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睁开睡眼,面前一位老先生看着他笑。
“小家伙,睡醒了?”
萧扶支棱起耳朵,猛地扭头——桃夭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他。他精神抖擞地爬起来,抖了抖毛,一把跳进桃夭怀中。
“哈哈,你看这不是精神得很?”老医生笑眯眯的。
桃夭抱住他,眉尖一蹙,旋即轻轻展开。“真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没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狐狸。”老医生笑望着萧扶。
桃夭笑了笑,跟着去拿了些药,结完账从医院里往回走。
夜静静的。
“你刚刚的心跳都没了。”桃夭展颜轻笑,“我都忘记你是只妖怪,而不是普通的狐狸,还以为你死了。”
萧扶骄傲地昂着脑袋:“那是当然,我可是灵力强大的妖怪。”
桃夭忍不住笑,拍了下他的脑袋。“好的,大妖怪。”
萧扶脑袋趴在他肩头,看到地上拉长的影子里,他们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娘亲告诉他不可以撒谎,可是这次撒谎的心情和以前偷了j-i瞒着娘亲的心情不一样呢。
他想要桃夭高兴,不想看到他自责失落的样子,所以忍不住撒了个小小的谎言。
难道这就是娘亲说的朋友的感觉?
他喜欢桃夭。喜欢朋友。喜欢到要保守秘密。
桃夭按照医嘱,逮着想要逃跑的萧扶哄他吃药,一粒药给一颗糖,萧扶把药吃了,舔着糖得寸进尺要吃j-i。
萧扶自觉地忘记生病时心里的誓言。
桃夭:“不可以,你这两天得吃清淡点。”
桃夭也默契地把着急时说的话丢到脑后。
萧扶:“桃夭,我要和你谈恋爱。”
桃夭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萧扶:“是不是和你谈恋爱,你就给我吃j-i了?”
桃夭:“……什么?”
萧扶爪子指着电视的成人节目:“那里面的人说的。一个人说要另一个人给他吃j-i,另一个人就说要先谈恋爱确定关系。”
桃夭额头上的井字蹦了又蹦,终于绷不住将小狐狸丢进笼子里锁上:“萧扶,不许你再碰遥控器!”
萧扶站在笼子里悠闲踱步,摇头叹气,平静无波的语气小大人般感慨:“桃夭,你又无理取闹了。”
桃夭关掉电视,不理他。
萧扶的狐狸脑袋从栏杆间隔里钻出来,说:“总有一天你要失去我,因为我要去找能给我j-i吃的人。”
桃夭咬牙切齿:“我现在就想失去你。”他转身,回厨房做饭,案板上是给萧扶准备的清蒸的小j-i。
唉,熊孩子再熊也不能丢,真是太可惜了。
第9章 春夜宴桃(九)
桃夭盘腿坐在阳台的地面上,城市仿佛建在流沙之上,灯火如萤,点点虚幻得宛如一场梦。
“还没休息?”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
桃夭转过头,面前的男人一身笔挺的军装,身上带着丝丝夜里的凉气,隐隐的似乎有硝烟的味道。
他浅浅笑着,身体一动就要从地上爬起来:“你回来了?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夜宵……”
晏度迈开穿着军靴的脚,大步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刚硬的脸庞轮廓在屋里的灯光下显得难得的温和:“不用,吃过了。”说着,目光望向寂静的小区,“在看什么?”
桃夭重新坐回去:“看房子里的灯。”
晏度在他身旁坐下,侧头看着他。
“亮着光的房子是活着的。灯是房子的心脏,太长时间不亮,房子就死了。”桃夭轻声解释,笑容里掺杂着意味不明的东西,似忧似愁,“我是不是很奇怪?”
晏度盯着他俊秀的侧颜,说:“这座房子的心脏,是你。”
桃夭一愣,惊诧地望向他。
晏度目光一寸不移,专注地凝视着他,令桃夭有些无所适从。“你亮灯,它就活着。”
大概是晏度太过严肃,连说起情话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无法让人产生一丝质疑。桃夭怔然,心口微微发热,眼睛发酸,狼狈地转开了头。下一秒,晏度捏住他的下颔,不容他抗拒地将他的头转过来,目光像一张大网将他包裹在里面,逃无可逃。
“你的答复。”
桃夭不敢再看那双犀利的眼睛,垂下眉眼,温声道:“嗯。”
他不是灯,而是等着老屋亮灯的庭前老树。
冷霜寒雨,繁花褪尽,枯叶满枝,陪着老屋等到即将死去。
晏度明明得到肯定的回答,却无从得知为何心底像空了一块。他望着桃夭顺从的温润脸庞,视线逡巡着,落在那张血色浅淡的唇上,俯身吻了上去。
浓烈的男x_ing气息扑鼻而来,熟悉的味道仿佛镌刻在骨髓里,桃夭禁不住闭上眼。全身的血液像是齐力往脑袋上涌,桃夭晕头转向,当晏度滚烫的大手从他腰间的衣服里钻进去,身体承受不住过于强烈的刺激,轻轻发颤,颤着颤着,连脸都在发痒……
等等,脸发痒?
晏度和桃夭同时睁开眼睛,立刻被白乎乎的软毛占据了视线,两人默契地分开,一只白毛狐狸睁着圆眼睛,眨巴眨巴兴奋地看着他们,见他们分开,撒丫子便扑过来狐狸嘴撞在桃夭嘴上……
“桃夭,你男人太冷血无情了。”萧扶顶着脑袋上一块小山包。
房间里只剩他们俩,桃夭轻轻揉着他的脑袋:“谁让你扑上来的?”
萧扶无辜控诉:“你们亲嘴为什么不带我?”
桃夭不自然地转过脸:“亲吻要分关系的。我们是朋友,不能亲嘴。”
萧扶不解:“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桃夭顿了一下,轻声道:“跟你没关系的关系。小孩子还不早些休息。”说着,拎起小狐狸就要下楼,“这么晚跑来找我做什么?”
“我不是小孩,已经一百岁了,按照人类的年纪,晏度是我孙子。”萧扶在半空中晃啊晃,眼见桃夭要把他丢出去,忙四爪抱住他的手臂紧紧缠着,讨好说,“我肚子饿了。”
桃夭下了楼,在厨房里给他煮了一小碗j-i。萧扶吃饱了,舔着嘴,喜滋滋地嫌弃说:“桃夭,你的嘴还没有j-i好吃。晏度啃得那么香,一定是味觉有问题。”
桃夭单手拎起他,丢进笼子,关上门。
某天半夜里,萧扶听到桃夭屋里的响动,隐隐传出东西坠落的声音。萧扶担心地从笼子里钻出去,在门边扒拉几下都没人理会,他转头就去扒晏度的门,没一会儿晏度裸着上半身出来。
萧扶焦急地围着他转,扭着脑袋看向桃夭房间的方向,晏度脸色一沉,大步走过去敲门,迟迟没人响应,便回房取了备用钥匙开了进去。
屋子里的床单乱成一团,桃夭的拖鞋随意踢在一角,整个人苍白地蜷缩在前往卫生间方向的地板上。
晏度上前抱起他,桃夭伸出细长的手指,紧紧拽着他身前的衣服,发出蚊蚋般的细小声音。晏度拧眉,侧耳听他说话,他已闭着眼昏了过去。
萧扶睁大眼,晏度没听到,他却凭着灵敏的听力听到桃夭说的话。
他说:“水。”
萧扶想起桃夭说他的本体因为缺水快死了,再看着桃夭身上日益变淡的灵气,萧扶立刻醒悟过来。桃夭快不行了。
他咬住晏度的拖鞋,往浴室的方向拖拽,力气小得几乎可以忽略。晏度皱着眉,小狐狸着急地仰着脑袋望着他,不时看一眼浴室。他心有所觉,抱着桃夭走进浴室,轻轻放在浴缸里。
萧扶跟着跳进浴缸,用爪子扒拉着水龙头,扭头看晏度。晏度将他拎出来,放在地上,自己踏了进去,怀里抱着桃夭,打开了水。
潺潺的水流静静流淌,一点点漫延,从双腿,一直淹没到胸口。
萧扶看到,桃夭的脸颊几乎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润起来,刚才苍白的模样仿佛是幻觉。
晏度的目光死守在他脸上,眼里复杂得叫人看不清情绪。
不过少顷,桃夭便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被人圈抱在怀中,怔然片刻,态度淡淡地从他怀里退出来,爬出了浴缸,浑身s-hi哒哒地站在晏度面前,伸出了手。
晏度沉默地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起身,跟着跨出浴缸。“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他盯着桃夭的脸,问。
桃夭眉眼一弯,浅笑道:“谢谢。”
晏度浑身僵硬了一下,转身走出浴室,待门外传来关门声,桃夭仿佛一下失去了支撑,犹如一片飘在空中的桃树叶。
萧扶跳到他身上,挨蹭着他的面颊,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门又打开,刚刚离开的人重新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拿着干毛巾和干净的衣物。
晏度深深凝视他,一如既往的沉稳如树,让人感到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安全感。“我把东西放在床上,早点换了衣服休息。”
“嗯。”桃夭呼吸绵长,无暇的面庞浮上如桃花的艳色。
等到晏度离开,萧扶才开口道:“桃夭,你是不是要死了?”他问得太过直白而不遮掩,生死本就是天道循环,茫昧四海,落落大荒,飞禽走兽也好,山渊虫鱼也罢,都逃不过生和死,或夭或寿,仅是朝夕与四时的区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