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子左右瞅了瞅,为难道:“这么多鬼,到时候乱起来,我们不好一口气冲出去,被拖住了就麻烦了。”
“先看着,琼华子出来了。”
琼华子被几个小鬼拉扯着押了上来,一身浅色的衣衫脏兮兮的,还撕破了几个口子,披头散发,惨不忍睹,小鬼刚一松手,就向前摔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鬼将嫌弃的踢了琼华子一脚,朝小鬼们喝道:“把他绑到那边的石柱上!”
天渊子顺着鬼将的目光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这哪是石柱啊,分明是个长满了尖锐石刺的刑具,若是人绑上去,能活活扎成个筛子,血就这么沿着石柱淅淅沥沥流下来,将石柱下面的符文凹槽灌满,不知能召出个什么东西。
再也顾不得什么,天渊子抽出剑来,拽了云霄子一把,道:“赶紧的!救人!”
云霄子点头,跟着冲了上去,云霄剑欢快的鸣叫一声,剑气凛然,一路砍杀鬼怪跟切瓜似的,很快杀出了一条路。
石台上,鬼将惊了,周遭黑气骤然浓郁起来,带着浓浓的死气,伸手一捞,捞出一把枪来。
“铛”的一声,天渊剑被震了开来,那把□□上隐隐裹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似乎能腐蚀仙力。天渊子谨慎的退了一步,横剑身前。
云霄子杀掉最后一只小鬼,闪到天渊子身侧,替他挡着些,偏头低声道:“用灵眼!”
天渊子有一双天生灵眼,不仅能将对方的一招一试看的清清楚楚,更能看破一切隐匿的诡谲,因此被异雀子深恶痛绝,他的雀羽阵不知道被天渊子看破几次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打,耍不得一点花招。
只是,这灵眼也不是随随便便能用的,灵眼开久了,是会瞎的。
天渊子依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带着一抹湛蓝的光,如同雨后干净的晴空,诡谲虚妄在这双澄澈灵眼下统统散去。
“如何?”
“枪只是普通的枪,那鬼将的护腕有古怪!”
云霄子一剑点出,身法缥缈的连转几步,逼近鬼将,剑尖抖的让人眼花缭乱,叮当两声脆响,护腕被挑落在地,枪上灰蒙蒙的雾气消失了。
鬼将“啊”了一声,猝不及防,似乎没料到有人竟能一眼看穿,直奔自己的护腕而来,当即没了继续缠斗的心思,仓皇逃走了。
“你就这么轻易的放了他?”天渊子又闭了眼睛,这回没有立即睁开,而是在附近的几个x_u_e位上轻轻揉了揉,“白费我开一次灵眼,你以为开酒坛子呢,麻烦死了。”
云霄子搭住他的肩膀,道:“我瞧着琼华子不太对劲,大约还得和这个秦广王打回交道,杀了他的手下总不太好。”
天渊子慢慢睁开眼,本来明亮的眸子变得暗淡,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皱眉道:“你去看看琼华子,不用管我。”
“你看得清么?”
“无碍,你快去。”
云霄子叹了口气,抓住天渊子的手腕,低声道:“别逞强,跟着我,前面有台阶,别绊着了。”
天渊子被拉的踉跄了一下,笑道:“我又不是真瞎,一会就好了,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这是冥府。”云霄子言简意赅道,脚步却放的缓慢,“还有,你藏的再好,瞒得过我?”
天渊子一下子沉默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慢慢的沿着台阶走了上去。琼华子就倒在石柱前,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
云霄子放开天渊子的手腕,蹲下身来,晃了晃琼华子,唤道:“之锦仙君?”
“他怎样了?”天渊子担忧道。
“不太好,或者说,很糟糕。”云霄子抱起琼华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只是将人放到了天渊子怀里。
“这……这是?!”天渊子倒吸一口冷气,“这只是琼华子的躯壳?他的魂魄呢?不对,他的仙格去哪了!?”
“失了仙格,便再也不是仙君了。”云霄子目光带上了些许怜悯,叹息道,“他现在,只是锦绣海的一个花灵罢了。”
天渊子愣愣的站在原地,怀里的人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只是一具没有魂魄,失了仙格的空壳。
“太狠了……”天渊子睁着没有焦距的眸子,喃喃道,“鹤一,我们得想法子将他的魂魄与仙格夺回来。”
第19章 十九章
“喂,等等!”
云霄子神色一凛,将天渊子拦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来人,云霄剑半出鞘,威胁似的响了一声。
那人停住脚步,摊摊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天渊子拨开云霄子,上前一步,眸子明亮如初,仔仔细细打量了那人一阵,道:“你是……那个砸了我的头?”
“正是正是,方才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话,二位可是天上的仙君?”
“不错。”天渊子冷冷道,“秦广王犯下大罪,天君命我等来将他就地□□。”
天君不会轻易对九殿阎罗动手,否则便是与冥府彻底撕破脸皮。可天渊子却已经忍不住对秦广王的杀念了,魂魄与r_ou_身分离倒还好,若仙格被强行取出来,那痛苦不亚于遭了活生生的抽筋扒皮,也不知琼华子最后疯没疯,就算找回了魂魄估摸着也好不到哪去。
“可二位,并不清楚秦广王的阎罗殿在哪,不是么?”那人笑了笑,一袭黑袍衬的脸色愈发惨白,宽大的衣袍下空空荡荡,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不如我来给二位引路?”
天渊子与云霄子对视一眼,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才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君棘。”那人明明看着有几分萧索,笑起来却很是亲和,“两位带着个昏迷不醒的人,怕是多有不便,若信得过,跟我来。”
天渊子背着琼华子,跟在后面悄声道:“鹤一,你为何就这般信了他?”
“这冥府之中,有什么需得我们忌惮的人么?”云霄子轻轻回道,“他若老实,我们便不动他,若耍花样,正好看看幕后指使是谁。”
“我总觉着他不像是一般的鬼,但他身上的鬼气很弱啊,比普通小鬼都弱。”
“确实……”
说话间,就到了一处石壁前。
“到了。”君棘在黑乎乎的石壁上随手拍了两下,露出一个洞口来,“藏在这,就不会被发现了。”
云霄子一步踏进去,看了看,回头道:“这是你平日藏身的地方?”
“是,冥府入夜后会有鬼潮,太弱小的鬼就会被吃掉,我只能躲在这里。”君棘将角落卷起来的Cao席铺开,“把仙君放下来吧。”
安顿好琼华子,天渊子忽然问道:“你的脖子为什么是断的?”
生前就被砍断的话,断口不应该如此光滑平整才对。可谁有那么大怨气,要砍了一个死人的脖子?
君棘抚上缠着绷带的脖颈,垂了眸子:“死了很久以后,被人砍掉的。”
“抱歉……”
“不碍事,我们快些走吧,入夜了就不太好赶路了。”
一开始三人,哦不,是两人一鬼徒步而行的,后来云霄子嫌弃太慢,提起君棘就御风走了,总算在天上那个灰不溜秋的圆球落山之前,到了一座森然的白骨宫殿门口。
“二位仙君,秦广王的阎罗殿到了,我就在外边等着吧。”
云霄子放开君棘,递给他一枚玉符,道:“这儿不安全,若遇着危险,它可保你一命。”
君棘有些惊讶的看了云霄子一眼,拿过玉符收到怀里,微微颔首道:“多谢。”
天渊子几步赶上已经往宫门走的云霄子,揶揄道:“看不出你心肠还挺好的。”
“他不是一般的鬼。”云霄子边走边抽出剑来,若有所思道,“我们直接劈了大门闯进去么?”
“劈个鬼!你这么个谨慎的人,怎么总时不时喜欢用粗暴的手段解决事情?”天渊子翻了个白眼,“我们掩住气息溜进去,快把剑收好!”
云霄子哦了一声,收剑入鞘,纵身一跃,轻轻巧巧的翻墙进去了。
“……你怎么这样熟练?”
“不知道啊,跟你学的吧。”
“你别信口胡说,我几时当着你的面干过这种事了?”
“那就是邺川。嘘,别出声。”
天渊子顿时噤声了,一安静下来,耳边就隐隐有了惨叫声,断断续续,凄凄厉厉,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一听就知道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琼华子?!”天渊子心都揪起来了。
灯火通明的大殿,秦广王半靠在锦绣缎面的长椅上,手里抱着个美人,笑着看被锁在中间奄奄一息的琼华子,一个响指,又加了把火。
身为阎罗王,自然有很多折磨魂魄的手段。琼华子的魂魄被铁链牢牢缚住,铁链的另一端烤在一个大火盆里,烧的通红通红,整条链子光想想就烫的要命,就这样一圈又一圈缠在了脆弱的魂魄上。
琼华子叫的声嘶力竭,在地上打滚,可铁链被压在身下,贴的近,烫的更狠,只能不停的翻来覆去,明明已经没有半分力气,还得拼命挣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