可当真?”
左孟笑了笑:“真真假假,若分不清,那就当真。”
般若又道:“那既然当真,把那恶魔缉拿,我们这些百姓不就安全了?”
左孟摇头笑:“这朝堂之事,岂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朝堂之事,民女自然不懂,”般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柔柔道,“民女家乡,当年有一盗贼,为非作歹,偏偏又被大户人家庇佑,民女的父亲就带着乡亲们去县衙门口,坐了一整天,后来县衙受理此事,惩治了这盗贼……”
左孟略略思考一番,然后搂着她大笑:“果然民间还是有高人!”
次日。京都府尹门口,围着一大群百姓,百姓们群情激奋,纷纷叫嚷。
府门缓缓打开,带刀侍卫分立两侧,京都府尹大臣走出府门,见百姓前列,有一书生跪在地上,便问:
“你是何人?”
书生恭敬答:“不才乃京都人士,为民请愿!”
“请何愿?”
书生将那万民血书双手举过头顶,朗声道:“此乃京都百姓请愿血书,请府尹大人将此万民书呈给长陵王陛下!将恶魔逐出京都,还我京都太平!”
百姓们纷纷齐呼:“将恶魔逐出京都,还我京都太平!”
烟雨楼。二楼。
陈素看着京都府尹大门外的这一幕,拍案而起:“那人神色警惕,虎口有茧,分明是军中之人,哪是什么书生?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在此愚弄百姓,煽风点火!”
“不必去了,陈将军。”
“为何?”
明湖悠悠闲闲地抱着一个酒坛,淡然说道:
“按理说这百姓聚众前来,该出动府尹大军,以防暴动。但这位府尹大臣却只领着一队侍从便出了这府门,怕是早就知道今日这场百姓请愿,做戏居多。而这府尹大臣十年前乃大丞相左孟之门生,这幕后主谋可藏在后面的后面呢,你审问那出头之人,怕是得不到什么结果。”
陈素皱眉:“明湖君可有何办法?”
明湖蹙眉摇头:“历来这朝中谋术,帝王最怕的一招便是cao纵民意。当年泰安公主乃唯一的皇室公主,先皇胞妹,身份何等尊贵,却也被逼自刎于大殿,以死谢罪,方平息了民间流言。愚民之可怕,在于被歹人cao控,则可杀人于无形。就连帝王,怕也是招架不住啊!”
一间破旧的茶楼角落里,一位素衣青年端正地坐在窗边,看向京都府门。
对面的黑袍少年低声笑道:“师父,看来这半魔招惹了不少仇家,这推波助澜正中我意。”
夜凤端起面前的茶,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人族向来自私猜忌,非他族类,却为他卖命,注定死路一条,你以为齐冷月不明白?但他自幼长于人族王宫,与那长陵王甚为亲厚,若不逼他,他是不会走的。”
坐在一旁的傅音接话道:“如今人族已容不下他,妖族恨他入骨,除了恶/魔/岛,他再无容身之所。”
丹仪摇头失笑:“若想让他来恶/魔/岛,这些手段,可远远不够。不过我们也得收手了,否则,日后被他知晓,追究起来,恐惹祸上身。”
夜凤淡淡点头:“那便叫真真回来吧。”
傅音急道:“此时收手,岂不功亏一篑?”
丹仪起身,恭敬地给夜凤沏了一杯茶,又淡笑回答:
“我们收手了,其他人可不会就此放过,我们只需看好戏即可。”
☆、第49章
神宫。观星台。
只听细微的声响,那面承载着人族命运的y-in阳镜又开始裂纹。
林辞捧着万民血书立在巫劳身后:“师父,这是今日京都府尹呈上来的万民血书……”
巫劳看也不看,道:“把它烧了。”
林辞诧异抬头,巫劳却鄙夷瞥它一眼:“这种小把戏,愚弄百姓也就罢了,还妄想愚弄老夫?”
“师父的意思是……”
“左孟要报子仇,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以民意来胁迫陛下,此乃人臣之大忌!”巫劳面色一沉,“等了却半魔一事,老夫再来教教这左氏一族什么叫为臣之道!”
林辞为难道:“这半魔有陛下护佑,没有王命,神宫如何缉他?”
巫劳盯着那面y-in阳镜,淡淡一叹:“先祖夏真帝自魔族刀下将我救起,自那刻起,老夫便发誓此生护这夏氏一族,如今陛下迟迟不做决断,身为臣子,自然为陛下排忧解难。”
巫劳转身,目光冷厉:“传令神宫十二侍,明日午时,摆诛魔阵!诛杀恶魔!”
林辞震惊抬头。
这三界之内,若论这法术之高,当属魔族的夜氏一族。但万物相生相克,人族虽武力最弱,但擅排兵布阵。传闻当年夏真帝创立诛魔阵,令魔族闻之变色。神宫十二侍一直藏于神宫之内,乃王族存亡之际祭出,绝不轻易示人。他自小长于神宫,却也从未见过,可见其神秘莫测。
偏殿。荒园。
京都的春季,淡淡的阳光洒下来,旁边的桃树开满了花,Cao地上落了一地的花瓣。
小桃兄妹趴在Cao丛里捉虫玩,齐冷月坐在栏杆上懒散地晒太阳,长陵靠在他肩上,双目紧闭,似乎沉沉睡了。
走廊尽头,神官缓步走来,低声道:“陛下,巫劳大人求见。”
长陵缓缓睁开眼睛:“你且回复巫劳大人,说孤王病未痊愈,还需休养一段时日,叫他不必打扰。”
“诺。”
待神官走后,齐冷月跳下栏杆,吹了声口哨,两匹骏马哒哒,疾驰而来。只见他潇洒地翻身上马,朝长陵灿烂一笑:
“阿陵上马,我们去后山!”
宫殿后山,是一片桃林,景色十分幽美。
漫山遍野的桃花,一条小径蜿蜒,两匹骏马如同竞跑一样,疾驰如风,一路从山脚奔至山巅,几乎同时到达。
骏马被勒住缰绳,仰天嘶鸣。
一路畅快淋漓,见长陵这才微微露出笑容,齐冷月偏头对他笑道:“阿陵不必担心,只要阿陵还需要我,就谁也赶不走我。”
齐冷月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真挚,眼中一片赤诚。
长陵感动之余,眉间又笼着淡淡愁绪:“朝中大臣和京都百姓皆不足为惧,再沸腾的流言,只需十日半月,自会消散下去,我只担心……”
想到那日巫劳在月光城与他说的那一卦,此卦太过骇人,长陵看着旁边笑容灿烂的青年,欲言又止,最后低声嘱咐道:
“神宫恐对你已有杀机,阿月要格外小心。”
齐冷月狡黠地摊手笑道:“那阿陵像小时候那样,走哪都带着我,神宫不就没机会下手了?”
长陵斜瞥他一眼,对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简直没办法。
从山巅之上俯瞰整座王宫,人族王宫号称三界之内最美之地,尤其春日,桃花灼灼,杨柳依依,真乃人间胜景。
“再过一月,便是桃花祭,”长陵笑着转头对齐冷月说,“宫中最擅长做桃花糕的那位徐大娘,我叫她回来做给你吃,阿月喜欢吗?”
那位徐大娘当年被赏赐给了明湖,若是被召回宫,明湖估计会抱着被子呜呜哭。不过听说明湖已经好一段时间不上早朝……
齐冷月坏笑道:“听说明湖从京都各处征集了十几个糕点大厨住进府邸,不如阿陵把他们统统召进宫,可好?”
长陵面带笑意:“那桃花祭当日,阿月便同我一道游湖赏花!”
齐冷月与他击掌:“好!”
在后山策马疾驰一番,又赏花散步,聚于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
长陵轻松惬意地返回正殿,正殿燃着熏香,袅袅地飘散。
刚进内殿,长陵便闻出来了,这是宫中的安神香,此香虽对身体无害,却能使人昏睡三日。当年他父皇卧病在床,疼痛难忍,才常燃此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