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拱了拱手,笑容满满地道:“鄙人虽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当晚,无星无月,夜黑如墨。
我早早地来到后院,坐在木棉树下的石桌前,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风从远处吹来,摇动木棉树的叶子,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水流的声音,又像是低低的哭泣。很快,风变大了,声音越来越响,哭泣声破空而出。
我动也不动,依旧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喝着酒。
过了有一刻钟,哭泣声倏地变得疯狂起来,似乎是有人在你的耳朵旁咆哮,听上去格外吓人。
我放下酒杯,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出来吧。”
话音落时,不远处的空地上现出一个红衣女子,五官姣好,妆容精致。那女子眉间是一点朱砂,颜色分外鲜艳,似乎随时都会从脸上流下来。她笑了笑,道:“没想到,今日来的竟是位年轻俊朗的公子。”
我笑了笑,若告诉她我已活了数千年,怕她是连鼻子都要惊掉了。“不敢当。”
“呵呵,”红衣女子掩唇而笑,“公子可真是谦虚。”
我脸红了红,假咳两声,道:“我来这里可不是跟鬼打情骂俏的,说吧,你何为要在此作怪?”
红衣女子的面容倏地变了,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听上去就像切菜刀划在铁门上一样,说不出的刺耳。“你去问问那姓刘的,自然什么都知晓了。”
我心知怕是那刘大财主做了什么不厚道的事,于是缓了缓语气,“不管怎样,人鬼殊途。你既已做了鬼,便莫再执着昨日的是非,早日投胎去吧。”
红衣女子大笑几声,鲜血忽然喷涌而出,涂满了整张脸,“我自然也不愿再做纠缠,但那姓刘的在我的尸身上系了缚魂锁,我纵是不愿留在这污秽之地,却也不能。”
我了然,“那你的尸身现在何处?”
红衣女子指了指木棉树,“就在这树下。”
如此一来,那便简单了,只要把尸体挖出来,再取下缚魂锁便是。我想了想,金光一闪,手中已多了把铁锹。
红衣女子脸上有些惊诧,皱眉道:“你是神仙?”
“你说谁是神仙?”我不愿暴露身份,弯着腰开始掘土。掘了几下,土里开始出现黑色,再往下挖,黑色就更重了,夹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不多时,一具女子的尸体出现了。
我细细看了一眼,那女子的模样似乎跟红衣女子不大一样,五官很是清秀,并无一丝妖异之感,身上也并没什么绳索。
正觉得奇怪,就听那红衣女子尖声笑道:“哈哈,还没见过你这么蠢的神仙。今日若不被我收了仙魂,也早晚被其他妖怪吃掉。与其便宜了他们,不如留在这里陪我吧。”
我明白过来,这红衣女子并非是埋在树下的女子,而是木棉树成了精。我看了眼死去女子的尸体,额间发黑,显是被鬼怪所惑,这女子的死应与这木棉精脱不了干系。
我叹了口气,“放着好端端的木棉不做,偏偏要做妖精。”
“废话少说,快快交出你的仙魂!”木棉精舔了舔血色的红唇,露出一副贪婪的模样。
我收起同情之心,捏了个仙诀,指向对面道:“你未伤人命,还可留你,如今你身上已有血债,断不能再容你。”
金光罩到那木棉精头上,木棉精立刻现出了原形,粗壮的根茎疯狂地向外伸张,所到之处,黄尘滚滚,恶臭难当。
就在这时,小狐狸突然跳了出来,挡在我面前道:“朱远,你快逃。”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堂堂一个仙君,岂能在一只小狐狸的掩护下临阵脱逃?
“还真有不怕死的,那就一起见阎王爷去吧!”木棉精大吼一声,粗壮的枝干像长蛇一般扑了过来,来势十分凶猛。
我手臂一挥,面前出现一道金色的屏障,任那张牙舞爪的枝干如何地抓挠,却不能再往前一步。
小狐狸怔怔地看着我,一双眼睛满是疑惑,“你真的是神仙?”
看来,这小狐狸早就来了。我点了点头,好笑道:“不像吗?”
小狐狸抓了抓耳朵,摇摇头,“不像。”
我心里好笑,脸上却板起来,严肃道:“哪里不像?”
小狐狸想了想,“哪里都不像。”
我几乎被小狐狸的话给气笑了,“这么说,你见过真的神仙了?”
小狐狸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想神仙肯定要比你厉害很多。”
我面皮抖了抖,不能跟懵懂无知的小妖一般计较。“好吧,不像就不像吧。”
正说着话,木棉精突然大喝一声,似乎是因其被忽略而愈发恼怒,“很好,既然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那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我的手段——”说完,根茎暴涨,粗壮有力的枝干将我和小狐狸紧紧地包裹住。
我左手护住小狐狸,右手向木棉精伸出。一道耀目的黄光冲出屏障,直直地s_h_è 向木棉精。木棉精惨叫一声,根茎倏地缩了回去,倒在地上不停地滚动,褐色的树皮下流淌出黑色的汁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小狐狸皱了皱眉,脸上有些不悦道:“怎么这么没用,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我面皮抖了抖,收回屏障,揶揄道:“等你出手,我早做了阎王爷的手下了。”
小狐狸瞪大了眼,怒道:“恁的小瞧我,下次定要你刮目相看……”话没说完,突然向我扑来。紧接着,一道黑光打中了小狐狸的后心。小狐狸痛叫一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我面上一冷,右掌伸出,拍向面带恨意的木棉精。
木棉精惨叫几声,在地上滚了两滚,不动了。
小狐狸面上惨白,但眼里却含着笑,得意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我好笑地摇了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些。我把掌心贴上小狐狸的后背,仙力便源源不断地送入了小狐狸体内,小狐狸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过了片刻,小狐狸的眼睛亮了,似乎比之前还要精力充沛。
“朱远,你疗伤的本事倒是不坏,不如教我一教?”
我面皮抖了抖,没好气道:“你当什么都能教吗?”走进木棉精的尸体,轻轻一拂,化作一缕黑烟。见小狐狸仍愣在原地,摆了摆手,“走了。”
小狐狸哦了一声,愣头愣脑地跟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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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辞别了刘大财主,我带着小狐狸继续上路。
一日,路过白虎岭,听山中的妖怪说镇上来了个采花贼,这采花贼不爱女子,却是专门修了采阳补y-in的法术,挑些年轻貌美的少年或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下手,弄得镇上人人自危,好不惊慌。
小狐狸听得奇怪,拉着我的手问:“什么是采花贼?”
我有些尴尬,假咳两声,解释道:“采花贼就是摘花的小偷。”
小狐狸眨了眨眼,“那人们为何如此怕他?”
我想了想,解释道:“人们不是怕他,而是恨他。你想啊,好端端的花被他折了去,人们自然要恨他了。”
小狐狸点了点头,奇怪道:“那什么叫采阳补y-in?”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我的脸红了红,想了片刻道,“采阳补y-in就是通过吸食花Cao的香味儿而增进修为。”
小狐狸哦了一声,皱眉道:“那又关年轻美貌的少年或者身强力壮的青年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因为他们种出来的花花CaoCao特别的好看。”说完,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小狐狸见好就收,看我表情不对,便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拉着小狐狸的手走向一处客栈。
晚上,待小狐狸睡着了,我悄悄地出了门。
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幽深的石板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偶尔闪过一两只野猫,发出几声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转了有一圈,没有发觉异常,便又回了客栈。刚到门口,就听房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皱了皱眉,透过门缝向里望去,只见小狐狸身上跨坐着一个男子。那男子面带着笑意,正不疾不徐地脱着衣服。
再看那小狐狸,满脸通红,浑身抖个不停,似是害怕恐惧,又似兴奋紧张。
我老脸红了红,好家伙,我在外面找了他半晌,没想到这 y- ín 贼却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事。越想越怒,大脚一抬,踢开了房门。
男子回过头,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朱焱?
我怔了一怔,待回过神来,那男子已失了踪影。
小狐狸兀自陷在幻象里,扭扭捏捏地开了口,“你……你适才的话当真?”
我走进床榻,暗暗摇了摇头,“被人施了法都不知道。”刚伸出手,准备消了那男子设下的障眼法,却被小狐狸紧紧抓住了手臂。
“你为何不说话?”小狐狸的脸越发红了,“适才还那般热情,现下怎地却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