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义宣却像没有体会到这点一样,继续问纪翎:“那你吃东西了吗?”
纪翎回答:“飞机上吃了点。”
“那刚好,我们开了十几个小时的会,也没怎么吃东西,一起吃个饭。”
回应纪翎的却是严义礼。
严义礼截断话头,c-h-a了进来,彰显了他的存在感,接着他吩咐阿姨准备饭菜,一系列话语动作,自然熟练。
也对,他也曾经是这里的少爷。
严义宣见严义礼把什么都安排了,没有再说什么,脱下大衣走向餐厅。
他一动,所有人就跟着动了,连严悦诗也乖乖跟在哥哥的后面。
严义礼经过纪翎的身边,轻笑了一声,说:“我女朋友都没有来过这里。”
又不是我拦着她不让她来的。
纪翎对严义礼嘲弄的口气习以为常,微笑着对他说:“可以让她来啊,这里景色不错。”
一行人到了餐厅,各自坐好,主座空了出来,严义礼自发地坐到严义宣的旁边,严悦诗在对面,纪翎则是坐到严悦诗的下席。
桌子很大,却只有四个人,主座还空着,纪翎看了看对面的两兄弟。
这大概就是严义宣曾经说的,围着大桌子相看两生厌,最后吃也吃不下的氛围。
因为严悦诗今天是在家里用的餐,厨房有所准备,饭菜上得很快。
纪翎看着桌子上的美食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
他从下午到现在就一顿惨绝人寰的飞机餐,现在看见佳肴在面前,哪怕已经快午夜了,也觉得可以吃下半张桌子。
他抬眼看着严义宣,严义宣不动筷子这桌子的人都没法开吃。
严义宣见纪翎眼里迫切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说:“都吃吧。”
他从进屋就一直板着脸,这时突然笑了出来,在纪翎眼里跟暖阳化冰似的,说不出的好看。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纪翎的心里像有猫在抓,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严义礼开始动筷子,纪翎也跟着动了,几个男人都没吃饭,沉默地用餐。
严悦诗是吃过晚饭的,而且她要保持身材不愿意半夜吃东西,但是又不敢离场,只有百无聊赖地低头看餐具。
餐厅里还挺安静,只是气氛有点诡异。
严义礼跟着回来肯定不是为了吃饭的,严悦诗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才也坐在这里。
果然,过了一会,严义礼大概是垫了肚子,开始开口说话。
“我希望你能尽快做出决定,你已经从早上就开始拖延,一直拖到晚上。”严义礼说话的口气还是这般严厉。
严义宣也很不耐烦,皱起眉头说:“我早就说了我的意见,是你不愿意接受,要不早散会了。你在会上争还不够,还要跟到这里来,这有意思吗?”
纪翎想,这两个人好歹一个是正的,一个是副的,是集团顶尖的管理层了,可碰到一起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你的意见就是再考虑考虑?严义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在故意敷衍。”严义礼左手扣了扣桌面,严肃地说,“在公司里,我要给你面子,要保持高层的形象,所以我才来这里,为的是能毫无顾忌地跟你谈谈。”
纪翎听了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严悦诗。
严悦诗也给了他一个眼神。
严义宣故意没让纪翎与严悦诗走,是为了牵制严义礼让他闭嘴。但严义礼完全不顾及二人的存在,仍要跟严义宣把话说清楚。
纪翎与严悦诗相视,都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要正式开始了。
首先发难的却是严义宣,他干脆完全放下筷子,对严义礼说:“没有什么好谈的,我早就说过,你有你的意见,我有我的考量。十几个小时的会议都没有结果,还要继续在这里咄咄逼人?”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就像冬日的低气压一样,让空气都冷了三分。
“严义宣,你问问你自己,是我逼你,还是你自己有私心拒绝一切有利于公司的事情。”严义礼也来气了,用他惯于的讥讽语气说道。
严义宣笑了一声,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说:“你每次都拿私心说事,这是我的公司,有没有利益由我做决定,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公司发展好。”
严义礼也笑了,说:“公司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你只是占比最大,你想要一手遮天,但你仍要顾及剩下所有人的意见。”
这句话让严义宣的脸色彻底变了。
严义礼继续说,他压下了语气里的火气,而是以一种理智的、冷静的,却又充满优越感的态度说道:“从爷爷在的时候开始,把业务拓展到销售领域就是公司一直的发展战略,但是中间没有很好的机遇。这次我们可以入股国内最有前途的房产中介,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只有你一再犹豫,我问你严义宣,你这不是有私心是什么?”
纪翎听到现在,终于明白严氏与中介公司的这次联姻,看来是严义礼促成的了。
他是真的饿了,对面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埋头自己吃自己的。
纪翎甚至觉得他们只顾争吵,不理美食,简直是暴殄天物。
严义宣不再吭声,垂着眼睛安静坐着,双方的争执变成严义礼单方面的质疑。
“你知道你的犹豫,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如果错失这次机会,对方会考虑与别的房企合作填补空缺,我们不仅没有好处,还会给对手做嫁衣,你真的没想过吗?”
严义礼还在说着,他用一种了然于心的眼神看着严义宣,接着下了结论:“这些你都想过,但你还是一意孤行,没有同意,是因为你防备我。”
这已经不是争执了,而是逼迫,逼迫严义宣担上内斗误国的帽子。
如果不接受,就是为了争权罔顾公司利益。
纪翎记得上次他们在停车场吵架,严义礼也有类似的指责。
纪翎享受着美食,他觉得那道意式酱汁炖小牛r_ou_特别好,整张桌子只有他一个人吃得开心,他觉得很可惜,忍不住扭过头来问身边瑟瑟发抖不敢吭声的严悦诗:“你真的不吃吗?”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看着他。
第53章
严悦诗惊恐地看着他, 说:“不吃, 我减肥。”
严义宣的表情还是很y-in沉,可是眼睛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严义宣没有说话, 反倒是严义礼饶有兴趣地望着纪翎, 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个圈, 说:“不知道纪先生有什么高见?”
纪翎有点后悔出声打岔,这下饭也吃不成了。
他慢吞吞地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 然后不紧不迫地道:“我早就想说, 你们家的厨师很不错。”
三个姓严的又齐齐瞪着他。
严悦诗满脸“您真牛逼”的表情,纪翎笑了笑, 这才抬眼看向严义礼, 收起轻忽的表情, 开始说:“我觉得现在急着介入房产销售确实应该好好想想。目前全国的地产政策都在收紧,房地产相关的企业,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楼市好的时候大家都赚, 不好的时候中介的利润同样下滑。”
他又看了看严义宣, 严义宣垂着眼听他说话,嘴角开始慢慢拉了上来。
纪翎轻轻笑着,目光落到严家精致的碗碟上,不经意地说:“现在严氏应该手上也有很多地王按在手里,现金流量并不是那么好吧。”
他这话一出来,严义礼立刻转过头看严义宣, 有点恼怒。
纪翎见状,接着解释:“严董事长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些,都是我猜的。”
严义礼将信将疑:“纪先生的猜想没有依据。”
纪翎对他的质疑不以为意,还是一派气定神闲:“这是房企在这一年普遍会遇到的情况不是吗,只是别的企业经营多元化,而严氏除了海外贸易,在国内倚重房地产,所以情况会更严重一些罢了。”
他说的都是对的。
严氏在海外的贸易生意近年利润不断下滑,在国内全靠地产生意保持增长。
两位董事局的男士都保持着沉默,只有严悦诗不安地看着哥哥们。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投资中介公司,真的好吗,真的要把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吗。”纪翎最后收起笑容,认真地问严义礼。
严义礼换了个姿势,直勾勾地看着纪翎,说:“就是因为政策收紧,所以才要与中介打交道,以后房屋租赁与房屋养老都是热门的发展方向,都要依靠中介公司。”
纪翎摊手,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这都需要评估风险的不是吗,为什么房产商都要纷纷在别的领域寻求出路的现在,严氏要反其道行之,这些在短短十几个小时的会议里讨论不出来吧?”他再次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惋惜道,“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菜都凉了,你们都没吃什么,多可惜。”
这已经是暗中讽刺严义礼的激进了。
严义礼还想说话,可严义宣终于开口。
“我今天在公司里就说了,还要很多地方要考量。”他对严义礼说道,“就像你说的,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这是今天会议商议之后决定这件事再做调查,然后下次进行投票。”
纪翎见他说话,心想,严老爷在一边休息了半天,把沉不住气的他当枪使,现在终于出面来作总结陈词了。
“会议上都商讨不出来的事情,我不认为私底下可以讨论清楚。”严义宣面无表情地看严义礼,“而且你指责我有私心,你对我又何尝没有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