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仲天跪在下面,“属下现在也知道得不多,但是流言已经传出来,说明安庆府还是发生了什么的,只是为什么没有别的动静,属下会再去探查。”
“废物,”樱远之的声音冷若冰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张千刃怎么死的,查出来了吗?”
“回禀殿下,并没有。”
‘哗啦’,一个青瓷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没有?难道你们只会说没有?若我要的是你们的狗命,你是不是也要回我一句没有!”
仲天扑在地上,旁边的人实在看不过去,打了圆场
“方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们之前都试过了几次,现在没有出现预想的情况,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王爷还是稍安勿躁,先让他们查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看看怎么才能把局势控制住。”
“控制?纪相说得如此轻巧,一定是已经想出什么好法子,说出来让本王听一听。”旁边坐着的人,正是当朝丞相纪岚。“丞相不如想一想要是让帝君知道此时你正坐在我的院子里,我们两个会有什么下场?”樱远之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可惜纪相没有皇贵妃娘娘的本事,在门外跪了几个时辰,就能扭转乾坤。”
纪岚并没有在意樱远之的嘲讽,反而提醒道
“殿下慎言。”
四个字生生把樱远之的怒气憋在胸腔,无处发泄。好半晌,纪岚才叹了一口气
“这才真是野Cao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没有一木奉子把六皇子打死,就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他们不能时时刻刻面见帝君,六皇子的母妃却可以,圣心难测,很多机会往往就是在一念之间。一个流言或许可以动摇六皇子在樱帝心中的地位,但是这种动摇能否敌得过皇贵妃十年宠爱却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若是能够按照计划进行,此时就不会这么被动了。两人都深感惋惜。
“去给我查,为什么安庆府安然无恙,张千刃既然死了,那就算了,换个人去找到莫从的下落,还有给我好好守着吟啸楼里的那个老头。”
“殿下疑心柒先生?”
“哼,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值得本王上心?不过要是让我查出他有什么问题,他九条命都逃不过。”
“下官倒是以为,殿下不必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花心思。”
“哦?纪相何意?”
“既然此计只完成了一半,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樱远之扫了一眼,仲天会意退下,纪岚这才接着往下说
“殿下想一想,这个流言一出,最着急的是谁?”
最着急的?自然是火烧到自己大门口的六皇子樱修之啊。
“错了,最着急的是那一位。”纪岚手指指了指天花板。
谁苦心经营暗中调查,把这个秘密保管了这么多年,谁就最害怕众人皆知的局面。
“有人怀疑自己的位置来历不正算得了什么,真正该担心的难道不是有人在自己的前面找到了那个能让这个位置名正言顺的东西吗?人越着急就越会露出马脚,即使是天子也不例外。殿下,一个小小的贵妃,区区皇子算得了什么?只要目标不变,y-in谋还是阳谋又有何重要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在静默中传达得清清楚楚。
您的目标是成为人中龙凤,万人之上,扳倒自己的竞争对手固然是一个法子,但是若是能直接扳倒坐在位子上的人呢?岂不是更直接?
“殿下只需要等待,我们手中还有砝码。越急越容易坏事。”
“先生教诲得是。”
第30章 三六之争
也不知是谁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很快三足鸦的传说就传到了都城,都城最不缺的就是新鲜的素材和编撰素材的奇人,官府下过一次令不能妄议朝政后,人们就开始给三足鸦冠上各种名号,什么‘神子’“火轮大圣”“金虎”等等,故事版本也从普通的后羿s_h_è 日升级为各种y-in谋诡计抹黑陷害,流落人间忍辱负重,偶遇民女坠入爱河,反正怎么离奇古怪夺人眼球怎么来,在此就不一一详述。
总之就是三足鸦这三个字确确实实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其实普通的平头百姓甚至那种九品的芝麻小官,实在管不来谁能得这个天下,对他们而言天下就是有吃有喝能养活一家老小,这些故事乐意说愿意听不过是打发时间,给无聊的生活来点调味。但是传到樱帝的耳朵里就不是这样了。
其实皇帝是天底下最容易受到蒙蔽的人,不见天日的皇宫,阿谀奉承的官员,想要听到一句真话难于上青天,而如今连皇宫里茅房的石头大概都知道了这个故事,樱帝想不着急都难。从安庆府到扬粤城再到这密不透风的皇宫,跨越几个地区,不知被多少人口口相传,这一阵风吹来吹去,很快就可以燎原。若之前所说的‘江山不稳’只是一句威胁,现在才真是火烧眉毛。前有北国惺惺作态,后有海寇虎视眈眈,如果内部出现裂缝,才会给外人可乘之机。
六皇子被解了禁足令,天天被叫到殿前被樱帝骂得个狗血淋头,樱远之也被怒气波及,没少挨批。虽然不关他的事,可是他管着吟啸楼,天底下所有关于乌鸦的事情都要他来处理,不过樱远之打着坐视不管的主意,不动声色地推三阻四他没有少做,人是一批又一批的派出去了,总要有个等的时间吧,反正拿着一个‘拖’字当令牌。樱远之的态度无可厚非,樱帝怒火找不到人发泄,倒霉的就是樱修之。皇贵妃顶多能帮他稳固在樱帝心中的地位,可是老子骂儿子这件事情就真没法c-h-a手了。
不过六皇子樱修之也真是个人物,前几年在诸位大臣各级官员之间摸爬滚打练出来的不仅是一个好名声,还有一个好脾气。任打任骂绝不还口,情到浓处还能配合着来一出痛哭流涕父子情深,勉勉强强在樱帝面前挣了个印象分,保住了自己的地位,樱远之看见他这幅模样只觉得恶心。皇贵妃又怎么样,妾始终是妾,妾生出来的儿子膝盖头确实要比别人软上三分。
“三哥。”
两人又被骂了一通,被樱帝从书房里赶了出来,六皇子难得叫住樱远之,樱远之也毫不介意地作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
“六弟。”
“这些日辛苦三哥了,都是弟弟的不是,弟弟在这赔罪了。”
“六弟太见外了,我不过是为父王办事。再说你我本是兄弟,哪有赔罪这一说。”
本以为就到此结束,六皇子却忽然上前一凑
“三哥等一等,三哥这个玉佩带得不是地方,弟弟重新系一系。”
樱远之不知道对方搞什么鬼,只是此时再退后就显得太过刻意,只好原地不动,任由对方紧挨在自己的右侧。
“三哥果然好手笔。”
樱远之权当自己是个聋子,樱修之却笑了笑毫不介意对方的冷漠,继续道
“我知道三哥做事向来利落,我此时就那么一说,真要找绝对找不到三哥把柄。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三哥为何这次对我如此心慈手软?三哥,你原本是要置我于死地的吧?”
“上万只乌鸦突袭安庆府,城中百姓死伤近九成。宁可牺牲自己吟啸楼楼主的身份也要把弟弟我拉下马,没想到三哥还有这般壮士断腕的魄力,弟弟实在自愧不如。只是三哥可知道为什么自己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被我死里逃生了?难道真的是弟弟运气好?”樱修之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一下,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三哥莫不是还蒙在鼓里吧?可是弟弟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到底想说什么?”樱远之受不了他的故弄玄虚,低声呵道
“嗤,三哥急什么?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你不是要眼睁睁看着我千刀万剐,受尽折磨再死吗?弟弟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三哥,只是三哥,我若是输给一个连自己人都管不了的废物,实在心有不甘啊。”
樱远之抬眼,神情倒是平静,樱修之拍了拍重新被系上的玉佩,看着樱远之的眼睛说道
“既然你这一次没有杀死我,下一次我就不客气了。”
樱远之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他在说什么?什么意思?不要被他误导,纪相绝不可能背叛我,仲天也不会,至于那个什么柒先生,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刀,其他人更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身边根本没有内j-ian!樱远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淬毒,吓得旁边路过的一个小官‘啪嗒’一声就跪在旁边
“三皇子。”
“滚。”
樱远之一摆衣袍,抬步离去。
是樱修之虚张声势,还是他真的知道什么?不可能,樱远之仔细回忆了所有的流程,所有的细节。没有,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他在说什么?他在说谁?
玉佩!樱远之仔细打量着这块他已经带了十余年的玉佩,温润如牛r-u,散发出迷人的光泽,用手触摸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暖意。是一块好玉。好玉。好玉?好玉!
“仲天!”
樱远之几乎是撕破喉咙在喊
“属下在!。”
樱远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自己的内心波动,
“陆琛确定已经到了北边吗?”
“属下确定。”
“他几时过的境。”
“十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