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顾臻飞快换了个姿势,一边警惕身后,一边继续手上动作。
鹰钩鼻s_h_è 出一箭之后就躲了起来,顾臻不能确定他在哪,只能加快速度。
之后鹰钩鼻又陆续s_h_è 出几枚箭矢,顾臻不得不分神躲避。
死门缺角梅花被刮掉之后,集装箱隐隐震动,并发出刺耳的天破声。
这个时候,几枚箭矢在杂音的掩盖下偷偷袭来。
顾臻狼狈躲闪,随后趁着对方重新上膛的功夫,就地一滚,离开死门,重新回到生门方位。
有过一次经验,再破坏起来就熟门熟路了。
顾臻蕴足力开出第一刀。
“我先给你道个歉。”他一边重复着刮划的动作,一边语速飞快地对着冰冷的箱壁忏悔,“我认真反省了一下,想来想去,觉得你说得很对。
“都是我不好,不应该不听你的话,没事找事跑去当什么灵脉传人。
“害得你哥受伤……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以后我都听你的。真的。回头我就去辞职,不去反狩联盟上班了。
“你不知道反狩联盟工资有多低,我送付小梓一个驴牌的包,她感动得快哭了。
“其实健身房开着也挺好,现在已经开始盈利了。陈铭说年末给我发一个大红包,虽然我没帮上忙。
“等我拿了红包,我就请你和大灰他们一块去滑雪,市里今年刚建了一个滑雪场,年底就开张了,听说规模会挺大,我们去视察视察……”
顾臻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
箱壁再一次被敲了敲。
“杂毛。”小乌鸦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贴着箱壁靠着。
隔着薄薄的一层金属,他的声音就近在耳畔,有点儿沙哑,还有点急,“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顾臻低头看一眼,咽了咽口水,“你,你别生我气了。”
第70章 凤凰涅槃24
“你别生我气了。我们讲和好不好。”
*
数小时前,市中心花园,凉亭内。
微风拂过,掠起几枚兰花花瓣,悠悠落在凤玦衣摆上。
他轻柔地收拢手心,轻轻吹去。
—有些事,一直没告诉你。
—我思来想去,认为有必要让你知道。
顾臻正襟危坐。他总觉得凤玦接下来的话,非常重要。
“请说。”
—也许你已猜到,这次我来燕阳,是要带凤钰回家的。
凤玦沉思片刻,在擦写板上落笔。
—钰者,珍宝也。
—凤钰他,是凤凰一族真正的百鸟之王。飞鸟因他而来,为他而去。
凤玦对顾臻笑了笑。
—“鸟患与凤凰一族无关”一言,是我骗他的。
—凤钰一天不离燕阳,燕阳永无宁日。
顾臻:“那你……没有带他走。”
—我来晚了。
凤玦轻叹一声。
—心有牵挂,重土难迁。
—实不相瞒,凤钰命盘,已与燕阳息息相关。
—他不想走,我带不走他。
“那……”
—如今灵脉传人尚未知晓真相。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迟早会发现这个秘密。
—到时灵脉传人必会千方百计驱逐凤钰。
—如果是你,你希望他自己走,还是被人赶走?
“我……”我不想他走。我想他留下来。
“你希望我怎么做?”
.
.
—去死。
*
顾臻抬起眼皮子与凤钰对视。
“其实你很早之前就已经这么想了,对吗?”
凤玦笑笑。
—不错。
—我曾以为凤钰不愿离开,是为复仇,又或者是为了寻找名册。
—但天y-in山初见,我便知自己猜错了。
—他见你来便想笑。见你走又伤心难过。
—虽不想承认,但你才是凤钰不愿离开的真正原因。
—他身受地脉诅咒之苦,每日夜里却仍要偷溜出去,在两个城市间来回奔走,直到深夜才悄悄回来。
—他说他收了一个特别讨厌的祭礼,特别讨厌,十分嫌弃,见了又要生气。
—我差点便信了。
—却只是他想瞒天过海,不让你去取刻符而已。
言及此处,凤玦停了一停。
—“地之一脉,求时容易,悔时难。”
—夺走地脉祭品,是要用命抵的。取符者不出三天,必死无疑。
“所以,只要由我去取刻符,就能解开小乌鸦的诅咒,还能断了他的牵挂。一举两得。”
—抱歉,迫不得已。
凤玦歉意地笑笑。
—你去找他吧。
—他不会不想见你的。
—告诉他,你把刻符取了,让他不用再麻烦了。
—再告诉他,哥哥等他回家。
*
血流失得很快。
鹰钩鼻的暗箭没有全部躲开,有一支从顾臻后腰s_h_è 入,穿透腹腔,又从前面露出了三分之一的箭头。
顾臻坚持着手里刮划的动作,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血顺着手指缝隙潺潺地淌,根本堵不住。
血腥味盖过了妖香的怪异香味,在四周弥漫开。
“杂毛。”小乌鸦一下一下敲着箱壁,竭力问道,“你在干嘛?你怎么了?你流血了?”
顾臻一张口就想咳嗽,他立马闭紧嘴巴,把涌上喉咙的咳意压下去。
“你说话!”小乌鸦吼道。
天边又是一道滚雷,盖住了他的嘶吼。
轰隆隆——
顾臻加紧了手上动作。
鹰钩鼻消失有一会儿了,他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一定会再回来的。
必须在那之前把小乌鸦放出来。
“杂毛!”
“顾臻!”
“我让你说话!”
“我命令你,说话!”
“你想听什么啊,咳咳咳咳。”顾臻还是没坚持住,开了口。
牵出一连串的咳嗽,咳出不少带着碎屑的血沫沫,他不在意地歪头擦到衣袖上。
“想……”小乌鸦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忍了忍,压抑住声音里的哽咽,“想听你唱歌。”
顾臻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会啊,咳咳。”
“要不给你哼几句老~~~歌?”
说着不等小乌鸦回答,他自顾哼了起来。
……
流着泪的你的脸
在我脑中地不断盘旋
许多话没向你说
但我已没有勇气回头
流着泪的你的脸
倒映整个城市的灯火
其中孤独的一盏是我
……
顾臻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划开生门守门图。
伴随刺耳天破之声,一股冲力涌出,瞬间将他撞翻在地。
以生死二门为中心,妖红色符文呈辐s_h_è 状迅速暗淡、干瘪,恹恹贴服回箱壁。而小乌鸦身上的压迫感也如潮水般褪去,他身上双层纹路,一层追赶着一层,从身体表面消失。
他稍稍恢复气力,便撞开集装箱门,朝顾臻扑去:“杂毛——!”
*
顾臻脑海中漆黑一片。
这种不知何年何月的空间错乱感觉持续了几秒钟,疼痛把他拉回现实。
有一个瞬间,顾臻以为自己还在月华小区的二十七层公寓。
那是个阳光充足的下午,他和小乌鸦挤在沙发上,因为看了一部无聊的电影而双双打
起瞌睡,然后就着相互依偎的姿势睡了很久。
他们醒来时,太阳已经西落,把天空烧成通红一片。
“杂毛!杂毛!你醒醒,你不要睡。”
顾臻试着动了动眼皮。
他太困了,小乌鸦的声音像是潮汐时一点一点漫过沙滩的浪,轻轻拍打在岩礁上,遥远而叫人安心。
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重新闭上眼。
“杂毛!”小乌鸦惊慌失措地捂住顾臻的伤口,血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你不要睡,你不要睡。我送你去医院,你不要睡。”
我就睡一会儿,五分钟。五分钟以后叫我。
顾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开口。
但小乌鸦显然没准备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