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齐凤三身染风寒,卧床不到半日。小六端着漱盂进屋,撩开幔子一瞧,床上空空如也,不知人跑哪去了,正要出去找,发现枕边有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小六伺候齐大少爷十来年,从未见到他配些小零碎儿,心下一想,十有八九是某某姑娘相公送他的。
齐凤三到知府衙门前还未站稳脚,看见一乘四人小轿从里面出来,这倒不稀奇,不过,旁边跟脚的那个人他认得。
齐凤三躲在巷末,直到轿子走远,然后迈着四方阔步朝衙门口走去。守门的衙役拦住他:“嗳,你干什么的?”齐凤三面不改色:“我是来投案的。”衙役问:“投什么案?”齐凤三用扇子遮着嘴,在衙役耳边低声道:“奸杀民女。”
其中一个衙役狠狠地白齐凤三一眼,另一个衙役却笑了,伸出手:“听见了没?你输了,给钱。”打赌输钱的衙役没好气地对齐凤三道:“这个案子已经结了。走吧走吧!”
齐凤三莫名奇妙地吃了个闭门羹,只好回家。齐巽见他安稳无事地回来了,顿时舒展愁眉。齐凤三问:“爹,孩儿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齐巽道:“听小道消息说是一位高官给说的情,不管怎样,那个人算是齐家的恩公,日后如果知道是谁,你要知恩图报。”
齐凤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回房把那只养了三年的鸟放了生,脸拉得像个吊瓜,去了齐母房里。正值媒人来说亲,齐凤三没进去,只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苦着脸,踉跄而走。
数日后,冷馥找齐凤三找到了临江妓院,听婞儿和姳儿口述,齐凤三每天喝到酩酊,次日午后才醒,真过上了醉生梦死的小日子。冷馥皱了皱眉,给老鸨一些钱,叫人把齐凤三从床上抬回家去。
又过了数日,冷馥到齐家拜访,林管家却说不知少爷去了哪。冷馥又一次在平康花巷里找到了他,还是那般烂醉如泥。冷馥措手顿足,干脆将他带回冷园。
红日已上三竿,齐凤三睡足,身体酸软乏力,脸色白得如同半熟的蛋清,只听有人在身边说话:“齐公子,我等你那只鸟等了半个月了。”齐凤三转眼一瞧,发现床沿儿上坐着的是冷馥。冷馥撩起袖子,用手背在他额头上试了试,还是很烫。
妓院哪是好人呆的地方,每天三醉加一倒,睡着了也没人给盖被,本来就不是结实孩子,禁不住酒色折腾,再加上入冬的寒气直侵骨髓,不是病上加病吗。
大夫开的药在火上煎着。齐凤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想起来,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虚寒、发热、纵情酒色一时间全都找上他的身子。冷馥为他掖了掖被角:“你自个儿身体有病,不知道调养也罢,何苦总到花街柳巷过夜。”
齐凤三强打精神笑了笑:“我这条贱命不值钱。”冷馥道:“年纪轻轻怎么能这样糟蹋身子。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齐凤三摇着头,虚伪地一笑:“多劳冷大人关心,可冷大人自个儿能做到么?”冷馥忽然把手伸进被子下,捉住他的手:“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齐凤三身子一振,脸上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对一个病人动手动脚,传出去可不怎么体面,不过,这儿没人,冷大人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冷馥不但没松手,更加紧握了握:“别装了。你心里很清楚,你越这样说我就越不会放过你的。”
齐凤三躺在绣花枕上邪邪一笑:“看来我今天是难逃一劫,因为我现在身子动弹不得,只能当下面那个了,我会尽量配合,剩下就全看冷大人的了。”说罢抓住了冷馥的手。冷馥一惊,手立刻缩将回去,臊眉打眼地站起来:“你好好躺着,我去去就来。”
齐凤三眯缝着眼睛,朝他坏笑。冷馥出去了,齐凤三挣扎着想起来,可是不知道冷馥给他盖了多少层被子,压得他像五台山下的孙猴子,刚勉强坐起身,冷馥端着一只碗进来。齐凤三笑道:“冷大人动作好麻利,解决得这么快。”
冷馥的脸红得胜似方才,用勺子搅拌几下:“既然坐起来了,正好把药喝了。”齐凤三发现他手里端的是汤药,忽然间有点感动,觉得刚才调侃的有些过火:“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把我送回家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