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颔首,好一会儿道:“都听你的。只是——”
云熙笑了:“先留着。”
抱月做总管的话已吹出去了,众人阿谀逢迎着,哪知仍旧做贴身小厮,王府内大事一应云熙做主,这个坎一时半会儿迈不过去,就有人帮衬嚼舌根,说男宠不过以色侍人,一时风光,王爷这是没娶妻,待娶了妻来,自有人修理收拾他。
抱月想起来,英王说过,咱三爷不是现成有个妻在庙里头吗?
典礼后,宗白与云熙开始筹备画院之事,事情进展顺利,转年,画院在京都建成,邀请全国各地才俊的帖子发出。这日两人从画院兴致勃勃回家,府门前,车马停住了,抱月报:“王爷,有人在门前——”
宗白奇异他的声音语调,挑开车帘,门前立一素衣女子,身后几名丫鬟仆妇。那女子容貌靓丽,一双眸子望向他,目光清明坚定无比。
宗白一愣,问:“你是何人,为何等候在此?”
那女子幅了一幅:“民女辽东王荃之长女,建德二十三年,家父将民女终身定与殿下。婚书在此,请殿下览阅。”
第24章 可我已经感兴趣了
宗白看着那大红的婚书,心知不妥,如何接得过来?
身侧云熙的衣衫在飘,宗白都能听到云熙的呼吸声,咬牙,定心,道:“昔年你我两家是缔结婚约,然已两朝更替,两家也反目成仇,杀戮恨重。宗白自己乱世中沦为禁脔,已不堪匹配小姐终身。为你我故,这婚书就此废弃,宗白愿认小姐为义妹,此后为你择良配,护你一生周全。”
那女子显然对这个结果有预料的,凄然道:“联姻缔约,缘定终生,诺信既成,誓无反悔。纵世事飘转如蓬,民女一直坚守自持,从无对不起君家之处。既为君家人,就不会以仇怨为念,更不会因夫君遭遇而离弃。我有此坚贞苦守,然君已忘婚书承诺,此生还有何念?愿死君前!”一头向车辕撞去。
宗白大惊,仆妇们尖叫,云熙已飞身上前将女子推开。那女子摔倒在地,丫鬟妇人们哭喊着扑上搀扶,“小姐!小姐啊!我苦命的小姐啊啊啊!——”。
云熙对宗白道:“请入府中,慢慢再议。”远远已聚来不少看热闹的人了,王府前这么闹,实在不成样。
宗白低声:“不能入府。”进去就不能送走了。
云熙看他一眼,径自过去对那满面泪泣不成声的小姐施礼道:“王爷请小姐入府。”吩咐丫鬟仆妇:“快扶你家小姐进去。”
那几个丫鬟仆妇见这么俊美的少年尊重亲切说话,想入府就是一步胜利,搀扶着小姐进了王府大门。
云熙命人送小姐去瑶华池,好生招待休息。
那是当年长公主的住处,主母住所!宗白拉云熙衣袖,摇头,待那小姐几人不见身影了,懊烦问:“你这是何意?”
云熙挑眉看他:“我救了你的妻,你不谢我?难道你还想府门前出命案吗?”
“送回庙里也就是了。”
云熙叹气:“如今正是画院招揽人才之时,你若这么做,背了失信悔婚的负心名声,有cao守人品的书生画士就不来了,那我们的画院开有何用。让她住在这里,你又不缺养这几个人的钱粮。”
宗白想说那不是钱粮事,云熙已笑:“难道她住这里与住庙里有分别?你还想就近一晤?”
宗白无奈道:“话都让你说了。”
“就是,本来烦恼的应是我,你倒比我还愁。无私心则无芥蒂,她在,或不在,一个样。”
“好好,你咋说都对,都有理。”宗白揽住云熙腰,心知云熙接下来有的发作呢。
云熙命人在瑶华池外严加看守,不许这几位女眷出瑶华池一步:“若有什么要求吵闹,尽管来回禀我,不许回禀你们王爷。”
“是。”那领命人眼望宗白,宗白挥手,那人忙安置去了。
宗白向云熙笑。云熙明眸看他,弯唇一笑:“我希望王爷也不迈进瑶华池一步。”
“我不会的,绝不会。”宗白柔声保证。
云熙仍笑,道:“阿白。情感之中,有她没我。”
“你放心。”宗白握住云熙手。
晚间云熙抱住宗白,说:“我要你。”
宗白愣了,他们在一起四年了,云熙从没有过这个要求,此时云熙的明眸就在眼前,知不能不应,可——连忙说:“好,好。”觉得自己谄媚得不行。
结果第二日宗白没起来床,云熙歉疚的温柔细心照顾他,宗白笑说:“如何,不行吧,还是换回来。”
云熙不好意思笑,咬唇道:“可我已经感兴趣了”。
宗白鼓励笑:“那就继续?”
云熙倚过来:“当真?”手移到宗白衣领。宗白唬的忙说:“再缓缓,明日?后日?”
云熙笑不成声。
画院顺利成立。新朝初建,正是百废待兴,需文人墨客点缀的时候,这么多绘画高人聚集京都,佳作频传,成一时盛事。偏这时皇后娘娘病了,皇帝这日传宗白来责说:“皇后是你的母亲,病了数日,别的皇子都来看望,别的儿媳都每日侍奉床前,你和你那媳妇呢?”
宗白只得告罪,无奈命王小姐入宫侍奉皇后。谁知王小姐擅长药膳,尽心竭力的侍奉,过些日子,皇后娘娘的病被她调养好了,皇后欢喜,赏赐无数,王小姐便恳请皇后赏她一个位分。皇后与皇帝说了,皇帝便传宗白进宫,宗白以王小姐出身为由坚决反对给王妃位分,侧妃都不行,最后皇后恼了,封为三品昭仪。
圣旨赏赐来的时候,宁王府热闹了一阵子。传旨宦官走了,宗白正哄着云熙弹琴呢,王昭仪来了,拜见王爷。
宗白愣,她怎么来了,不是不让她出瑶华池吗?跟进来的抱月抹脖子使眼色,那意思,她是三品昭仪了,我拦不住啊!
王昭仪翩然下拜,宗白只得命免礼赐座,云熙早一边立起,躬身行礼退步欲避走,宗白一个步子过去,拉住他衣襟。尴尬对王昭仪道:“昭仪前来,有什么事吗?”
王昭仪笑意嫣然:“妾身前来一为感谢夫君。二来,妾在闺中之时就听闻夫君绘画之才名,妾不才,亦喜涂鸦,想看夫君绘画作品,学习临摹。”
“哦,”宗白匆促道:“我的画都在画楼,你去看吧。我这会儿要出去,抱月!你带着昭仪去看画。”拉着云熙就走,云熙还不忘向王昭仪深施一礼告退。
出了院子,云熙面色就不对了,宗白拉了云熙去马厩,两人带了一众从人去城外狩猎场骑马打猎,在山野里玩了一天,晚间住在猎场,宗白主动过来纠缠云熙,笑弯眼色眯眯:“我给你啊,你要不要。”
第25章 他知云熙会喜欢
云熙这才真的开心笑了。
第二日回城时云熙直接去了画院住下,宗白陪他住下,笑问:“不回王府了?”
云熙道:“不回,我怕有人随时进来。”
宗白有些讪讪,若是那位昭仪再来,他可没有当日云熙的魄力,捆绑加堵口。
宗白动了心思,由百名绘画名手绘制百寿图献给父皇做寿礼,果然皇帝龙颜大悦,宗白顺势讨旨成立琴院,皇帝准了。宗白心内高兴,他知云熙会喜欢。
琴院落成后,再引来一批风雅才学之士,宗白便向父皇讨要琴画两院掌院事的官职。皇帝准了,宗白复奏请云熙为副掌院事,帮他打理事务,皇帝明白他的心思,说念在你孝敬朕的份上就准了吧,如此封云熙三品副掌院事,算把这事结了。宗白欲将“挽云”改名为“云熙”,云熙说:“这个名字不能用的,改名云亦吧。”
再一年,宗白依云熙的提议奏请皇帝成立“棋院”,又一年成立“书院”,“琴棋书画”四院毗邻,统称国学院。宗白与云熙日常在学院内与全国才俊相交,聚会只涉风雅,不及政事,那是云熙制定的规则,因为宗白的四位兄弟为了太子之位已争得进入白热化。
宗智是长子,战功显赫,本应为太子,可皇后是蔡夫人,生第五子宗严,立太子之事就一直被搁置下来。第二子宗信系贵妃所生,贵妃原为通房丫头,服侍皇帝多年,最会顺皇帝心意,宗信又颇有战功,也跃跃欲试。第四子宗勇为德妃所生,同样战功卓著,也不肯罢手,京城里明争暗斗,官员们私下站队,局势颇为凶险。
这日忽传来惊天动地的新闻:早晨宫门里,皇五子与皇长子动了手,据说是皇五子密谋杀兄,暗藏了兵刃;哪知皇长子得人信报,有了准备,暗穿铠甲,身背弓箭,将皇五子s_h_è 杀,皇二子、四子正好赶至,大叫不要杀人,皇长子杀红了眼,向他两人s_h_è 箭,皇四子被s_h_è 死,皇二子便捡起皇四子的刀,将皇长子杀了。
但很快更正信息,皇长子没向皇五子s_h_è 箭,是皇长子与皇五子交手时均受伤,皇四子赶来参战,皇长子s_h_è 杀皇四子,皇二子趁机杀了负伤的皇长子和皇五子。
消息传来的时候,宗白都呆了。很快圣谕来,让他觐见皇帝。
父皇瞬间苍老。皇后的人力证是皇二子通风报信,两边挑拨,引发兄弟血拼,趁机杀人;皇二子被拘禁看押,皇帝命宗白办理丧事。
宗白很悲伤,为了大哥的死。
葬礼之后,皇帝留宗白在宫中,帮他料理政务。经此打击,父皇的心都灰了,宗白理解伤感,体贴照顾父亲,便父亲有时无端暴怒,也顺从安慰,和言劝解,救下不少无辜的侍从官员。宫里宫外,宗白的名声越来越好,越受人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