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个字,都是扎向白霜隐心脏的毒针,毫不留情。
“安南。”白霜隐似乎无助的唤了她一声,小声道:“我变回去,你原谅我好吗?”
“如果我父亲活过来,我就原谅你。”安南道。
白霜隐轻咬下唇,无力道:“你明知道不可能。”
“你也明知道不可能。”安南站起身俯视着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蝼蚁,不带一点怜惜。
“我知道了。”白霜隐整个人黯淡了,像半个魂魄离开身体。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眷念的看着安南,用最后的希翼问她:“如果我陪你去四方城,你愿意带上我吗?”
安南撇开目光,凉凉道:“你和你父亲,你哥哥一样,让我恶心。”
“滚吧。”她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语气中满是厌恶。
白霜隐落荒而逃。
她逃走之后,y-in暗中的十六才走出来,神色复杂的对安南道:“您真残忍。”
安南却回了他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那天的果子真的很好吃,我本来想给父亲一个的。”
“可惜,他没给我机会。”
一个将军没有死在血与热的战场上,而是死于自己国家小人的荼毒,不是很可笑很悲哀的事情吗?
第19章 十九 结局
之后安南回了四方城,并在到达四方城的第二天完成任务同柳生举行了婚礼。
婚礼结束的时候,白霜隐派人送了礼物过来,是安南第一次送她的礼物,那个当时比她更加贵重的石榴金簪。安南没有丢掉这个簪子,将它尘封了起来。
再之后的又几年,皇帝抑郁成疾将自己变成了太上皇,将皇位禅让给了等候已久的太子。太子安安稳稳坐上皇位成了新皇,也履行了他的承诺,奉白霜隐为长公主,地位等同于公候。
太子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收回安南手上的兵符,以及要求解散安家军。安南情绪稳定,一一按照他的要求将自己架空。
然而新皇并没有因此放下心,镇国公的存在始终让他不爽,如鲠在喉。
所以当安南正热情的和四方城中商户讨论今年城中赋税的时候,一道来自长安的密旨被送了过来。去掉文绉绉的措辞,和假兮兮的慰问,这道密旨仅剩的内容就是老皇帝要病死了,希望她能回长安见老皇帝最后一面。
安南本来是想当无事发生过的,可以头一低,发现自己右下角的任务栏中,仅剩的那个【郡主之死】已经读条到了百分之二十。
“哦豁。”安南撇了撇嘴,还能怎么样,只能去送死咯。
安南知道这一去只有死路一条,镇国公府的其他人也知道,大家都是准备着要干大事的人,都不想安南这个领军人物在这个时候出事。但是安南没办法,只好假装对老皇帝还有点小担心,要去京城看他死了没有。如此一来,老将们都表示理解,继续在四方城悠闲的该干啥干啥。可心思活络的以十六为首的年轻一派坚决反对,他们没怎么经历过老皇帝盛名的时候,对老皇帝十分不信任。
于是安南只好假装端正态度,和他们一边钓鱼一边扯皮。
长安城,昔日的镇国公府现在已经成了长公主府。白霜隐确实是有能力的人,靠着慧眼识真招来的门客,在朝中有着不小的话语权。所以不管从前还是现在,这里都是门庭若市。
长公主府是喧嚣的,丝竹之声终日不歇,达官贵族们借着拜访长公主之名在前厅嬉闹享乐,顺便结交与自己身份相当的朋友。在这喧哗中,一顶软轿从长公主府的后门抬进了内院。
“你来做什么?”白霜隐隔着轻纱望着外面的不速之客,她的声音憔悴,皮肤苍白,脸上不施粉黛带着病容。她已经病了很久很久,一直没好。
“皇妹。”帘外的人一身龙袍,笑着唤了白霜隐一声。
白霜隐依然半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看着他,话也懒得说。
那人自顾自的坐下,故作怜惜道:“皇妹这幅模样可真令皇兄心疼了。”
“有话直说。”白霜隐冷淡道,从她自己站稳脚跟后,她们兄妹的关系就疏远了很多。
新皇是个心胸极其狭隘的人,见她势力日渐膨胀对她已经有所忌惮了,没少明里暗里的打压她。
“皇兄知道你这病因何而起,替你找到了救你这病的药。”
“药?”白霜隐笑容疲倦,淡淡道:“我这病能有什么药可以医?”
新皇大笑,十分自信的问白霜隐:“便是那四方城的小镇国公也医不了吗?”
“你什么意思?”白霜隐坐起了身,示意旁边的侍女拉开纱帘,目光探寻。
“皇妹。”新皇上前,到白霜隐身边,笑容油腻暧昧:“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这不就是皇妹你现在的写照吗?我把那个让你苦害相思的人请来长安了,你开不开心。”
白霜隐懒得同他废话,半斥责的问道:“你还想对她做什么?”
“不是我想对她怎么样,是她想对皇妹你怎么样。”新皇坐到榻上,靠近白霜隐轻声道:“皇妹难道你不恨她吗?”
“恨她?”白霜隐摇头,神色更倦:“恨也该是她恨我。”
新皇大笑着,板正白霜隐的肩让她看到自己,在她耳边笑容诡秘的说着什么。
长廊上那些精致的空鸟笼忽然被狂风吹得乱响,一个内部尽是划痕的笼子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安南再一次回到了长安城,此时正是莺飞Cao长的好时节,处处桃红乱舞,好不浪漫。比Cao木萧条的四方城,繁华了很多虚假了很多。
虽然她手上已无实权,但是父女两辈赫赫战功也让新帝为了不落人口舌,亲自出城迎接。在迎接的队伍中,安南看到了站在新皇身后的白霜隐,一副形容销骨的模样。安南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眨眼之间就看向了神色不同的其他人。
可白霜隐的目光始终停驻在她身上,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个样子。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红衣华服,有着让人避之不及的耀眼的美。而她的态度也和从前一样,天子面前不下马,傲慢轻蔑、目下无尘。一如许多年前,她在香满楼上俯视她时的模样。
白霜隐情不自禁的伸手捂着自己心脏的地方,从前那盘踞在胸口的绵延细微的痛在此时清晰了起来,由□□变成了嘶吼,夹杂在每一次跳动中的钝痛,让人无法忽视跟随着呼吸。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真的放下对她的执念。白霜隐看着安南,眼中偏执病态的欲之火已星火燎原,再不无能被扑熄。
而白霜隐的想法安南是不知道的,她随着新皇去看了比同龄人更加苍老的老皇帝。他看起来像枯萎的干Cao,失去了养分水分,很快就要被风吹成灰。老皇帝可能是老年痴呆了,他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安南后亮了出来,然而他口中不住唤的却是上一个镇国公安远的名字。
在他清醒后,安南遂他的愿唤了他最后一声父皇。
之后安南参加了新皇为她设下的接风洗尘的晚宴,安南最开始以为是鸿门宴,可是直到宾客散尽之后,那个【郡主之死】的读条都稳如泰山不动。但是在新皇意味不明的说出白霜隐要求安南见她一面之后,那个读条向前蠕动了一格。
安南忍不住想叹息,她还以为自己和白霜隐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安南在新皇半强制半劝说下,坐上了从皇宫到长公主府的轿子,两边略过的熟悉的风景让她也愣了一下,在到达长公主府后她有了一瞬间生出了回到家中的错觉。
白霜隐在前厅等她,桌子上放着一桌酒菜,两杯毒酒。安南一眼就看出了那两杯是毒酒,而且还是毒死她父亲的那种毒。
“你来了。”白霜隐看到安南时激动的站了起来,开心的迎向她。
安南目光从毒酒上移开,以不解的眼神看向白霜隐,淡声问道:“你有何事?”
“我们已经七年未见了,我想请你喝杯酒不可以吗?”白霜隐轻声道,看似自然的拿起桌上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安南,苍白的脸上浮起淡笑:“我知道你依然恨我,但是能不能再同我和一杯酒?就当断我一个念想。”
安南无视因她颤抖的双手而微漾开的酒水,接过酒杯,轻笑一声一饮而尽。
“安南!”白霜隐见她干脆的动作,还是忍不住轻呼出声,意图阻止安南的手悬在半空中,最终颓然落下。
“怎么了?”安南状态良好的看向她,又看向白霜隐我再手中的酒杯,笑道:“你自己不喝吗?”
“我…”白霜隐看着面色如常的安南,颤抖的举起酒杯置于唇角,犹豫了许久之后似乎鼓起勇气,要学着安南一口饮尽,然而她唇皮刚染上水渍,她再也下不去手,尖叫着将酒杯掷到地板上,绝望的看向安南,喊道:“我在酒里面下了毒!”
腹部绞痛传来,安南坐到椅子上去,毫不意外的问她:“为什么?”
白霜隐到她面前半跪下,既深情且癫狂仰视着她,痴痴道:“我依然深爱着你,深深的思念着你,为你思念成疾。我本来想放过你的,可是我却听到了你和他恩爱圆满的消息。你让他做你的城主,让其他人称你为城主夫人!城主夫人……这不是你该有称呼!”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得到。”白霜隐抓住了安南的手,强行与她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