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树妖叫住了枯镜。
枯镜停下动作,回头看她,奇怪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树妖看着她的眼睛,鼓足勇气将想说的话喊了出来,“秋天……秋天你还会来吗?”
“我不会再来了。”枯镜摇了摇头,她用了一年时间至山脚起画完了她想要画的昆仑四季。
“可是……可是……”可是我一直在等你啊。这句话树妖怎么吞吞吐吐的,怎么也没有说出来。
枯镜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她曾在四季中都陪伴过自己,于是淡声问她:“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有!”树妖一个字脱口而出。
她安抚着自己紧张得乱跳的心脏,强装镇定之后大声道:“我是昆仑神木,我想和你打个赌!”
“嗯?”枯镜礼貌x_ing的感兴趣,实际是冷漠的。
“三年!我陪你三年,如果这三年我让你爱上了我,那么你和我一起留在昆仑!”一直到后来,树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喊出来,每每回忆起来她都觉得心惊r_ou_跳。
枯镜笑了,是薄凉讽刺的笑:“若是我没有呢?”
“那……我就送你一件神器,一件绝对能帮到你的神器。”
“我是昆仑神木,如果我骗你你可以……”
“可我不想和你赌。”枯镜用无情的话打断了她,对于枯镜来说她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还很天真的小姑娘,她并不想配合小姑娘玩恋爱游戏。
树妖激动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了,她又一次看着枯镜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只是这一次她咬牙追了上去。三年,至那之后她一厢情愿的跟了枯镜三年,看着枯镜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对陌生的冰冷,到最后变成对朋友才会有的温和,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是有希望的。即使枯镜说过无数次绝情的话,即使……她心里明白枯镜是真的不爱她。
但是,这三年是树妖人生中最绚烂的人。倘若你有生之年,和你爱的人一起踏遍大江南北,去过吹过Cao原的猎猎长风,去踩过戈壁最滚烫的沙,去在江南的烟雨中醉过一场,去高楼琼宇上看过人间最盛大繁华的烟花,人间盛景都一一看遍了,即使她不爱你你也不会后悔在人世走过这一遭。
“三年约已到,你回昆仑去吧。”
时间就是一个轮回,又是一个天空湛蓝如洗的夏至日,两人来到了昆仑山脚。
“我……”树妖望着还是那么绝情的枯镜,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纠缠下去了,于是她轻声开口,道:“我可以向你提最后一个要求吗?”
“你说。”枯镜的神色还是那么薄凉。
树妖低下头,缓缓道:“你能不能为我取一个名字?”
“……”
枯镜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留着吧,等你遇到爱你的人,让她为你取这个名字。”
一滴眼泪无声的滴进了泥土中,树妖泪眼婆娑的看了枯镜最后一眼,她还是做了最后一次挣扎拉起了枯镜的袖子,哽咽道:“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情思,你就让我留下吧……”
“你去吧。”然而枯镜只是说了这三个字。
树妖泪流满面,走向面前的昆仑山,三步之后回头望枯镜,又凄然道:“我真的走了,我知道这一别之后我再见不到你,但是……。”
“我不后悔下山这三年。”
“枯镜,谢谢你。”
枯镜无言,静静的看着她。
即使是脚步再慢,即使是一步三回头,树妖也渐渐看不到枯镜了。因为再她转身上山的时候,枯镜也直接转身走了,这一背道而驰就是树妖的一生了。
十年之后,四处云游的枯镜收到了树妖用最后一点妖力的东西,一支由昆仑神木制成的笔,和一封信。
‘纵使求而不得,也甘之如饴。’信上只有这一句话。
枯镜看着那支神木笔和笔上缠绕的藤木及几朵细小的白花,这花像极了她在那个春分日画在昆仑神木上的。
枯镜带着信带着笔回访昆仑,当年生长着树妖本体的地方已不见那棵参天大树,只有一棵小小的细瘦的小树丫在泥土中冒出一小节。枯镜在那个小枝丫前连连叹息三声,最后留下了一些魔气在树丫上,不让它因风吹日晒而枯萎。
“倘若你能再次长成,你能找到一个伴你余生,予你名字的人。”
绣鸢树飘落着蓝色的花瓣,枯镜将春风笔翻转看着笔上的白花,淡声回答了倾城夫人的问题。
“我只是有些后悔,若是可以,我希望我当初不上昆仑山。那么我就不会看到那一棵树,也不会画下那四幅画,更不会碰到她。那么,她就不会将痴心错付,白白误了这一生。”
“所以时至今日,你对她也只是怜惜?”倾城夫人亦看着由昆仑神木制成的笔。
枯镜点头,她只是叹息让人错付了年华,惋惜红颜薄命而已。
“感情……真的是不管付出多少都不能换的事情吗?”倾城夫人将画又握紧了一份,眼中藏着绝望与悲恸。
“对,并不是你付出多了就有回报。”
“好吧……枯镜,为这幅画点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春风笔的由来
第66章 六十七 两地
蓬莱岛
酒, 对很多人而言是个好东西, 它可以放大人的感官, 也可以麻痹人的神经, 即可以使人快乐也可以让人忘忧。
在最开始的时候,蓬莱是禁酒的, 因为那是无悯上人还在,他认为酒与毒药无异不可沾染。不过后来无悯上人成圣, 华宴接任蓬莱门掌门, 便废弃了禁酒这一条规定, 不过并加上了几条针对醉酒闹事的惩罚。如此,酒这种东西才传进蓬莱岛。
浓厚的酒香飘在整个蓬莱岛的空气中, 华宴已经三天没出现在弟子们面前了, 但是弟子们都知道她在哪里,因为他们很难忽略掉从海难上吹来的,比海水味道更大的酒味。作为一门之主, 这还是华宴第一次有些失职。
不论哪种类型的文,总会用同一个狗血梗来突出人物的痴情, 那就是一夜白头。而本来头发就白了一半的华宴也没有逃过这个俗套的情节, 她头发真的白了, 不再是炫酷的银灰色,而是真正的雪白,那种上百岁高龄的人才有的头发颜色,其实也还是非常炫酷的。
不过,华宴白头并不是愁的也不是悲伤的, 而是她修行出了问题,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华宴察觉到了自己丹田的变化,但她还是选择先把酒喝完,先把自己酿的所有酒喝完,不管什么事情让她先醉一场再说。
华宴终于喝醉了,世界开始颠倒摇晃,她以惺忪的醉眼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天和海的界限渐渐不再分明。隐约间,华宴看到了海水向天的方向倒灌,群星从海底冲出。
如此,华宴再不明白自己醉了她就是傻子了。但是她还是在明知道自己喝醉了的情况下,走到了海边,并且飘了进去。
修道者的人体并不会像常人那样轻易被窒息,华宴睁着眼睛任自己沉沦在海中,即使海面上风浪再大,海底的海水都始终是温柔,轻轻的将华宴包裹着,有着一种仿若母胎舒适感。华宴看着头顶海水透出的天光,在深海下回忆起曾经的往事,那些人和事随着海潮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泛浮,这竟奇异的让华宴用一种困倦感,她管不住自己的念头想就这么沉沉的睡去。
渐渐的,华宴闭上了眼睛,在仿若呢喃的声音中放松了所有崩在一起的神经。
因为华宴一直浸泡在海水中原因,她的衣服已经完全s-hi透了,扎在一起的白发乱飘,露出了枯镜留在她背上的丹鹤图。
‘就这样睡过去吧……’
‘安静的睡下去。’
‘不要醒来了。’
陷入混沌中华宴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但是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原因,她已经动的力气,也一点也不想动。
华宴沉到了海底,海水渐渐深沉,黑暗中无数的奇异生物在她四周幽浮,有东西躲在暗处窥探着她。
‘她睡了吗?’
‘她睡了……’
‘嘘!’
有什么东西围绕在华宴的周围,然后最深处的海水起了波澜,海水晃荡中一双带着鱼鳞和尖爪的手伸向了华宴脖子,华宴紧闭着双眼毫无察觉,而她后背的丹鹤图在这个时候像化掉了一样沁出了红丝状的东西。那双可怖的手离华宴越来越紧,而红丝也自背后将华宴包裹住。
霎那之间,那双手掐住了华宴脖子,而华宴身上红光大振几声丹鹤戾鸣声响起,数只大小不一的丹鹤冲向了那只手。
华宴在被掐住脖子的瞬间睁开眼睛,惊讶的看着飞出的丹鹤,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师姐……哈哈。”华宴摸着肩上原来画着鹤翅图案的地方,忽然大笑了两声。
刚才那只企图伤人的海妖被几个丹鹤围着,不断在海水中挣扎咆哮,而原本随来而来的其他生物早已经跑到没影。
华宴抽出了自己的神剑,笑道:“这些鹤可不能丢!”
说着整个海底的海水因她的剑气汹涌,她提剑冲向了无限恐慌的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