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敬友,我喜几人得以见如故。
一杯敬你,我幸此情不易亦可待。
三杯酒尽,不问过往,不问今明,无关风与月,凡世事,莫回头。
“好!”张艺兴笑着一饮而尽,晃晃悠悠地起了身,伸手点了点鹿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又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胸膛,“自自己己!”
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哼着调子,便挥了挥手走远了。
鹿晗也踉跄地站起来,看着张艺兴远去的背影,迷蒙半醉的眼睛深邃如海,薄唇轻启。
“莫负苍生。”
吴世勋停了调子,垂下手轻轻搭在腿上,鹿晗醉了,他知道。
鹿晗还清明着,他也知道。
罢了,罢了,人生能得几场醉,能清几次明。
吴世勋一翻身,慢步走近鹿晗,轻柔地牵起鹿晗的手,微微弯腰,平视着鹿晗的眼眸,认真又带着宠哄的意味说道,“鹿晗,我在。”
“鹿晗,我们回吧。”
鹿晗怔楞了半天,才迷蒙地开口,“回?回哪儿?”
吴世勋抬手揉了揉鹿晗的头,将他搂进自己的怀中,没有说话。
回哪里都好,有你有我就好。
夜幕渐深,月色撩人,好多事情此间上演,黑色总是可以隐去很多,同样暴露很多。
欲望,天下,抱负,情爱,内心。
那些可知的,那些不可知的。
“爷......”自从进了屋,朴灿烈就坐在桌边不知在想着什么,金凌然想了良久,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朴灿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先睡吧,朕出去走走。”
说罢就抬步而去,金凌然愕然,赶忙起身也不顾礼节,匆忙地跑过去,伸手拽住了朴灿烈的袖子,直接双膝跪地,“皇上!”
顿时心中酸涩一涌而上,金凌然忍着泪,“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为何您一而再再而三地疏远臣妾,臣妾是您的妃子,是您的女人,您......您是臣妾的夫君啊!”
朴灿烈一动未动,任她扯着自己的袖子。
金凌然心里更是委屈得不行,却咬着唇不让自己流下眼泪,皇兄说过,眼泪挽留不住男人,只是怜悯。
“皇上,臣妾斗胆问一句,您......您是有了心上人么?独此一人么?可臣妾入宫之时,后宫明明空无一人!臣妾为妃,未曾奢望一心一人,更未想过独宠后宫,四妃之中,您独独挑了贤字,臣妾也定不负圣望,三从四德,贤良淑德,必然尽心而为!皇上,臣妾要的不多,偶尔畅聊,琴瑟和鸣足以!”
话毕,金凌然再也忍不住眼泪,慢慢弯腰叩首,泪如雨下。
只听一声叹息,贴地的额头被人抬着下巴而起,金凌然满眼水汽看向那俊朗的君王。
朴灿烈蹲在她面前,抬手用袖子轻轻擦去金凌然的眼泪,动作轻柔,面上冷清,“朕对你不好么?”
语气放轻却让金凌然不自觉地一打颤,微微摇了摇头。
“后宫独宠,若你还想,皇后也可,朕对你不好么?”捏着下巴的手又微微使了些力气。
金凌然心下一惊,却不敢多言,依旧微微摇了摇头。
“荣宠、名分,朕都给了你啊,为什么还贪心呢?”朴灿烈笑的柔和,仿佛真的很认真地在问她这个问题。
“啊......难不成非要朕碰你才可,你可是你哥哥精心教导出来的和亲公主,莫将自己比作那青楼老鸨教导出来的姑娘啊。”
金凌然瞪大了双眼,惊诧地看向朴灿烈,甚是被羞辱的气愤涨红了脸,顾不得下巴上桎梏的力度,急忙开口道,“不!”
“嘘......”朴灿烈伸出食指点在金凌然想要说话的唇上,桃花眼满是深情,看着眼前的哭地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凌然,琴瑟和鸣怎么能说足以呢?”
轻轻地刮了刮金凌然的鼻尖,笑着仿佛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你呀,什么都想要怎么可能呢?你那哥哥没教过你么?有得必有失,切莫贪心啊。”
金凌然怔怔地看着朴灿烈,这个年轻的君主,明明是笑着桃花眼满带温柔的语气,却让自己微微发抖。
朴灿烈放开了手,认真地盯着跪在地上眼底带着不可置信却依旧还有着一丝期盼看着自己的金凌然,起身站好,俯视着她,面上的柔情一瞬间消失殆尽。
“朕给不了他的,全都给了你,好生收着就是,莫再问求。”
说完,便撩袍踏步而去。
金凌然颓然地跌坐地上,失魂落魄,不可抑制地抬手捂住了嘴,失声痛哭。
原来......原来......他有了心上人。
“一个君王,一心......一人......哈哈哈”金凌然仰着头笑了起来,倏地握紧了拳头,撑地起来,踉跄着往外走去。
她要去问问,去问问,那个人究竟是谁?
哪怕死,她也要死得瞑目,她要看看,她究竟是输给了谁!
C21
烛火盈盈,屋内明亮,俩人各执一子,对坐。
“太为突进实不属你的风骨。”金钟仁落下黑子,漫不经心说道。
边伯贤抬手落子,微微一笑,“倒是你依旧一如既往地按兵不动。”
“从前,你是为了朴灿烈打辅攻,而如今,仅你我二人,莫不为了你自己来。”金钟仁黑子一落,吃了角落里一颗白子。
边伯贤倒是不以为意,白子直落最中心,“习惯了,也成了我自己。”
金钟仁手中一顿,寻思良久,又在外围落了棋,“习惯可变。”
边伯贤只是盯着棋盘,迅速落棋,看起来别无他想,笑着说道,“可我不想。”
金钟仁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你还是这样儿,一根风正劲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谁也动不得。”
边伯贤依旧只是看着棋盘,似乎是入了迷,“莫不是忘了,我最爱白杨,宁折不弯。”
金钟仁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随即又落一子,吃了白子几颗,“何曾见过白杨栽在深宫大院里,天涯海角,山长水阔之地,才是那白杨屹立之处。”
边伯贤眉头一皱,似是在苦恼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犹豫地落了子,“白杨毕竟不是人,它注定就是用来生于荒漠,镇守边疆。”
金钟仁敛了嘴边的笑,看着眼前人精致的侧脸,眼底全是不忍,放轻了语气,悠悠然落了黑子,“边伯贤,可你是人。”
边伯贤执白子的手,抬起又落下,似是未听懂一样,抬眼看向金钟仁,笑若春风,“你赢了。”
说罢,便起身下榻,金钟仁直接握住那纤细的指尖,使了力气将边伯贤拽了过来,自己也下地站好,俩人鼻息相交,金钟仁低着头看着这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伯贤......”
边伯贤侧了身,将自己退开来,打断了金钟仁,“钟仁,你喝多了,回吧。”
金钟仁顿时心里像燃了火一般,他动作粗鲁地又拽着边伯贤的胳膊将他扯着贴在自己身上,眼睛带着怒气直直对上边伯贤那疏离的眼眸。
金钟仁的瞳仁漆黑如墨,专注又认真地看着人的时候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可边伯贤就看着他眼底昭然若揭的所有情绪,愤怒,忍耐,情愫,一瞬间全都暴露在边伯贤眼前,可边伯贤依旧是那样清冷疏远的样子。
金钟仁咬着牙,沉声隐忍着开口,“边伯贤,你不是不懂!”
“你醉了。”平平淡淡的口吻。
金钟仁颓然地垂下手,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自嘲地笑着,“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清楚过,边伯贤。要醉早在见你第一面就已经一塌糊涂了。”
“我叫人送你回去,莫再胡言乱语了。边某今日也贪杯了,明早起来就记不得了。”边伯贤转身便要去开门。
手指碰上门的瞬间,身后被温热贴近,金钟仁抬手附上边伯贤的手又将门推上,另一手直接环上边伯贤的腰,紧紧地桎梏着他。
金钟仁微微埋头在边伯贤的颈间,面贴着面,耳边厮磨,带着醇香的酒气开口,“边伯贤,你跟我走,我给你你要的一切。天地辽阔,任你逍遥自在。好不好?”
边伯贤没动,任由他贴着,倒是打破了面容上的淡定,一脸冰霜,就连语气上都带上了寒意,“我要他,你给我?”
一句话,彻底撕开了他们之前那些费心的虚情假意尽力粉饰的太平。
多少年了,那些过去表面安然的平静犹如投入了一颗石子径直地打碎,边伯贤这一句,让金钟仁从头凉到脚。
金钟仁松开了环在腰间的手,随意垂下,抬起头来,眼里刚刚迷醉的柔情霎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直视着被他按在手心里的玉手,轻轻开口。
“孤,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了。”
他松开手,嘴角一牵,绕开边伯贤,拉开门,大步而去。
边伯贤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良久,他幽幽叹了口气,伸手去关门,却在瞥见一抹身影而顿住。
边伯贤有些僵硬地转头看过去,黑色锦袍,背手而遗世独立,风情的桃花眼此时却讳莫如深。
“怎么......来了?”边伯贤有些尴尬的问道,却未得到回答。
边伯贤沉了气,面容放缓了情绪,笑了起来,顺身倚靠在门边,“来了多久?”
“该看的都看到了。”
“哦?看到了什么?”边伯贤不紧不慢地问着。
“朕放着妃子,跑来见丞相,却见另一国主从丞相房里踉跄而出,丞相还站在门口相送不止,意味犹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