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没有…”玉珠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什么。
“下去吧,没我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玉珠如得大赦般小跑着向门口跑去,太过匆忙间,踩了衣角差点摔倒。直走出门外几十米,玉珠才停下来抚着心口,双腿还忍不住发颤,想起秋华夫人曾说过的话:君上是很可怕的。今天总算相信了,以往君上虽然看起来有些沉闷,但x_ing子还算温和,可是,刚才君上和平时判若两人…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双带着邪气的眼睛下。
不过,怪不得君上对那般貌美的秋华夫人也不动心,无论秋华夫人怎样讨好也换不来君上青睐。原来是喜欢… 想到这,玉珠忙捂住嘴,虽然她什么也没说。
她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写了一张纸条,卷成团,手指尖捏了个诀,招来一只黑色小鸟,将纸团绑在鸟腿上,小鸟扑扇了两下翅膀,自虚空中消失了。
颜渊看着喝完药仍在发抖的顾云景,皱了皱眉,脱下缎靴,拉过锦被躺下,揽过顾云景的身体,抱在怀中。
窗外,月亮慢慢探出黑压压的云层,透过窗棂,照着室内交颈的一双人,有幽远的钟声隔着数里传过来,像是另一个世界。
是谁轻声细语,叹息中揉尽了千万年未曾稍减的思念。
顾云景是被照到头上的阳光惊醒的,浑身无力,挣扎了半天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屋顶,转过头,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灼热的呼吸拂在颊畔,惊得顾云景一下坐起,直直的看着身侧的颜渊。恰好这时,颜渊也醒了。一只手探过来,触到顾云景的额头,顾云景吃惊之下往后侧了侧身,下一秒,手移开,颜渊缓缓坐起身道:“还好,不再发抖,也不盗冷汗了。再躺会儿吧,云紫来看过你,又回去了。”
“昨天…”
“昨天你那个样子,折腾了大半夜,最后终于睡着了,害我忙了半夜。说起来,你这是什么病,发作起来这么厉害?”
“你不用太过担忧,自小便这样,每月发作一次,近些日子不知怎么一次比一次严重,宫中太医说只能静养。”
“这样啊,你先躺着,我出去一下。”说完颜渊扶他躺下,下床,穿衣,步出门外。
颜渊走后,顾云景就坐了起来,昨晚的事还记得一些,发病,浑身发抖,意识混沌时,感觉有柔软的物体贴上唇,苦涩的液体灌进口中,温热流入体内,身后有一团温暖始终包裹着自己。顾云景仔细想了想,再想了想,一个答案环绕在脑海里,却又不敢相信。
站起身看着卧榻,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闪入脑海,顾云景都觉得自己太过乱想了。伊人帐暖度春宵…… 怎么会想到这句。
穿上衣服下床时,感觉手下有什么硬物咯到了自己,摊开被子发现是一块玉。通体碧绿,上边有些纹路,拿到眼前来看,原来是两个字,依稀是“江流”的字样,刻痕婉转圆润,让人看着都能感觉到刻字之人的思念之意,惹人遐思。
大概是颜渊那位故人吧,想到这里,顾云景觉得心上一阵发闷,推开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那股郁塞消减了些。
一旁走过来一个小婢,看见他走出来,有些惊讶,“公子,主人吩咐您要多休息,不用着急回府,主人已经差人通知府上您在此做客几日。”
“再睡我就成废人了,不用管你家主人,他不会怎样的。你叫什么名字?”顾云景看着眼前清秀的小丫头,羡慕起颜渊来。
“我叫玉珠,公子有何吩咐?”
“你家主人去哪里了?”顾云景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看着满园的□□,绿柳山庄真是个好地方,在这住几天也不错。
“玉珠不知,主人只叫玉珠好好照顾公子。”
“我没那么娇弱,你不必太过拘谨,把我当朋友就可。颜渊不在,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这样,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这么清秀可人的小女孩,总呆在山庄里实在太可惜了。
“玉珠不敢,主人……”
“不用管颜渊,有我在。”顾云景起身缓步向前走去,同时向玉珠示意,玉珠左右看了看,只好跟了上去。
“这么大的山庄,只有你和颜渊两个人吗?”
“啊。” 玉珠看着顾云景走路的步伐看得出了神,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第11章 11
“真是可爱的小女孩,走吧,去附近集市转转。”
带着玉珠这小女孩闲逛了一天,买了一堆小玩意儿送给她,看着那小女孩脸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转了很久,等回到绿柳山庄时天色已晚,早晨看到玉佩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完全消散。想起玉珠不时发呆、脸红、出错的样子,真是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很久前曾经在另一张脸上见过,可是搜寻记忆,却一点痕迹也没有。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伴随着不悦的口气,颜渊从前厅走出来,依然是一身黑衣,俊朗飘逸。
“你的婢女玉珠这小丫头很有趣,我带她转了转集市,买了些玩物送给她了,真是可爱的小姑娘。”说着不觉就笑了出来,笑了半晌,终于发现对面的人一脸不悦,一直盯着他。
“你怎么一脸不高兴,不要嫉妒,我给你留了一个,拿着。”说着顾云景抓起颜渊的手,将一个缀着红色丝线的精巧的小波浪鼓放在他手上。
这几个动作使得颜渊胸口难平的那股怒气消散了大半,方才看见他与那玉珠一起有说有笑的走进山庄,挂着一脸碍眼的笑意,心中顿时升起一把无名火,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几个动作抚平了。
“你这一整天到哪去了?”顾云景一边说着转了下眼珠,嘴角挂上一抹暧昧的笑意,该不是去会佳人了吧。”
“我又不是你,我是去拿一件东西给你。”
“给我?颜渊呀,你拿给我的东西太多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用不着,”说着颜渊拿出一只檀木盒放在方桌上打开,黄色绢布上放着一颗泛着红色光芒的珠子。“这是火焰珠,你带在身上,对你的病有好处。”
“你从哪里得来的,应该很贵重吧。”顾云景看着那红色,感觉到有一股暖意在打开盒子的一刹散发出来。
“只要为你,再贵重也值得。”
“这我不能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这病无药可治,而且要不了命,你不用太过担心。”顾云景走过去合上盖子,推向颜渊。
“这珠子原本就是为你拿来的,于我无用。我要你收着你便收着,你若是不要我就扔掉。”说着拿起木盒作势要向外扔,顾云景忙拦下了,“好好,我要。”抓住颜渊的手,唯恐他真的扔掉。
颜渊见他答应手下,放下木盒,拿出一个金色锦囊,将火焰珠放了进去,最后将锦囊小心地系在顾云景腰侧的衣带上。
顾云景看着颜渊略微低头在他身前,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呼吸可闻,颜渊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气息。难道颜渊今天一天就是为了自己去找这珠子吗?看着颜渊认真的神色,一时间不觉痴了。
“好了。”系好带子,颜渊抬起头满意的看了看,却见顾云景转过了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腰间一抹红光透过那锦囊,顾云景随即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暖意自那锦囊渗透到身体里,无比舒畅,看着对面颜渊高兴的眼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窗外一声惊雷,暴雨跟着便落了下来,屋内开着的窗户被风一吹,剧烈的摇动起来。见状颜渊忙起身关上了窗子,看着天色倏然变黑,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西窗下的烛台。
两人坐在窗边的红木桌前,有被窗漏掉的残余的风吹进来,红烛摇曳,火焰半明,映得人影忽闪,桌上颜渊刚泡的茶热气徐徐上升。
颜渊起身走入后堂,不一会儿回来,手中多了一件素色皮裘,双手一展,披在了顾云景身上。
喝着热茶,摸着皮裘柔软的细毛,顾云景只觉得心底满上一丝温热,不同于平常的热,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奇妙的感觉,慢慢上升,整个人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下,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感觉。
“颜渊,我记得你来晴川是为了一个人,怎么样,有线索了吗?”整天围着自己转,也没见他怎么找人,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
听闻这话,颜渊放下了茶杯,看着窗外的树影,思绪仿佛被带走了,“我想找一个人,那个人曾在薄暮中站在屋檐的一角把头向后仰,风吹落他的发带落入我手,从此就放不下了。”略显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来,透过他的声音,顾云景仿佛看见了那么一个人,像颜渊描述的那般。
颜渊伸出左手,手腕处绑了一节缎带,那颜色在烛光下看来,顾云景只觉得白得刺眼,就像冬日里的第一片飘雪。
“是你很想念的那位故人吗?”顾云景看着那节缎带,感觉有些心闷,忙抚住心口,想压下这种感觉。颜渊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话,顾云景抬眼看去时,只见他眼神悲伤,满眼都是刻骨的思念。
真羡慕呢……那个人……
“不过我来晴川不是为了找他,是找另外一个人,我的仇人。他是我曾经很尊敬的一个人,可是他却害了我母亲,将我置于悲惨的境地。”
“不说这些了,你下午送我的这个东西我很喜欢。”颜渊摊开手,一只精巧的拨浪鼓置于掌心,说不出的可爱。
顾云景没有看错,当颜渊提到仇人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顾云景想他若是知道这鼓的用途不知道还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