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看上去已经对本王的计划一清二楚,不如就由陆大人解释一番吧。”
陆琛被突然点名,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伋川笑着过来解围
“王爷是在等。”
“等什么?”
“等谁更沉不住气。”
叶纪越听越糊涂,可惜在场唯二两个知道实情的人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小也,你知道我们在等谁吗?”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奇?”
“反正等着就是了,谁先好奇,谁就是被等的那一个。”
陆琛也一头雾水,几个人从天明坐到天黑。军营内一切如常,扬粤城除了封了城门不让人进出,连城墙上的防卫都没有变。
“真的没有问题吗?”陆琛实在不觉得樱修之的等是什么好主意,伋川倒是十分轻松,揽过他亲着嘴角
“没问题,小公子放心就好。”
陆琛对着他简直是手无缚j-i之力,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君王从此不早朝,实在是春宵苦短芙蓉帐暖。他没有办法只好拉着叶纪在营地里四处逛一逛。
“那是什么?”
两人百无聊奈,一不留神就走到了扎营的边界线上,不远处是护城河,而一河之隔的地方就是扬粤城。陆琛顺着叶纪的手看过去,最靠近城墙的一座瞭望台上一面旗帜迎风飘摇,在夜晚的篝火中张扬又嚣张。最重要的是那面旗帜竟然不是樱修之带来的那只军队的军旗,而是陆琛在安庆府看见过的任远的旗帜!
可是任远不是已经死了吗?电光石火间,陆琛就明白了樱修之到底在等什么。樱修之没有兵权,匆忙从都城中逃出来带出来的人马都是亲卫兵,满打满算不过万余人,先前又和樱远之有一场硬仗,剩下来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有三万人。陆琛猜到他将樱远之的人马收编到自己的麾下,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物尽其用。
纪岚现在把持着樱帝,只要樱修之胆敢带一兵一卒进入扬粤城,他就有本事给樱修之按上一个弑君篡位的名号,但是樱修之要是有胆子孤身前往,眨眼就会被纪岚以三足鸦的罪名软禁起来。纪岚想让樱修之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然后不得不与他合作,但是樱修之偏偏不如他的愿。
现在纪岚唯一的忌讳就是一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的出身他的基石注定了他从囚禁天子的那一刻起每一步都走在绳索之上,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他不能让天下万千学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否则群起而攻的首当其冲就是他。他想让樱修之选择他,但是他又有什么选择呢?樱远之没有成功的消息一定已经传到纪岚的耳朵里,他想要放弃樱远之,而樱修之要做的就是让他不能这么顺利地摆脱这个包袱。
樱远之两个月前大张旗鼓的出征扬粤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皇子是奉皇命带军出行,现在这个仗打得怎么样人们不知道,他们只看见两个月前那面被期待着凯旋而归的军旗,现在在城墙外飘扬。为什么他们不进来?如果打了胜仗,那帝君不应该大开大门将他们迎进来吗?如果打了败仗,他们又怎么敢把几万人的军队驻扎在天子脚下?平民什么都不懂,他们只知道有军队就意味着大祸临头。
什么祸?
纪岚也不敢动,外面的旗子是樱远之的,在众人看来外面的人就是樱远之的。外面的军队若是要谋反,那就是樱远要谋反,他不仅要亲自替樱帝灭了逆贼,最后还要捧剩下的樱修之登基。不谋反也可以,打开城门,让樱帝亲自出来接见他们,这边能不能变出一个樱远之去当功臣另说,纪岚首先就变不出来一个樱帝。
想必现在纪岚应该恨死樱远之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倒让他处于维谷之间。
樱修之就是在等,等纪岚做决定。
“你说他会想自己做皇帝吗?”
双方僵持的第三天,一切还是维持原样,陆琛问伋川
“我倒是希望他想。他若是真有这个野心,我们也不必在这等着了。”
“陆大人,王爷有请。”
“知道了。”
营帐内樱修之已经全副武装,正襟危坐
“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吧,最后一搏了。”
“就是今晚吗?”
“我昨夜夜观星象,推算出今日有血光之灾。”樱修之开着玩笑,眼睛却y-in沉地盯着前方,他知道纪岚能等多久,知道对方的耐心有多少,知道怎样挑战他的底线。纪岚等不过今晚,他能想象对方像是一只困兽在宫殿里恶毒地诅咒他。那个地方是他亲自把自己赶出来的,现在轮到他了。
南方的冬日不同于北方,白日里已经下了一天的小雨,晚上温度降下来,水雾都被凝结一般,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陆琛、伋川、江也、叶纪、段林分列在樱修之的两侧,如同一群等待猎物靠近的猛兽,静静地等待着火光微弱的城墙上的动静。
“咔叽咔叽”,寂静中所有的动静都被放大,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从墙内传来
“是投石机!”陆琛反应极快,樱修之立刻示意所有人紧急往后退二十尺,等他们刚刚停下来,就看见无数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轰”,就在距离陆琛不足两尺的地方,一块巨石沉重地砸下来,激起的尘土一层又一层,整个大地都在摇晃,震得身后的树林‘飒飒’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挡住视线的灰土才渐渐散去,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小山一般大小的石头。
樱修之冷着脸等了一会儿,对方不再有动静,他才招手示意前进。军队从石林中鱼贯穿过,而扬粤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平静。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最紧,护城河就在脚下,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把之前做好的木桥架在河的两岸,就在通过一半的人时,城墙上本就微弱的火光全部熄灭了。
唯一的光亮消失,一时间大家动作都一滞,然后继续一言不发地朝着城门进发。
陆琛却眉头一皱
“有诈!”
陆琛冲江也和叶纪一点头,率先从马上跃到半空,几乎是同一时间,‘哗啦’一声城墙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弓箭,微弱的夜光下弓箭手就像是借道的y-in兵,鬼魅至极。‘咚’,突如其来的战鼓声击打着每个人的耳膜,就在鼓声停止的一刹那,万箭齐发。
江也的白绫迅速展开,陆琛剑尖点在白锦的正中央,连绵不断的真气注入到白绫中,暗空中的利箭仿佛在与着锁鸦锦争分夺秒,无限延展的白绫在最后一刻迸发出幽幽的光芒,如同晨曦下的海浪,透明的波浪无声无息地将所有人笼罩在它的身下,就在波浪边沿刚好到达军队的最外围时,箭矢已至。
‘砰’剧烈的撞击让没有防备的人瞬间东倒西歪,被锁鸦锦护住的人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着厚厚的棉被击打着他们的脑门,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挤压。而城墙上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撞击产生的余震比起刚才的巨石只能说是变本加厉,不少人影受不了这种压迫竟然从高墙上掉落活活摔死。
可是陆琛仿佛没事人似的,箭头缓缓扎进那层透明的液体中,而结局却是被它生生熔断。陆琛用剑一挑,锁鸦锦被他带得在半空中起伏波动,就像是真的潮起潮落,只看他用力一拨,四周的罩子快速地收回到锁鸦锦中,然后江也双腕一抖,那白布向着高处一抛,无数惨叫接踵而至。
此时樱修之的大军已经全部过了护城河。
“帝君被j-ian臣挟制,南朝岌岌可危,为了天下百姓,我们势要重新夺回扬粤城。”不知是谁在城墙底下振臂而呼,铺天盖地的声音追随着他
“夺回扬粤城!夺回扬粤城!夺回扬粤城!”
粗壮的撞门柱被众人抬着,在一致的命令声中,一次一次撞击着朱红色的大门。
这时一个不寻常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那人与普通士兵利落的打扮截然不同,长发飞舞,长裙飘飘。一把火点燃了她旁边的烽火台,照明了她的容颜,竟然是皇贵妃!
纪岚竟然要用樱修之的亲生母亲逼他现身!
还没等樱修之有所反应,陆琛已经一跃而起。江也的白绫还没有收回,他一脚踏在上面,借力飞跃至与城墙齐高,黑暗中他如一只扁燕,众人还没来及行动,陆琛就恶煞般降临。
太乙剑的腾腾杀气让所有的兵器都微微震动,当陆琛的脸出现在明亮出时,所见之人竟然不由瑟缩后退。长剑一挥,贵妃两边的小兵就被扫下城墙,旁边的人立刻赶来支援,陆琛双脚落在墙体边缘,寒光在剑锋上流过,白刃一闪,那些人还没能惊呼,就被剑气贯穿身体。
皇贵妃身后有一人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陆琛看见那人的一瞬间就知道了他是谁。是那些铁面人!这人没有带面具,一张面孔平淡无奇,只是那双眼睛就像是嗜血的恶狼,让陆琛记了十几年的眼神!
皇贵妃往日娇弱模样不复存在,被人用刀威胁却没有半点惊恐的样子,即使衣冠稍有不整,反倒显得她气势更加惊人,她看着陆琛,说道
“叛臣谋逆,帝君危在旦夕,本宫现在命你不惜一切代价,捉拿叛党!”
陆琛看着皇贵妃,对方惊世之颜在晃动的火光中更显耀眼,他缓缓抬起剑,
“遵贵妃懿旨!”
对方狼一样的眼神一进,正欲把手中的人拽到胸前,可是陆琛的动作比他要快上数倍!他抬起左脚侧身一踢正中那人肩膀,那人踉跄后退几步,陆琛顺势将手中的剑一横,剑锋无影,逼得对方无地可逃,陆琛用手一拉将皇贵妃拉到自己身后。那面具人双袖一展,竟然投出无数暗器,陆琛本就郁郁在心,被他这么一偷袭更是火上浇油,他双肩左右一晃,剑身似银色般在空中游走,顷刻之间,暗器落了一地。
那人见势不妙,立刻掉头就像逃走,陆琛岂会轻易放过他。他一只手护着贵妃,另一只手握着剑,剑光追风逐电掠过,直直指向胸腹要害。那人抬剑一挡,‘哐啷’一声,两剑相击,陆琛的剑神鬼莫测般顺着他的剑身一绕,那人只觉得肩臂一阵剧痛,陆琛竟然通过拧转他手中的剑直接将他的手臂折断,他立刻换手,只是陆琛剑势汹汹,如过无人之境,刺削点斩,迅捷非凡。那人节节败退,身上早已鲜血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