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将军!吴将军!鹿大人不在我家大人府上,您请回吧。”管家着急忙慌地拦着。
边伯贤喝了口茶,看着一旁微微低着头不支声的鹿晗,“这又是怎么了?”
“不提也罢!反正别放他进来,我暂时还不想见他。”鹿晗低声叹了口气。
“哎......我府上想拦个人还是可以的。”边伯贤见鹿晗不愿说也不再问。
鹿晗倒是听着这话笑了起来,“是啊,圣上的影卫可是如影随形呢~”
边伯贤抿着嘴笑了一下,“吴世勋要是真心硬闯,别说我这丞相府,就是圣上寝殿万熙宫他也照闯不误。”
鹿晗听到吴世勋的名字又不说话了。
边伯贤摇了摇头,抬起茶壶斟满茶杯,“要我说,能好好的就好好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有些东西别等到以后。”
鹿晗突然一怔愣,转头看向边伯贤,边伯贤眉目间毫无波澜,若无其事地端着杯子凑近嘴边。
鹿晗突然很想问问他,你还在乎么?你求的是什么?
可霎时间看着边伯贤微微敞开的领口胸前一道隐隐约约的疤痕,就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皇上寻遍天下名医,悬赏万金,招揽神医妙手,依旧只能将边伯贤身上的伤痕尽量淡化,边伯贤本身皮肤就白皙,痕迹还是很明显。
看着朴灿烈着急的样子,边伯贤自己倒是很是不在意,还笑着安慰着,就当军功了。
边伯贤不说,鹿晗可是懂的,那哪儿是军功,分明就是刻骨铭心的爱意。
他怎么可能不在乎,这样的云淡风轻,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要有多么深的执念,就算对着这样触目不及边际的荒凉,也这样云淡风轻地仿若满是花开盛宴。
“鹿晗,你怕什么呢?”边伯贤突然抬头问了一句,鹿晗倒是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怕什么?他怕流言蜚语,他怕那人不见意气风发,他怕那人被他一起拖进千古罪人。
“鹿晗,你们有皇上撑腰,怕什么呢?”边伯贤放下手里的茶杯认真地看着鹿晗,眼神里还带着分明的鼓励。
鹿晗一下子有些恍然,“可......可他就是皇上,你怕什么呢?”不自觉地问出口。
刹时间,无言。
良久,边伯贤缓缓起身,抬手扣好了扣子,“不一样啊,我们......不一样啊。”便抬步走进了屋子。
鹿晗仰躺着,夏日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刺眼地微微闭上,他没继续问,可他却明白了边伯贤说的不一样。
他是皇上,他可以容许天下人的错误,可以让天下人容许他们的错误。
这是皇命不可违。
同样,他是皇上,他不可以犯天下人所不齿的错误。
这是天命不可逆。
民若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臣者,有瑕疵无碍,只要船不扔你下水,你依旧安稳无恙。而为君者,但凡有一丝隙痕,沉舟倾翻不过须臾之间。
鹿晗抬手按了按额头,倏地起身向门口走去,那儿还有个鲁莽的让人又爱又恨的人在这炎炎烈日下一直在找他。
边伯贤抬手换着衣服,撇头透过半开的窗看着那脚步看似淡定实则有些慌乱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笑了。
边伯贤踏进太和殿的时候,朴灿烈正低头看着案上的画。
“你来了,真是赶巧了,御膳房刚送来的冰酥,你不喜热,快来尝尝。”朴灿烈听着脚步声,抬了视线。
边伯贤稳步走了过去,瞄了一眼,“这是......?”
朴灿烈一抬手,小喜子躬了躬身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慕容彦刚上呈的江南州桥图,来看看,喜欢么?”朴灿烈顺手轻轻揽过边伯贤。
边伯贤穿着官服的样子总是让朴灿烈感到新奇。
边伯贤从小就喜欢穿素色衣服,白衣加身,御剑在腰,眉清目秀的样子真真是连灰尘都不忍沾染的存在。
然而那样的边伯贤让朴灿烈心生爱慕却有些遥不可及,似乎随时都会飞走一样。
现在穿着一身官服的边伯贤,总归是带着了些人气儿,宽大的官袍却盖不住那小小身材里的一身正气又凛然的气场,他永远在笑着,绝不给人难堪,却没有一丁点的阿谀奉承。
朴灿烈紧了紧手,让边伯贤更加贴近了自己一些,这是他的边伯贤。
满身沾染的都是他朴灿烈给的所有。
“这是......要去江南?”边伯贤看了看画,确实不错,偏头看向朴灿烈。
“前些日子终归是太忙,夏日来了,人也乏了,我合计着借着下视巡查的机会带着你也去江南避避暑。沥泠那边怎么样?”朴灿烈抬手摸了摸边伯贤的脸,“你也需要放松放松了。”
边伯贤犹豫了一下,朴灿烈捏了捏边伯贤的脖子,“不用想太多,我都会安排好。伯贤,我们也应该有些时间是放下身份好好过的。”
边伯贤垂了眼帘,敛了眸,漂亮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案上的画,轻声道,“好。”
就算短暂,好好过。
朴灿烈着迷般地闭上眼低下头寻着就吻了过去,单纯轻轻的触碰,边伯贤眼底讶异了一下,随即便也安静又柔和地抬手攥紧了朴灿烈明黄色的衣袍。
皇上颁令下旨准备南下巡视事宜,随行人等也逐步定了下来。
边伯贤这几天都忙着交接手边的事务,几天除了上朝也没去见过朴灿烈,晌午鹿晗去边府送了几样寻来的花Cao,都是异域奇样。
边伯贤看着心生喜爱,想着给朴灿烈也送个过来。
走向万熙宫的时候,就远远望着有个娇小的身影在门口徘徊。
边伯贤顿住了脚步,正犹豫着要不要打道回府,改天再来,那人便看见了他,眼神一亮,打着招呼就脚步加快地过来,边伯贤只好应和着上前。
边伯贤一直避免也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位新晋娘娘,让他觉得熟悉就像曾经的自己的娘娘。
这位朴灿烈的目前后宫里唯一妃位的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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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边伯贤见过贤妃娘娘。”边伯贤半躬身抬手作揖。
“边丞相。”金凌然微微颔首,“边相可是有要事来禀报?”
边伯贤愣了一下,斟酌了一下,“娘娘可是有何事?”
金凌然环顾了一下周围,微微低着头咬了下唇才小声道,“本宫来找皇上,可小喜子说皇上在午后小憩,不允打扰,本宫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何动静。这日头太烈,本打算回宫了,就远远打量着大人踱步而来,才来问上一问。”
边伯贤心下一了然,朴灿烈没有午后休息的习惯,怕是不想见吧。
“回娘娘,臣只是来送前些日子鹿大人给皇上弄来的奇花异Cao,并未受到召见。”边伯贤还侧了侧身子,让金凌然看身后跟着的随从手上捧着的。
“啊......原来如此。”金凌然有些失落的语气,眼底止不住的落寞。
边伯贤想,她在这偌大又陌生的宫中怕也是挺寂寞的吧。随后又再心里笑了一下,边伯贤啊边伯贤,你还有心思替别人担心。
边伯贤摇了摇头,依旧笑着,问了一句,“娘娘可是有何急事?臣可否效劳?”
本是随口的一问,却让金凌然眼神一亮,她这些日子听着宫里的人细细碎碎说了不少事儿,眼前这边丞相便是其中最风光的一人,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人品才情都是一等,但也脱不了跟皇上从小长大亲如兄弟的干系。
据说,这边丞相的话,皇上也是要掂量掂量的。那......
金凌然猛地对上了边伯贤的视线,“那......大人,可否在皇上面前替我在南下出巡之事上说上几句?”
着急的都已经忘记尊称自己。
边伯贤本是礼貌的随口一说,但他没想到这金国公主如此不设防,眼底过分的期盼让边伯贤一晃神。
他是知道的,朴灿烈这次的南下巡视随行安排上是没有这位娘娘的。
朴灿烈不愿,他也定是不想的。
可看着金凌然那天真不带世故的眼神,他拒绝的话却无法说出口,只得撇开视线,低头含糊道,“这是皇上的决定,臣哪儿说的上话。”
“边丞相......”金凌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了。
“丞相!”小喜子快步从宫里走了出来。
“丞相,您在这儿就方便了。皇上刚醒来,让奴家来传您进宫相商要事呢。”小喜子跑到边伯贤身边说道,一偏头看到了金凌然,又赶忙躬身,“呦,奴才着急没看到贤妃娘娘,请娘娘赎罪,奴才给您请安了。”
金凌然摆了摆手,“既然是皇上召见,那就快去吧。”又看向边伯贤,“边相,本宫刚才说的事儿就拜托您了,小女感激不尽。”
边伯贤只得点了点头,“娘娘所托臣记在心里,只是一切仍要由皇上来亲自定夺。”躬了个身,“皇上有令,臣就先告辞了。”
边伯贤一进殿,就看那人半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倒真是一副小憩的模样,放轻了脚步走近。
刚靠近,就被一把拽着胳膊坐在了朴灿烈的怀里。
“跟那女人那么近,说了什么?”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
边伯贤诧异了一下,“你刚刚真的在午睡?”
“也没有,批折子有些累躺了会儿,正好她来了,就借口打发了。”朴灿烈睁开了眼,漂亮的桃花眼有点迷蒙,看得边伯贤有些脸红,忙侧过了头。
下巴被人用了些力气掰过来,对上朴灿烈的眼睛,“倒是你,说说,刚刚跟她在说些什么?别跟她走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