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咽了口口水,对着红云的方向摇了摇,没关系的……
“这些照片是谁送来的?有什么面目特征?”杨狄不知道刚才惊险的一幕,急切的问雁山。
“他自称是这儿的片警,国字脸,板寸头,眉毛很粗,薄嘴皮……”雁山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描述得不够准确,不由得有些懊恼……亭月,我想帮你,但是我没用……雁山在心中沮丧道,咬着自己下唇。
谁知道杨狄一听这个描述就放大了瞳孔,然后他掏出手机快速的翻了翻,然后将手机递到雁山面前,问道:“你看下是不是这个人?”
“对……!”雁山仔细辨认着,然后点了点头,疑惑的看向杨狄,这个人怎么有那个假警官的照片。
“三年了……你终于又出现了!”杨狄没有管雁山,而是牙咬咬的看着照片上的人。
他叫周峰,当年西亭月一案最大的嫌疑人之一,在警方调查他之前逃跑了。三年,杨狄对这个案子念念不忘,而这张照片也因此一直存在了杨狄的手机里面,每个星期杨狄都会把它拿出来和警局新更新的资料比对,每个星期都是。
杨狄随手拿起一张血r_ou_模糊的照片,自顾自的呢喃:“亭月妹子,叔这次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一次叔一定帮你抓到欺负你的坏人。”
杨狄保证着,即使向照片上的西亭月说的,亦是对自己说的。他愧疚了三年,破案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勉强赎罪的机会。
“对了!”雁山拍了拍手,想起了一些东西,马上道:“除了这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非常可疑。”
“谁?”
“我三天前下楼去拿外卖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一直拉着我问问我是不是住在三楼的,感觉他很怕被人看到的样子。”
“他大约三十二岁的样子,应该一米七八左右,很瘦……然后戴着鸭舌帽,眼睛特别小,看起来很凶。”
这一下杨狄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半天之后,他问雁山:“那个男人是不是,嘴边有一颗小痣。”
雁山记不清,但是亭月忽然道:‘是的,左边嘴角。’
“对,左边嘴角有一颗小痣。”雁山立刻对杨狄道。
杨狄似乎一时难以接受。
之后他们又问了一些其他事情,雁山一一作答。而他们走时,对着雁山千叮万嘱,不要随便给任何人开门,有什么异常的事情一定要报警。尤其是杨狄,他将自己的私人号码给了雁山,并表示如果接线员不同意出警或者不方便报警的话,就随便发一条短信给他,他一定马上赶到。
杨狄之所以这么谨慎,是因为西亭月的死因之一就是这个。
三年前,他的同事敲响了西亭月的门,用一遍又一遍粗暴直白的询问和得不到回应扭头就走的态度,断却了西亭月最后的生机。
千里之外,漆黑一片的空旷室内,还是那个中年女人,还是一圈白色的蜡烛和一个幽灵一样的长发女人。
“原来是这样……”中年女人垂着头,痛苦的说着,手上是一封警局的机密资料。
中年女人将资历一点点揉成了一团,吸了吸痛哭之后堵塞的鼻子,忽然痛骂道:“这群吃公粮的蛀虫!”
“我一定他们为我女儿的死付出代价!”
“他们都要死,一个也别想逃不掉!”
“一个都逃不掉!”
被揉皱的资料被中年女人扔了出来,整个空旷的房间都是她的咆哮声。
第54章 五十五 雁山
当晚, 雁山不意外的做了噩梦, 却不是关于白天所见。
后来她半夜惊醒, 在床上足足坐了一小时, 然后她一转头看向窗户。窗户又关上了,雁山对自己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 所以这一定是亭月进来关的。一想到亭月,那些血腥残忍的照片就又浮现在了眼前, 雁山晃了晃脑袋企图把恐怖的影像晃出去。
“亭月?”时间是晚上的后半夜, 雁山打开自己卧室的门, 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怎么了?”亭月的声音融在黑暗中,虽然不见其人但是依然温柔着。
雁山将自己卧室的门完全打开, 对着外面的亭月道:“你能进来吗?我想和你谈谈。”她说得很轻, 是商量的语气。
“嗯。”
黑暗中出现了一团黑烟,雁山看着那团黑烟从自己身边飘过,飘进了卧室里面。
“那个……”雁山看着那团代表亭月的黑烟, 咬唇问:“你可以用人形和我说话吗?这样子感觉有点奇怪。”
黑烟中出现了亭月的上半身,亭月看着雁山, 冰蓝的眼睛里面带了一点忧郁。
“你要和我谈什么?”
“我……也不算谈什么。只是……”雁山撇过眼, 将头扭到一边缓缓道:“我想试着了解一下你。”
“毕竟我们现在就算住在一起了!”雁山强调。
亭月闻言, 如云开雾散一样笑开,缓缓问道:“那你想了解我什么?”
“不,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亭月,我们来交换秘密吧!”雁山看着黑烟中的亭月,认真道。
亭月眨了眨眼, “交换秘密?”
雁山点头,小声道:“不是都说友谊是从知道对方的秘密开始的吗?”
“并不是的。”亭月笑着摇头,“什么关系都不需要从秘密开始。”
“但是,如果这样让你觉得安心的话,可以的。”
雁山略微低下头,她是真的不知道正确的社交方式是怎么样的。
“秘密的话……”亭月思索了一下,道:“不知道算不算秘密。”一缕黑烟飘到了她掌心,亭月将举着黑烟的手放在雁山面前,笑道:“我是地缚灵,基本上活动范围只有这个屋子。然后这些……”亭月指着黑烟:“它们是我实体化的怨气,也就是因为怨气的聚集,我才会停留在人间。”
“都说灵魂停留人世间,不是心愿未了就是仇恨未报,常来以往变成凶灵不得超生,是这样吗?”雁山曾经写过一些神叨叨的小说,于是便看着亭月问道,想起昨天的血雾和亭月的行为举止,她还是有些担心。
亭月在雁山的担忧中点了下头,轻声道:“我已经是恶灵了。”
“那如果你大仇得报,你还有机会转世投胎吗?”雁山不关心亭月成为恶灵会对自己怎么样,她只关心亭月的以后。
“应该会吧。”亭月迟疑了一下,语气也是不确定的。
雁山抬眼,有些激动:“那就是有可能的对吗?”
“嗯。”
“你的秘密呢?”亭月散掉手中的黑烟,看向雁山。
“我的……”雁山语气顿了顿,做出了自己的标准动作,咬了咬下唇,一只手叩在另一只手手臂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做好心理建设之后慢慢道:“我曾经害死了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亭月看着雁山,亦看着随着她讲述而出现在她脚边的小男孩,一个受伤很严重的小男孩。
“这件事,我从来没和其他人讲过。”
很久很久以前,在‘雁山’这两个字和她完全没有关联的时候。
那时候的雁山还是个有名有姓的人,说起来她那个时候的名字恰好和‘西亭月’是一对。‘此夜西亭月正圆,疏帘相伴宿风烟’,西亭月是上半句,她是下半句,她叫素风烟。这是她死去的亲生父亲为她取的名字,父亲在活着的时候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雁山干现在这一行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父亲。
然而,雁山的父亲是文学爱好者是文艺青年,雁山的母亲却并不是,所以他们离婚了。雁山被法院判给了母亲,跟着母亲姓了许,叫许风烟。
不管怎么样,风烟这两个字好听,所以是姓什么都行。雁山这样想着,接受了父母离婚的事实。
后来,雁山的母亲为她找一个继父。再后来,母亲为继父生了一个男孩。
雁山虽然不喜欢爱家暴和酗酒的继父,但是她还是喜欢这个弟弟的。
噩梦发生在弟弟七岁的时候,雁山和弟弟相差11岁,正是雁山成年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噩梦,母亲出去打牌继父在家酗酒,雁山周末回家准备带着弟弟去公园玩。回来的路上,弟弟拿着棉花糖吵着闹着要走一条小道。
一条隐蔽黑暗、没有光的小道,雁山没有走过,但是弟弟却说继父经常带自己走这条路。
雁山信了弟弟的话,牵着弟弟的手走进了那个小巷子。他们没有遇到恶鬼没有碰到恶人,却在一个转角碰到了三只野狗。结果,可想而知。虽然雁山在狗扑过来的时候就抱着弟弟跑了,但是人怎么能跑得过野生动物呢?
等有人听到两姐弟的哭喊声时,什么都晚了。
弟弟被两只狗活生生的咬死了,而雁山也进了重症监护室。
再然后等雁山醒来,面对的不是父母的关心而是责骂和仇恨的眼睛,他们说是雁山害死了弟弟。如果雁山不带他去公园,如果雁山不带他走那条巷子,如果……如果没有雁山这个人,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