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过头,邵钦远一脸y-in沉地站在走廊口,正要往这边走来。
“过两天回家,这件事还没完。”谢安明压低声音对安颜说完,站起身来松了松领带,往邵钦远的方向望去,低声嘀咕了一句,“终于能揍他了。”
安颜:“……”
邵钦远越走越近,与谢安明仅剩几步,走廊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安颜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他一咬牙,发出一声痛呼。
那两人纷纷一愣,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来。只见安颜蹲在墙边,捂着肚子,神情十分痛苦,邵钦远这下顾不上谢安明了,绕过他便径直走到安颜身旁:“怎么了?”
安颜抓着邵钦远的手直哼哼:“……肚子痛。”
谢安明看着他们交握的手:“……”
邵钦远皱起眉头:“你刚刚不是去找洗手间了?”
“迷路了。”安颜撑着墙壁站起身来,靠在他怀里说,“然后遇到了谢总,刚才他……他帮我看了一下,说最好去一趟医院。”
谢安明抱臂冷冷地说:“对,很有可能是阑尾炎。”
安颜心想,他的亲哥哎,能不能编一个能接话的,他的阑尾早切了。
邵钦远有些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肚子,将他一把拦腰抱起:“我带你去医院。”
谢安明望着他俩的背影,站在原地火冒三丈,恨不得重新把安颜提溜回来揭掉他的马甲,他拿起刚刚那支烟想要点,谁知拿反了,吃了一嘴烟Cao,没忍住低声骂道:“小兔崽子。”
第31章
邵钦远一坐上车便给医院工作的朋友打了电话,要给安颜安排绿色通道。
安颜感觉自己又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在半路上屡次表示自己已经好多了,可以直接掉头回家。然而邵钦远一点也不肯听他的,坚持要去医院一趟,一下车就抱着他从医院侧门进了急诊。
医生仔仔细细地给安颜检查了一遍,没查出什么大碍,倒是认为安颜有些营养不良,给他开了两瓶葡萄糖。安颜碍于身份,不方便直接在点滴区输液,邵钦远便干脆找人给他安排一间高级病房。
邵钦远其实很生气。他并不是傻子,刚才冷静下来认真回想一下,立马便意识到安颜的说法里那些漏洞,他完全因为太过担心,那时才会将全盘接受下来。他一想起走廊里看到的情景,心中便有一把无名火起,也不知是气谢安明,还是在气安颜。
邵钦远感觉很奇怪,他当初看到邱嘉纳和别人的照片时,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可惜,可惜他放弃了尚未到手的资源,可惜半途而废的合约。然而安颜却不一样,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除了愤怒,还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像喝下一杯没加糖的青柠水。
他那时候就应该和谢安明打一架,也许现在会好很多。
他走进房间,本想要找安颜问清楚,结果打开门便看见安颜半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他的礼服外套被脱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领带也解开放在一旁,白衬衫的领子处打开两颗纽扣,隐约能看见瘦削的锁骨,看上去十分单薄。
不知为何,邵钦远感觉像是有一大盆凉水迎面泼来,心底的怒火登时被浇熄了大半,他忽然又不想开口了。
他想,真的很奇怪。
安颜其实没睡着,正靠着枕头闭目养神,满脑子都是谢安明跟自己说的话。
他始终不相信邵钦远会是一脚踏两船的人,可假如这件事是假的,那谢安明误会的原因又成了谜团。安颜反复回忆着谢安明当时的表情,总感觉有一种无法忽略的异样,难道真的如同自己猜测那样,邵钦远追过谢安明?
不可能吧,安颜想。这两个人一碰面就是一幅火星撞地球的场景,犹如永远相斥的磁铁两极,他几乎想象不来他们凑在一起的场景。
可是,安颜想起楚倾上次在自己面前说漏嘴的模样,总觉得他们俩以前确实有一段故事。
他的结论反复建立,反复被推倒,安颜烦躁不已,想到头都大了。他听见开门声,本以为是邵钦远终于回过神要来质问自己,结果来人什么都没干,在门口站了一会,便悄声走到床旁边坐了下来。
邵钦远抬头看了眼还剩大半的药瓶,冰凉的液体正沿着胶管缓缓往下流,半透明的胶布挡住了安颜手背上的青筋,隐隐约约露出黑色的针柄。邵钦远端详着安颜的手,它很好看,手指笔直修长,骨节分明,但是手腕很细,邵钦远平时只用一只手就能把它圈起来,某些时候想要一下控制住他的两只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乱七八糟地想,没忍住碰了碰安颜的手指,冷得像一块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替安颜把手放回薄被里去,随即站起身来想要离开,那只手却重新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衣摆。
邵钦远回头,安颜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两人沉默地对峙了一阵,先败下阵来的那个居然是邵钦远。他反身走回床边,把安颜的手塞回被子里:“别乱动。”
安颜坐直身体,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邵钦远的问题临到嘴边,反被他咽了回去,他发现自己竟有些害怕,害怕会听见与愿望相悖的答案。他垂下眼眸,说:“算了,反正问了又是骗我。”
安颜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委屈的味道,心想,堂堂邵总生起气来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他有些破功,但忍住了,顿时没刚才那么慌,朝邵钦远眨眨眼:“对不起啊,但是那时候你和谢总都快打起来了……”安颜小声地解释,但邵钦远依旧板着棺材脸,一声不吭,安颜又伸出手来扯邵钦远的袖子,“别生气嘛。”
不提还好,安颜一提谢安明,邵钦远就来气。他轻哼一声,掀开安颜的被子一角:“我气的不是这个。”
安颜乖乖把手放回去,端详邵钦远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那就是还在吃醋?”
邵钦远闻言一愣。从刚才开始,他的心底一直盘桓着一股微妙的感觉,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有些甜得像蜜桃味的糖,有些涩得像未成熟的枳,密密麻麻的像数根细针,戳在心尖上又痒又痛。他明知道一个最适合去形容它的词,但他又像是逃避一般不敢去使用它,直到被安颜一下戳破。
安颜的心情登时多云转晴,弯着嘴角用另一只手去勾他的尾指。邵钦远脸上有些挂不住,往后退一步,把安颜的手指拨开:“我是在气你违反合约。”
“我错了,但是我能保证,我跟谢总真的清清白白。”安颜看邵钦远的模样心里就有了些底气,也不恼他提合约的事情,赶在他开口之前解释了一通,翻来覆去强调了好几遍,还举起三指发誓,“我以后会尽量保持距离,好不好?”
他说罢,又伸出那只打针的手去撩邵钦远,后者担心碰到他的针头,只能任由安颜把自己往前拉。安颜抓着邵钦远的手,翻身坐起,跪在床上抬起头亲亲他的嘴角,拖着长音说:“消消气嘛——”
邵钦远面无表情地说:“撒娇也没用。”
“哦。”安颜乖巧地应下,再次亲了亲邵钦远,这次亲在唇瓣的正中央,“这样呢?”
“我会跟你好好算账,现在不急,手给我放好。”邵钦远握着他的手腕,把扎着针那只手放下。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太宠安颜,他的胆子才会比刚开始那时候肥了这么多,现在更是有往无法无天发展的架势。
若是谢安明知道他的想法,怕不是会笑出声来——他的这位弟弟向来都是无法无天的。
安颜端坐在床上,仅仅安分了两秒,随即又动了起来。他的身子略微往前倾,把头靠在邵钦远的肚子上,后者仅穿着一件衬衫,隔着布料就能感受到结实的肌肉和皮肤散发的热度,安颜往下挪了一点,咬住某颗纽扣。
“安颜。”邵钦远低头看著他,有些无奈,“你又想干什么?”
“我最近学会了用嘴开拉链,”安颜抬眸,一本正经地说,“你想试试吗?”
邵钦远不仅试了,而且气也消了一半。安颜计划通,心情好得很,把原本纠结那些话悉数抛于脑后,躺在枕头上直哼歌。被叫来拔针的护士姐姐一进来便笑道:“这么开心?”
安颜点点头:“是呀。”
护士往门外看了一眼,小声问:“外面那个是你朋友吗?之前帮你打完针,我看见他在外面挺生气的样子。”
“噢,没事。”安颜舔舔唇,笑得弯了眼,“已经哄好啦。”
事实证明安颜高兴得有点早,等两人回到家,邵钦远才真正开始秋后算账。他前前后后把安颜折腾了快两天,差点没法回剧组,虽然整个过程还是值得回味的。最后邵钦远还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撤掉了一个代言,说是以作惩罚。
梁禹满脸写着“我不是很懂你们的情趣”,语气毫无波澜地给安颜转述邵钦远的吩咐,安颜听完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代言原本就是他打算拒掉的。
……行吧,安颜想。
相对于邵钦远来说,谢安明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安颜深知自己上回的所作所为分明是给谢安明的怒火添了把油,不要说回家,他整整半个月都没敢点开谢安明的微信。每天兢兢业业地拍戏,一早起床就把手机交给助理,深夜才拿回来给邵钦远的微博发两条私信,或者让陈闻帮自己转述两句,然后承受着无法跟邵钦远聊天的煎熬和随时可能受到谢安明电话的担忧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