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们先去吧。”司鹤笑着揉了揉小露水的头,“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他口中的“他”,正是抱剑站在不远暗处的君沅。
司鹤腾了一间别苑来给君沅住着,他也没像前些日子一般,死死盯着司鹤不放,特别是今日一事,君沅只是独自呆在屋中,等到司鹤回来,他才从自己的屋子走了出来。
“怎么不去大堂里同大家聊天?”这几日君沅一直独来独往,平日里也不爱说话,像是换了一个人。
君沅闻言,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司鹤见状,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道:“你不必感到内疚,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没有选择的事,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瑶台婆婆,而不是一个外人。”
“我不是……”君沅张口想要辩解,但还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你也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了师父,就一定会同你们去临渊。”之前瑶台婆婆让术师消了玄姑的记忆,也是怕玄姑走漏了风声。
但既然司鹤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临渊,瑶台婆婆也自是乐的清闲。
“你就是那个被临渊长公主派来盯着司鹤的小孩儿?”司鹤同君沅正说着话,季妄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的身后。
一听季妄怀的声音,君沅皱了皱眉,转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见状,季妄怀也是冷笑一声,轻轻推开司鹤,同君沅相向而立。
“怎么?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季妄怀揶揄道,之前的疏离清冷似乎早已不复存在。
君沅只是紧紧抿唇,霎时就欲抽剑而出,而季妄怀却像是早已料到,一柄薄薄的匕首已经从他袖口飞出,压在了君沅的脖子上。
“你有什么不满?说吧,我洗耳恭听。”
第45章 终须一别
司鹤见状, 连忙上前劝架,这君沅和季妄怀怎么一见面就闹个不愉快?
“好了好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司鹤哭笑不得道:“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嘛。”
季妄怀抱着手肘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君沅,轻声笑道:“那你问问他,他这副脸色摆给谁看?”
君沅冷哼一声,拉着司鹤往一旁走, 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着:“鹤哥哥,启国的文王可是逼死了你的父母还有祖父母,这个豫王一定是对你另有企图才故意接近你的!”
他就是看季妄怀不顺眼, 总觉得这豫王同司鹤在一起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阿沅。”司鹤摸了摸君沅的头,耐心地解释道:“首先,你能为我着想,我很感动。”他朝季妄怀使了使眼色, 让季妄怀先回屋,别再和君沅产生冲突。
君沅人不坏, 其实说来,“好”与“怀”并不是真正用来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就像君沅和瑶台婆婆,不同的出发点决定了他们不同的行为。但也并不能说君沅和瑶台婆婆就是坏人,他们只是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而采取的行动。
“但是有件事你说错了。”司鹤说这句话的时候, 眼含笑意,“并不是季妄怀来接近我,而是我先接近的他。”
君沅疑惑地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我先赖上的他。”司鹤轻笑着说:“也是我先对他有所企图而故意接近的他。”
“而且关于文王逼死暮先生父母的事。”司鹤至始至终, 都称呼暮行书为暮先生,而不是爹。他淡淡道:“这与妄怀并没有任何关系,况且,这件事再未弄清楚之前,我谁也不信。”
君沅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鹤哥哥,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婆婆会在西街茶铺等我们。”
“我知道了。”司鹤点点头,这一趟临渊之旅,他虽不知有什么未知的在等待着他,但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瑶台婆婆和他祖父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
况且以瑶台婆婆对他的态度,似乎是很有些微妙,既不想让他受苦,但也不愿让他回承国和启国,像是在他身上寄托着什么一般。
季妄怀已向文王请命,攻打承国,日后或许他去临渊一趟,还能给他帮上一点小忙。
“那回屋吧,早些休息。”
***
司鹤刚刚从他爹娘的屋中走出来,就被九清和俞江也架着胳膊拖去了里屋。
“哎!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好好说!”司鹤苦着脸求饶道。他才去他爹娘那里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完好无损地回来,虽然添油加醋的成分占多数,但他也算是实话实话。
总之,就看他爹娘信不信了。
但是季妄怀这边,他还没想好要具体怎么解释。
“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司鹤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刚跨进屋,就见季妄怀坐在堂中的太妃椅上,见他进来,季妄怀屈起手指,用骨节敲了敲桌面,冷哼道:“关门。”
司鹤还没反应过来,齐殊就已经把门关的严严实实,恭敬地站在一旁听候吩咐了。
“这个……不用、不用关门吧?”司鹤试探x_ing的问道。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如此地期盼小露水或者君沅、司雁来找他密谈事务,最好将他解救出去。
“我前日说的话,你都忘了?”季妄怀轻笑起来,他挑了挑眉,眼角似有风起云涌。
“没呢!”司鹤连忙跑到季妄怀面前,傻笑着,“我没忘啊,你不是要解释嘛,我解释!我现在就解释!”
他知道季妄怀说的是当时在温泉池里的事。由是时间紧迫,季妄怀只匆匆扔下一句“回去再收拾你”就同他一并回到了屋中去见司雁等人。这两天没提这事儿,司鹤还以为季妄怀忘了呢。
可这形势看来,季妄怀不仅没忘,还记得够狠。
季妄怀一人站在他前面,但在季妄怀身后分别站着齐殊、九清和俞江。四人成扇形包围圈状,司鹤只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埋伏。
“想来你也说不出什么名堂。”季妄怀勾起嘴角,缓缓笑了起来,“不如这样,我说一句,你答一句。”
司鹤痛快地猛点头,他就是不习惯季妄怀这副模样,不用说,之前的一切肯定把他气得够呛。
唯一能够弥补的时刻,似乎就只有现在了。
“谁救的你?”季妄怀漫不经心地问道。旁边的九清连忙递上一杯清茶供季妄怀解乏。
“师父!”司鹤立马答道,见季妄怀轻轻地挑了挑眉,又连忙改口:“瑶台婆婆,临渊的惠安长公主。”
“为何将齐殊支开?”季妄怀又问道,左边的齐殊笑眯眯地朝司鹤望了一眼。
“这……”司鹤赔着笑脸道,“这不是没想到陆钰会造反嘛。”
“哦?”季妄怀轻勾嘴角,又缓缓道:“你再好好想想?”
季妄怀不愧是季妄怀,司鹤只得认栽,他愁眉苦脸道:“当时怕小露水落入陆钰手中,况且陆钰登基,绝对会对司府下手,我怕娘在去山庄的路上遭遇不测。”
“那你就没想过或许你并不能全身而退?”季妄怀怒极反笑,他一边鼓掌一边说:“司鹤啊司鹤,你替别人想这么多的时候,你怎么不替你自己好好打算打算?”
“因为我本来就没想过能活着回来嘛……”司鹤嘟囔道,被季妄怀听见,他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碎了一地,低声道:“你再说一遍!”
司鹤这时才发觉这句话太过于让季妄怀心寒。
他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司府的人日后会以怎样的心情生活下去,更没想过季妄怀要是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又会有多么地悲痛欲绝。
“你未免太自私了吧,司鹤。”季妄怀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司鹤的面前,伸出右手摩挲着他的侧脸,苦笑道:“你可知这些日子,我都是怎么过的吗?”
司鹤一时语塞。
他确实不知道。
“司鹤,因为你的事,王爷的寒毒又犯了。”九清看不下去了,c-h-a了一句话,“太医说这是心病,治不好的。”
司鹤愣愣地望着季妄怀,他果然瘦了许多,面色惨白,身形又显得单薄起来。
俞江悄悄打了一个手势,这三人便偷偷地溜了出去,给季妄怀和司鹤留下单独的空间。
司鹤叹了口气,他只是上前环抱住季妄怀的腰,不住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直至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季妄怀反手拥过他,两人相依靠着,彼此静默无言。司鹤右手使不上力,只是软绵绵地垂在一旁,季妄怀心疼不已,轻轻牵起他的右手放置唇边一吻。
这像是冥冥之中的号角,司鹤眼里只能倒映出一道沧桑的身影,他掰过季妄怀的下巴,迫使他吻上自己的唇。
如果刚才的一切仅仅只能称之为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么如今的一切,就是滂沱大雨倾泄而至。
季妄怀眼神迷离,一手搂着司鹤,另一只手飞快地解着司鹤的腰带,顺着衣衫伸进去,摩挲起他光滑的背部来……
九清、齐殊和俞江三人站在屋外,此时是进也不是,不进……不进又不知道能去哪儿避避。
“这王爷啥时候才好啊,能不能快点儿啊。”九清苦着脸,这天都快亮了,让他打个盹儿也行啊,大清早的还要赶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