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秦和萧洛之间，凌肃不需要任何犹豫，肯定选择相信后者。
静下来后的他，也在反思自己上午的行为，虽然周秦出车祸有他一部分的原因，可他远远不会那么心急火燎，就好像被人控制了情绪一样，这种不正常的表现在事后，他立刻冷静了下来，但造成的后果也已经成了事实。
萧洛在生气，且，不愿意跟他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杨柳：凌肃，你们离开之后，周秦交给我一份录音，里面有萧洛对他动刑的证据，还有我们在病房外面，他们两交谈的一些对话。
凌肃：录音发我一下。
杨柳：我发你邮箱，刚刚让技术科的人鉴定了一下，据说录音是真的。
凌肃：也有一种可能是周秦的造假技术比咱们技术科的人强。小洛找他单独谈话是临时起意，他却能提前做准备录音，显然是早有预谋，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用。
杨柳：咳咳，我发现，我又被你秀了一脸。
凌肃没再回复，登陆邮箱，戴上耳机将录音完整地听了一遍，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内容正如杨柳说的那样，周秦从头到尾都在被“欺负”，少年骄纵跋扈的态度足以让任何陌生人对他反感，尤其是他居然还对一个病人动粗。
但凌肃不是任何陌生人，他了解萧洛，也相信萧洛。
杨柳以为录音发过去之后，就石沉大海了，没想到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凌肃居然回复他了：录音是伪造的。
伪造的？
杨柳：我懂了，我会跟技术科的人说，老大亲自鉴定，这是伪造品。既然周秦胆子那么肥，敢这样陷害你家那位，我看咱们也不用对他客气了，直接圈内封杀！
凌肃：说梦话呢？
圈内封杀，显然是个夸张的说法，星辰不签周秦，其他网游公司肯定乐意接手，市场竞争激烈，不是人人都有原则。
而且，录音的事情，凌肃自己知道是假的，拿去鉴定去未必会是同样的结论，他没有忽略掉周秦半妖的身份，即便不是纯血统的妖怪，单凭那点灵异能力，也足以搅浑一池的水。
凌肃沉默了片刻，让杨柳把录音原件给他送过来，然后又给特殊事务处的付立生发了条短信过去：备案。
等他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之后，回头再去看萧洛，发现少年正盘腿坐在电脑椅上，单手撑着下颌骨，一脸烦恼的模样，盯着电脑屏幕。
“小洛，发生什么事了？”
“凌小肃，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坏心肠的人呢？”
“嗯？”
凌肃不解地站起身，走到少年身后，往屏幕上看去，密密麻麻的窗口，都是萧洛搜集到关于周秦的资料。
事情要从莎白秋嫁入周家说起，周雄天本身不是那么长情的人，也没想过要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进门，但莎白秋怀孕了，而且是个男孩，两人奉子成婚。
婚后生活并不和谐，周雄天在外面养了不少情妇，纷纷被莎白秋弄死了，原本人妖相恋已经违背了天道，结果她还犯了杀忌，最终被天道收了。
哪怕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莎白秋犯下的罪恶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却仍旧留下了痕迹，萧洛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顺藤摸瓜找出来的。
莎白秋最终病死，临死之前，周雄天还在跟情人约会，周秦这个从小不受父亲待见，在母亲抱怨声中长大的半妖确实很可怜，但他同样也不是什么善茬。
周家的家底虽然不及凌家，到了周雄天这一代，甚至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但远远不会到破产的境地。
是周秦出国之后，远程cao控，不断地让周氏做出错误的投资，甚至于赶下违法的勾当，最后步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然而这一切，周秦隐瞒的很好，连凌肃都只道他最多火上浇油了一把，绝对没想到他竟然会是最大的幕后黑手，更何况是脑子不怎么灵清的周雄天。
“周雄天破产之后，连房子、车子都卖了，临时租了个五十平米的小公寓，他一个人，天天不是赌博就是酗酒，根本没有钱雇保镖，不过在昨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他的账户上收到了一笔一百二十万的款项，我追踪了一下汇款记录，查到那个账户是周秦的。”
“其实我今天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个奇怪的念头，别人出车祸，一般不都是伤到了脑袋，或是四肢嘛，可是他的脸好好的，下床的时候四肢健全。”萧洛当然知道周秦的伤口是肚子上，可问题是，他最后将人扶起来，拎回床上的时候，一点儿血腥味都没有闻到，就好像——
伤口都是幻觉。
他原以为半妖的实力很弱，如今看来，他还小瞧了对方，至少周秦肯定藏着他所不知道的手段。
“小洛，我已经通知特殊事务处的人了。”凌肃弯腰，抱住少年，两人脸贴脸，亲密十足，“别担心，不管周秦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额，我没担心这个。我只是有感而发一下而已，自编自导自演什么的，挺恐怖的。”萧洛一本正经地解释着，瞄了眼时间，居然都已经四点半了，“凌小肃，快去煮饭！”
“遵命！”凌肃飞快地亲了一下少年的嘴角，笑着站起身，“今晚想吃什么？”
“酸菜鱼！”萧洛脱口而出。
凌肃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中午还没吃够？”
“唔，我觉得没你做的好吃。”萧洛笑嘻嘻地扭头，讨好地朝对方眨眨眼睛，“因为里面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爱！来自我家凌小肃满满的爱意！”
凌肃心中微动，低头再度吻上了少年水润微红的唇瓣，缠绵悱恻的深吻持续了足足十分钟，直到萧洛浑身发软，差点求饶。
“不要老是勾引我，小洛。”声音缱绻而温柔。
萧洛呆呆地点了下头，为了恪守约定，两人都十分克制，不过这会儿，他真想毁约了。
“我去给你做酸菜鱼，你休息一会儿，一直对着电脑，眼睛会痛的。”
“嗯嗯。去吧！”
凌肃笑了笑，转身发了条短信，公寓里面没有新鲜的黑鱼，他这会儿也不想出门，就只好麻烦别人送货上门了。
萧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家铲屎官离开，许久，才转身看向电脑屏幕，其实有些资料，他没给凌肃看。
周秦是个电脑高手，专业技术水准虽然不及萧洛，却也不差，他在H国发展前景不错，但原本专攻全息网游的那一家公司项目中止了，因为闹出了人命，游戏内部测试阶段出现了两例脑死亡案件，周秦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引咎辞职。
萧洛不不确定那两条人命有没有周秦的间接影响，但对于全系网游的研发来说，无疑是个噩耗。
H国紧守机密，萧洛暂时也不打算告诉凌肃，免得让他多增烦恼，他倒是有个想法，等球球系统的LOL完工之后，干脆自己去星辰实习，或许他还可以拐带系统君去帮忙？
想法非常美好，前途也是相当光明，就是道路曲折了点。
五点半的时候，萧洛吃到了凌肃准备的充满爱意的酸菜鱼。
除了餐桌上那一大盆酸菜鱼之外，还有凉拌黄瓜、蚝油生菜、家常豆腐和金针菇炒蛋，以及……两位客人：杨柳杨柏这俩双胞胎兄弟。
杨柳原本只是给凌肃送原始录音过来的，结果中途接到了短信，让他去买鱼，干脆带着自家兄弟一起来蹭吃蹭喝了。
“嫂子，我跟你说啊，这回我和杨柏可都是沾了你的光啊！凌肃这家伙厨艺很好，可从来不给别人做饭的！”
“别说做饭了，我们平时连他这里都不敢多停留，你知道吗？凌肃洁癖老严重了……”
“洁癖？”萧洛笑眯眯地瞥了眼面不改色的凌肃，不由得想到了刚进公寓时候的情形，因为一泡尿，凌肃洗枕套换被褥换的可勤快了，不过后来嘛，倒是挺习惯的，天天跟小橘猫一起睡觉。
所以，所谓的洁癖大概早就被丢到爪洼国去了。
“赶紧吃，吃完了回去加班。”凌肃神色淡淡地看了眼明显兴奋过头的俩兄弟，往萧洛碗里夹了一片鱼r_ou_，温声道，“小洛，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吃！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给你一百零一，多一分不怕你骄傲。”萧洛眉开眼笑地扒了口饭。
杨柳杨柏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后，明智地低头抢菜吃。
这一顿晚餐，又是吃撑的节奏，饭后，凌肃拉着少年去楼下兜了一圈，权当是消食，直到八点，两人才回公寓。
“凌小肃，还去排位赛吗？”
“十点之前结束。”
“Mua~好的呢！”
萧洛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跟凌肃双排，到十点钟的时候，准时结束，两人洗漱后，上床睡觉。
作息规律的跟老年人一样，还是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十点半，萧洛刷地睁开眼睛，他能感觉到凌肃已经睡着了，睡得还挺沉的样子。
“大半夜的，擅闯私人领域，你是想做贼呢，还是想行凶啊，周秦？”
萧洛坐起身，掀开被子一角，不紧不慢地下床，穿上拖鞋，替凌肃掖好被角，这才转身看向房间里面的黑影。
周秦发出一声类似轻蔑的笑声：“我查过了捉妖师信息网，你不是捉妖师。不过你倒是有点背景，连清风道长都能被你请过来。”
“我的背景比你想象中要大的。”萧洛不甚在意地撇撇嘴，“你也比我想象中要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