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事 作者:酥油饼(上)【完结】(28)

2019-05-19  作者|标签:酥油饼 东方玄幻

  听到这里,陈致总算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敢情皇帝驾崩时,皇后怀了遗腹子,怕杨仲举像对付其他皇子一样对付他,在母族势力的帮助下,假死离宫。

  陈致哀叹局势越来越混乱的同时,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既然是先皇遗腹子,又是“太子”,不知体内是否有真的人王之气?

  念头一起,便迫不及待地在屋舍里翻找起来。

  这里房舍虽多,大半当库房堆放东西,不像有人住过。

  看看时间,将近中午,怕崔嫣回来查岗,正要往外走,就看到年无瑕带着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从外面进来。那张脸一看,陈致便知道是他了。当初,之所以那么多人说他长歪,倒不是嫌他长得不好,而是陈朝皇室的面孔十之八九都极肖其父——浓眉、大眼、阔嘴、厚唇,久而久之,就成了惯例。

  相较之下,陈致清秀单薄了些。

  他跟着年无瑕和少年走了一路,苦于没有虏人的法宝,只好空手而归。

  回到乾清宫时,崔嫣正坐在他的床边看书,见他进来,微微一笑道:“陛下来得正好,Cao民已经准备好捐躯了,还请陛下恩宠。”

  陈致扭头就跑。

  跑出几丈,就见崔嫣施施然地站在他面前。

  陈致说:“大敌当前,我们能不能正经点?”

  崔嫣微笑道:“但凡陛下所愿,Cao民无所不应。”

  ……

  陈致很快就后悔了。

  也不知崔嫣从哪里准备了那么多的牌子,翻了个面儿,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静待他采拮。

  陈致干咳一声道:“我最近身体不大舒服……”

  崔嫣道:“放心,这点Cao民也考虑到了。”

  黑甲兵送来一大桶熬好的汤药以及一大捆银针。

  “喝药或针灸或喝药加针灸,请陛下圣裁。”

  陈致说:“这样太没意思了。”

  崔嫣不为所动:“请陛下圣裁。”

  陈致闭着眼睛翻了个牌。

  崔嫣笑眯眯地接过写着“崔嫣”两字的牌子:“原来是Cao民呀。”

  混账!装什么惊喜,明明所有的牌子都一模一样。陈致怒拍床,其他牌子纷纷翻面——皆是空白。

第20章 月下之谋(十)

  尴尬得沉默了一会儿,陈致拍床而起:“你耍诈!”

  “兵不厌诈。”崔嫣承认得坦荡荡。

  陈致把牌子拢起来,往地上一丢:“不作数。”

  “呵。”崔嫣冷笑一声,将人扑倒,手脚并用地死死按住他。

  陈致紧闭着嘴唇,防止偷袭。

  崔嫣将下巴扣在他的肩窝里,懒洋洋地说:“不困吗?还想折腾?”

  陈致鼾声大作,如“雷”贯耳,速度之快,猪也望尘莫及。

  “既然不困的话……”崔嫣猝不及防地出手剥衣服。

  被剥了个精光,抢不到被子,只好以手遮挡重点部位的陈致:“?!”这套路有点不对。

  崔嫣目光在那光溜溜、白嫩嫩的r_ou_体上游弋。

  垂涎欲滴的表情令陈致皮r_ou_一紧,下意识地说:“我没洗澡。”

  崔嫣失笑,饶有兴致地问:“洗了澡你想做什么?”

  “沐浴焚香祈祷,祝你阳痿……”陈致用力地拍他肩膀的同时,送了一道晦气过去,然后跳床就逃。

  崔嫣抓住他的手肘往后一带,压在床上:“祝我什么?”

  “扬……威……耀……武!功……标……青……史!”陈致一字一顿说得艰难。

  崔嫣笑道:“我想功标情史。”

  陈致看着近在咫尺的粉嫩唇瓣一开一合,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是男的,这是男的,再好看也是男的!

  “睡吧。”崔嫣温柔地摸着他的头。

  “我光着身子睡不着!”

  崔嫣放下床帐,挡住了窗外越来越盛的日光,低头看床榻,刚才还说睡不着的人正四仰八叉地躺着,嘴巴还“呼噜呼噜”地打着小鼾。

  与崔嫣的安详相反,陈致在梦境中过得十分激烈:

  忽而崔嫣登基为帝,自己上前恭喜,他却将龙袍一脱,笑眯眯地说:骗你的!

  忽而单不赦带病闯入皇宫,向崔嫣告自己的状:强抢民女、欺压百姓、放利子钱……网罗了一堆听过的没听过的罪名。偏生梦里的自己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不善言辞,任由对方抹黑,等崔嫣要拿人了,才一跑了之……

  从梦中醒来,陈致瞅着床帐看了半天,琢磨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陛下可是醒了?”门口的黑甲兵耳尖。

  “醒了醒了。”陈致抹了把脸,暗恨自己没有抓住机会在梦里痛扁单不赦一顿。

  黑甲兵送水送衣送温暖,等陈致洗漱妥当,就被一路请了出去。

  他疑惑地跟在后面:“去哪里?”

  “高德来与张权两位将军即将出征,天师请陛下封赏、送行。”

  陈致对“赏”这个字十分敏感:“是从国库里赏,还是从私库里赏?”这问题问得十分有技巧,因为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他兜里的。

  黑甲兵哪知道。

  陈致揣着问题找崔嫣。

  崔嫣正在议政殿接见部下,见他来了,挥退众人,亲自迎到门口,还没开口就被问得怔了下,想了想笑道:“陛下把人都给我了,这么点东西,当然是我给。”

  陈致觉得今天的牌子没白翻。

  时近正午,离高德来与张权启程还有一个时辰。

  崔嫣本打算过半个时辰再叫醒他,如今醒早了,多了半个时辰出来,便想忙里偷闲去上次吃过的酒楼坐坐。

  陈致眼珠子一转,说:“酒楼吃来吃去也是一个味儿,不如去年府探病,还能蹭顿饭吃?”

  崔嫣说:“看来年公子秀色可餐,令陛下望之饱腹?”

  陈致盯着他不说话。

  崔嫣扬眉:“陛下无话可说了?”

  陈致啧啧摇头:“你这样真是太没意思太不要脸了。”

  “……”

  “非要我说,有天师在侧,我可辟谷不食吗?”陈致边说边走边摇头。

  崔嫣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干嘛!”陈致不耐烦地甩手,“嘶啦”一声,袖子撕开道口子。

  “……”

  “……”

  崔嫣送陈致回去换衣服。

  一路上,陈致捧着袖子,嘴里不停地念叨龙袍丝线多昂贵,绣工多精良。

  好不容易到了乾清宫,黑甲兵回答还有一件龙袍送去浣洗了,暂无可换。

  陈致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你是说我只有两件龙袍浣洗?”

  黑甲兵很无辜:“我们找过了,连库房也翻了一遍,确实只有两件。”

  陈致呆若木j-i。前几天还觉得自己君临天下、富有四海,现在居然只有两件龙袍!就算是假的皇帝……这也太假了吧!

  崔嫣毫不意外,提醒他:“你放宫人走的那日,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出去。”

  陈致强行挽尊:“我放他们出去的时候,他们哭着喊着不肯走,拿几件衣服,大概是留个想念。”

  崔嫣本想说自己手下在当铺里发现了几件龙袍,正押在牢里做证物,如果需要,可以临时调度过来,此时倒不好开口了,便说:“陛下打算怎么办?”

  陈致将袖子递给他:“施法吧。”

  “不会。”

  “……”

  天师也是假的!

  因为临时的变故,酒楼、年府都没时间去了。两人乘撵出行,相顾无语,至永定门下,黑甲兵已摆好仪仗,众臣在城下恭候,“万岁”呼声直冲云霄。

  陈致缓步走上城头,成列的旌旗在风中抖擞,喇喇作响。

  俯瞰城外,数万大军整装待发。

  高德来与张权骑着高头大马,领在前头,头盔红缨如血,甲胄银光如雪,照得晌午的日光也黯然失色。

  陈致对两人的印象起初来源于黄圭启示的崔嫣部下,后来又觉得高德来精于算计,张权耽于美色,难当大用,可此时见他们整装待发、英姿飒飒,便觉得自己小瞧了。毕竟从沙场里拼出血路的人,平日如何不说,跨马提刀,便是不可多得的战将。

  有黑甲兵也不知道得了谁的叮嘱,掐着嗓子读诏,对挺身平乱的高、张二人给予了高度肯定,并给了昭勇将军和昭毅将军的官职,承认他们是见义勇为的正规军。

  高德来和张权是高举“皇帝是乌龟王八蛋”的旗帜混到现在的,但君主至上的年代,言行再叛逆,骨子里都残存着对皇权的敬畏,此时忍不住都有些激动,恭恭敬敬地下马行礼。

  陈致说:“山河动荡,则百姓流离;小恶滋长,则蟊贼窃国。天下今时之乱,非一日之寒。天下诸多过失,亦非杨贼一人之过。朕忝为天子,尸位素餐,无功于社稷,当为首恶。幸得苍天垂怜,朕梦承天谕,得见天师,福泽苍生,建千载之功。如此,江山有明主,万民有德君,盛世可期矣。”说到激动处,微微一顿,平复须臾,双手撑着围栏,高声道,“诸将凯旋之日,便是朕让贤之时。此誓天地为证,诸将士为证,但有违背,人神共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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