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气得立马起身:“阿月,给我抓住他!”
长昭王才拔腿跑了几步,就被拎住了衣领。
长昭王扭头,看到齐冷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配着银发与红眸,实在诡异。
齐冷月朝他y-in恻恻地笑:“你胆子不小啊,还敢跑?”
长昭王双腿发抖:“我、我没跑……”
齐冷月扭头对长陵道:“长昭王以下犯上,实在恶劣,倒不如把他扔进湖里,让他清醒清醒,阿陵觉得如何?”
长陵点头:“就照你说的办。”
长昭王被拖走,远远地都能听到这位亲王的哀嗷:“长陵弟弟!明湖!明湖,救命啊!”
明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吃桃花糕吃得可欢呢。
宫宴结束,便是游湖赏花。
法音寺旁边的明月湖畔,桃花一树一树,层层叠叠,开得极盛。
每逢桃花祭,京都的贵族都喜爱在这赏花饮酒,风雅至极。
长陵立在船头,看着两岸纷纷跪下的臣民,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只觉得澎湃不已,豪情万丈。
他记得年幼时,父皇便抱着他坐在沙盘上,指着沙盘上的旌旗,哪里是人族的疆土,哪里是妖族的地域,哪里又是魔族的留守地。
“以后长陵长大了,把这些统统都抢回来!”
孩童尚不懂事,稚嫩的童音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何等的豪言壮语,但夏衍帝那时却十分高兴。
“若阿陵能做到,那便是父皇的好儿子。”
后来长大了些,夏衍帝便把他每日带到朝堂,悉心教导:当年他先祖夏真帝立国,先皇守国,轮到他这一代,该为人族子民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
长陵立在船头问:“若孤王想出兵妖族,巫劳大人觉得如何?”
“自魔族退守恶/魔/岛,唯西南之妖族乃我人族大患,先皇在世时,也深受其扰。陛下能有此心,实乃人族之福,”巫劳立在他身边,顿了顿,“只是那月光城于雪山之巅,易守难攻,且听闻妖族之地冰雪漫天,不利征讨。”
长陵冷冷道:“既然妖族是一大患,与其坐等它强大,还不如趁现在灭了它!”
船舱内。
齐冷月笑嘻嘻地对明湖说:“下船之后,把那老头给我支开,我给你好处。”
明湖扭头:“什么好处?”
“我叫阿陵把徐大娘赐给你,以后只给你一人做桃花糕。”
明湖眯眼想了想,点点头。
一下船,一群姑娘就呼啦啦地把大祭司团团围住:
“祭祀大人,听闻您卜卦极准,给我算算姻缘呗!”
“巫劳大人,小儿已经昏迷半天了,您给看看莫不是中了什么妖魔邪术?”
“嘻嘻,巫劳大人,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听闻大祭司巫劳游湖上岸,等待卜卦算命的子民立刻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祭祀巫劳面无表情地立在人群中央,脱不开身。
长陵也跟着下船了,长昭想立马跑过去,却被明湖拦住了。
“你干嘛啊?”
“吃桃花糕不?”
“吃!”
“跟我走。”
明湖把最后一口糕点吃掉,淡定地扭头就走。
长昭王小跑地跟着他。
明湖已经确定了,长昭王的第二种死法:蠢死。
☆、第 18 章
游完湖,回到正殿。
宫女秋芽捧着一大束桃花枝蹦过去:“陛下,这是贵族小姐们今早送来给您的,可多了!”
桃花祈福,是大夏王朝历来的传统。
每到春末,迦南寺的桃花盛开,折一枝桃花赠与亲友,便有祈福之意,京都的公子小姐们也会将此物互赠,暗表心意。
“扔了吧。”
长陵看也不看,便径自进了殿内。
他郁郁寡欢地,一只手撑着脑袋,坐在案牍边,端详着那张铺展开来的三界地域图。
一条小蛇衔着细细的桃花枝从窗户外爬了进来,把它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搁在长陵手心。
长陵低头盯着那枝桃花,嘴里却嫌弃地说道:“这姑娘家才喜欢的,谁会要啊?”
小蛇扭扭小身子,呜呜呜地:“ 阿陵,阿陵,没人收我的桃花,我好可怜……”
长陵忍俊不禁,捻着那枝桃花,半响才道:“好吧,看你可怜,我就勉强收下了。”
小蛇又幽幽道:“也没人送我桃花……”
小蛇又继续叹:“要是有人也送我就好了……”
长陵戳戳它的小脑袋:“你竟给我下套?”
小蛇撒娇地用小尾巴卷着他的手指:“阿陵最好了,我最喜欢阿陵了……”
长陵翻了个白眼,起身寻了一个青花瓷瓶,把手里的那枝桃花轻轻放了进去,又在殿外折了一枝桃花回来。
齐冷月已经变回人形,笑嘻嘻地坐在案牍边等着他。
长陵看到他,竟一下子有些紧张,他紧紧捏着手里的桃花枝:“你、你干嘛变回来?快点变回去!”
齐冷月眉开眼笑:“那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变回去。”
长陵气得把桃花砸他脸上。
齐冷月跳起来,一把拉住他。
“你……”
长陵转身,就被吻住了。
窗外桃花烂漫,几只鸟儿停在枝桠上喳喳叫,宫殿内传来低低的、温柔的耳语:
“阿陵想要什么?”
“想要月光城。”
“好。”
京都郊外。骊山脚下。
都说迦南寺的桃花开得好,那是因为没人来骊山。
骊山桃花开得最盛,漫山遍野。可惜位置偏僻了些,人迹罕见。
小书童蹦蹦跳跳地跟在公子身后,夜凤在竹屋前,一勺一勺,舀着水浇花。
世间唯有公子一人,就连浇花,都显出一股从容淡雅的气质来。
小书童捧着小脸,看得入迷。
丹仪跪在花丛旁:“丹仪愿拜公子为师。”
夜凤淡淡一笑:“为何拜我为师?”
丹仪咬牙:“为魔族复兴。”
夜凤听了,神色未变,又问:“你父王临终前,可有交待过你什么?”
丹仪脸露哀伤之意:“那时我在恶/魔/岛,不曾在父王身边。”
小书童惊讶c-h-a话道:“怪不得人魔之战会输呢,大公子不坐镇恶/魔/岛,跑哪去了?”
丹仪低低道:“妖族之地,雪山脚下。”
小书童睁大眼睛。
魔力越高,就越怕冷。
所以魔族从不踏入妖族之地,这大公子跑那去做甚么?
夜凤放下水瓢:“真真,你来。”
小书童哦了一声,乖乖地接过。
以往公子极其爱惜这些花丛,每日定要亲自悉心打理,从不假手于人。但今日不知何时,竟破天荒地让他来。
小书童兴高采烈地一勺勺地浇花,又对丹仪道:“我家公子很早就不管魔族的事啦,他不会收你为徒的。”
丹仪看着那人走远的背影,仍旧倔强地跪着。
傅音过来劝他:“丹仪,这位夜凤公子自年轻时离开恶/魔/岛,便从此销声匿迹,从未回来过。想必他对魔族也无甚牵挂,你病刚好,就别折腾了。”
丹仪摇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竹屋。
夜色深沉。
窗外淅沥沥的雨声,竹屋内,夜凤侧卧在床榻上,双眼紧闭,神色柔和,嘴角还带着淡淡笑意,似乎在做着一个久远的梦。
“嘻嘻,□□,你是小魔王。”
“谁要是敢欺负我弟弟,我杀了他。”
“这世间,唯有阿凤能坐这个位置。”
“阿凤,你能回来看我吗?”
天空电闪雷鸣,一道惊雷闪过,夜凤忽然醒了,额头冒着冷汗。
小书童推门进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惨白的脸:“公子,您又做噩梦了?”
夜凤摇摇头:“没事。”
“您总做噩梦,这都多少次了?”小书童嘟着嘴,不高兴地板着小脸,“以前大公子在的时候,您可听话了,现在……”
看到夜凤难得的y-in沉的脸色,小书童吓得不敢说话了,又指了指门外,小声道:“那个讨厌的家伙还在花丛那跪着呢……”
夜凤偏头看向窗外,微微皱眉:“下雨了?”
小书童又胆大地说道:“是啊,也不知道大公子怎么挑个这么弱的,魔力差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窗外依稀可以看到一抹少年的身影,清瘦、羸弱,似乎风一吹,就能刮倒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