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翊冷眼看着那群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得蛮人,左手紧紧握着从哀牢人尸体上拔下的一把已经有些卷了刃的刀。
有哀牢的军将向士兵们指了被护在中间的雪翊说了什么,那些士兵的眼睛一会刹那亮了起来视线纷纷粘在雪翊身上,犹如林子里那些杀都杀不完的水蛭一般贪婪恶心。
“我们这次怕是回不去了。”雨水顺着雪翊得脸颊流下流进嘴里,他尝到了他自己血的味道,又涩又苦。
张超警惕的护着雪翊:
“不会,您还要回去继承大统做咱们大魏的皇帝,您不能死在这里。”
雪翊笑着摇摇头,他为长安在相国寺求了一串开过光的砗磲手串保佑长安平安,却忘了给他自己也求一串。
哀牢人打定主意知道雪翊不会跳崖,在军将的指挥下一窝蜂的涌上前,雪翊同身边的亲卫麻木的御敌砍杀,亲卫倒下的越来越多,雪翊咬着牙看着身边原本相熟的一个个年轻的生命逝去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在这个时候本不该分心想其他的事,可他就是突然无法抑制的心疼长安,当年长安才年近十一岁便要不停地体会这些超出他年纪的痛苦和沉重,而且这样的痛苦还是他带给长安的。
张超也受了重伤,一个蛮人划开了他的肚子,他咆哮着将肠子塞进去继续砍杀蛮人,一张脸凶狠的像是厉鬼。
右手不方便,只靠左手的雪翊很快失力,当一个蛮人嘶吼着将剑c-h-a进雪翊肩膀,又拔出来砍上他脑袋的时候,雪翊闭上了双眼。
“太子殿下!!!”有熟悉的叫喊声,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雪翊疑惑着睁开眼,他身边的蛮人全部被突然被出现在对面的一群千牛卫衣着的人牵扯住,只是这群千牛卫全部以黑巾蒙面。
吴石抽空对雪翊喊:
“千牛卫督统吴石奉命前来接应太子殿下。”
说完有一名蒙面的千牛卫快步奔走到雪翊身边一言不发一把搀起雪翊。
雪翊甚至来不及仔细打量他身边的那个千牛卫,只是听了吴石的话心中一喜搀扶了张超向吴石等人方向走去。
在雨幕中雪翊隐约看到他身边的这名千牛卫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分外熟悉。
雪翊刚把张超放到吴石等人势力范围内,便看见远方断崖处明明已经倒下的一名亲卫踉跄着爬起,他看看周围都在奋力杀敌的众人一个人踉跄着向那名亲卫走去,想要把他接回来,却没有留意到他身后有一个哀牢人冲他举起了大刀。
刺啦一声,是血r_ou_被利刃刺穿的声音,哀牢人狞笑着把刀拔出,血水和着雨水溅了雪翊一身,雪翊睁大眼睛看着刚才一直保护他的那名千牛卫替他挡了致命的一刀,只听那人拼尽全身气力冲雪翊吼:
“跟紧吴石!”
听清那话的一瞬间雪翊肝胆俱裂:
“长安!”吼出长安名字的一瞬间雪翊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阵窒息,而那一刀也仿佛生生c-h-a进他的心里,让他痛苦的扭曲了脸。
为什么是长安?居然是长安!最终也还是长安。
长安将他身边的雪翊推开,左胸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溅s_h_è 出血注,一刀将那个刺伤他的哀牢人砍翻后直直向身后断崖倒去。
长安眼中是雪翊一脸惊恐呆滞,从前温润的眼变得血红凌厉。
雪翊用脚勾了崖边藤蔓扑出去一把抓住长安陷下去的身子,随即他惊恐的发现抓着长安身子的是他的右手,他的那只残臂:
“长安,抓紧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腾空了身子的长安眼神已经恍惚,但他还是笑着说:
“我答应父皇不让你知道我来云南看你的事,这下,父皇真的要让我去鲜卑放羊了。”
雪翊心中痛苦,他看着长安左胸的窟窿快速的往出涌血,双眼瞪得血红,连声音都发了颤:
“快,别乱说,你再坚持下,吴石快来了……”说着有泪水自雪翊眼眶流出掉到长安脸上:
“长安……”雪翊轻轻叫了长安的名字,喉头哽咽。
“太子哥,你别哭,是我欠了你的。”长安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胡说!”雪翊怒吼一声,随即咬牙又将有些松开的手抓紧了些,只听他突然柔了声音对长安说:
“笨蛋,就算你欠了我的也早就还清了。”
抓着长安身体的右手指甲全部掰折露出血r_ou_,本来就是不中用的胳膊,哪能支撑那么长时间,手臂痉挛失力,长安便掉了下去。
雪翊一双眼睛几乎瞪裂:
“长安!”几乎没有犹豫,双脚松开藤蔓随长安落了下去。
这么些年来,若说欠也是我欠你的,如果这就是命,我们这样死了倒也干净。
雨还在下,山崖中水雾弥漫,雪翊在下落过程中抱紧了长安,他第一次在长安面前哭,哭的就像是小时候他骗长安说:我不要你了时的长安一样。
而现在,长安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作者君自己都红了眼睛差点儿哭出来。另一个世界的这群人总是轻易的牵扯着你的喜,你的悲。在这个时候,雪翊才是真正的爱上长安。
另:盛乐是古今内蒙古□□市和林格尔县,中国北魏时曾是鲜卑的都城。
云中郡就是那个词中“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的云中,是今□□市托克托县。
拓拔部的鲜卑人容貌接近如今的白人也不是假的。
不要问作者君为什么知道,因为作者君是□□市人……y-in山和黄河的子孙!哈哈
南诏国的兵制也是府兵制,有六个节度使。管理一千人的军士叫统带,管理四个统带的叫军将。
☆、第二十四章
两个人缠的紧紧的坠下山崖,长安按了雪翊得脖子在他嘴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了下去。
夜半,雨水已经停了,由内到外的寒冷将雪翊冻醒,隐隐约约听到耳边嘈杂:
“快!给十八殿下止血,当心,不要轻易挪动!”
“殿下出了事我们谁也活不了!”
听着这样着急的声音,雪翊紧张而痛苦,仿佛溺水般窒息:
“长安……”
清晨的太阳照进军帐,久违的阳光温暖而刺眼,雪翊缓缓睁开眼睛,全身碎裂的疼痛开始清晰的传入脑中,眼前是最后长安落去山崖的场景。
“殿下醒了?”有不熟悉的面孔轻轻走到他面前低声询问。
“长……长安呢?”声音沙哑而微弱。
那士兵摇摇头,眼神茫然:
“十八殿下?不是在京中吗?”
雪翊默默闭嘴不再言语,将头扭到一边皱着眉缓缓闭上双眼,手轻轻抚上他脖子上还有些疼痛的齿痕。
北魏军队被南诏击败,魏兵死四万人,南诏方面亦损失惨重,云南自曲、靖二州以下东爨居地被北魏兵队破坏。
南诏国王命使者举国书来降,魏帝要南诏将张逸夫首级献出,南诏不肯,北魏将安南剑南军队,另发禁军一万,集聚南诏,誓要将南诏灭国。
莫白将军经历起初不适应云南的情况后开始快速的反击南诏,大败哀牢人,将永昌镇六千人斩首,又在大渡河杀敌十万。
至此南诏在无能力与北魏对抗。
南诏君主遣了太子带国书降魏,魏帝赐南诏王金印金册,从此南诏受云南安抚使管辖世代为北魏国土。
两个月后雪翊回京。
平定南诏北魏臣民纷纷欢欣鼓舞感叹北魏军队强盛。
魏帝借眼下盛况大肆分封此次在南诏立功的军将。
正德宫晚宴,魏帝高兴,群臣也欢欣鼓舞,一时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雪翊仔细打量了出席宴会的众人,只有长安的座位空着,不安在心底渐渐放大,拿了手杯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他今日才刚回来,一回宫便被魏帝传到正德殿一呆一天,连去长安宫里的机会都没有。
“太子?太子!”有人叫着雪翊。
雪翊猛然惊醒,举起酒杯喝了酒掩饰他的失神,看向常米头:
“何事?”
常米头躬了身子:
“皇上叫您呢。”
雪翊看了眼御座上的魏帝起身跪到魏帝面前。
魏帝摸了胡子欣慰的说:
“太子这次做的很好,没有辜负朕的希望。”
雪翊扣头不发一言。
“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哪里都不要了去了。”魏帝话说蹊跷。
“皇上,如此好日子,妾身想为太子求一道恩旨。”皇后的声音慢悠悠的打魏帝身边传来。
雪翊看过去,不明白皇后什么意思,只听皇后继续说:
“太子也到了及冠的年纪,从前谈论婚事总是有诸多不方便,如今海内清明,国家安定,该有一状喜事热闹热闹了。”
魏帝听了很是高兴,摸着胡子点头。
“太子,你的意思呢?”皇后问雪翊意见。
雪翊努力挂着笑意,但心底的疲倦还是难以掩饰,他咬咬牙:
“儿臣,有些疲倦。”
晚宴结束后雪翊将要走的长瑾留下:
“长安呢?”
长瑾看了他一言,眼中说不清是复杂还是愤怒,明明不想理他,可又要尊着雪翊得身份,一张脸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