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并没有看到当时殿内的情景,但他听得到。他知道韩司恩其实很高傲的,并不喜欢下跪,更不用说对着别人求情了。但那一次,韩司恩为了他和白文瀚,对着皇帝跪了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语气带着祈求。
白文瀚总是觉得自己太把韩司恩放在心上了,可是白书想,这世上除了白文瀚,只有韩司恩这么把他放在心上,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没有,他自然也会把韩司恩放在心上的。
许久白书收起脸上的笑,他望着白文瀚离开的背影,神色微微一顿。最后他把地上的东西随意收拾了一番,就离开了。
白书想,自己要送韩司恩一份见面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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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间不长不短,有人觉得这三天很是难熬,有人却觉得这三天过的飞快。
韩司恩和姬怀的仪仗到达天门关时,是柳虎城亲自前来迎接的,这次还带特意让白文瀚也跟着一起前来,就是想着他和那个不按理出牌的韩司恩到底认识,万一出了什么事故,也好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至于白书,身份太低,是没能前来的。
韩司恩带着面具从轿子里走出来时,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韩司恩的目光随意在众人脸上浮过,看到白文瀚时也没有停顿一分。
显得格外的漫不经心和高傲。
柳虎城还好,心底早就做好了准备,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还算能忍受。
但总有人觉得看不过去,西疆副将军周然,被韩司恩这么一看,觉得自己这是被人轻视了,心情不忿的厉害。
他比柳虎城的地位稍低了一点,战场上也是敢冲敢闯的,流过血,救过人,在军中说话也是极为有分量的。
此时看到众人都没有吭声,他便哈哈大笑一声,爽朗道:“韩巡查使,这边关都是粗老爷们,每日里风吹日晒的,都长得不好看,你这面具要不就给拿下来吧,就算是黑点,也没人笑话。”
周然这话一出,柳虎城就皱了下眉头,他本能的上前一步想替周然收拾一下烂摊子,只是还没等他开口。
韩司恩已经嗤笑了一声,他弹了弹指间,淡淡道:“本官脸上伤势未愈,皇上面前都没有把面具摘下,这位大人若是想看,也不是不可以……要不,本官现在就给你看看?”
韩司恩这话一出,言语那是傲慢的厉害,言下之意便是,皇上面前老子就是这模样,你算老几,比皇帝还大不成?
周然的脸色瞬间通红,他看着韩司恩,不敢说想看的话,但为了面子也收不回自己说出的那些话,他那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的厉害。
“韩大人恕罪,周副将并非这个意思。”柳虎城一看这情况,忙开口把话圆了过去:“周副将战场杀敌习惯了,性子跳脱,说话耿直,且并不知道韩大人面上有伤,更不敢和皇上相比。韩大人万万不要放在心上,本将这就责罚他……”
“不必了。”韩司恩懒散的打算柳虎城这言不由衷的话:“柳将军爱护手下将士本官佩服,只是本官刚来这西疆,就责罚了守护西疆的将士,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本官漠视边关将士性命呢,还是算了吧。”
柳虎城:“……”他的确有这个意思,周然虽然和他意见常常相左,但打仗却是个好手,他自然是想拉扯一把的。
但说好的,文臣都是把话憋在心底,说话都拐弯抹角的呢,这么直白呛声的少有,难道说韩国公世子,果然是与众不同吗?
姬怀看着西疆众将士来回变幻的脸色,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他还真没想到,韩司恩刚刚到边关,就把大大小小的将士都给得罪了。
这算是给他在众人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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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尴尬之际,白文瀚顶着众人的目光,上前一步,对着柳虎城小声道:“将军,天门关外风大,咱们进城吧。”
柳虎城道:“五皇子、韩大人,请。”
韩司恩淡然顺着柳虎城请的手势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脸色略带几分无奈的姬怀。
众人对当前的情景相互看了一眼,心下对此情况都有了些自己的判断。
把人在天门关安置好之后,柳虎城便以晚上给他们接风为由,带着一群人离开离开了。
柳虎城走后,韩司恩招呼都没有和姬怀打一个,就回房了。颠簸了这么些时间,一路风尘仆仆的,好不容易到了地界,他是要好好休息一番的。
韩司恩让人准备了热水,屏退所有人之后,他把面具随意拿下放在水里,自己泡在热水里打了个哈欠。
韩司恩闭着眼,呼吸很轻,脑子一片空白。
一炷香后,韩司恩猛然睁开眼,与此同时,一人从窗户旁跳了进来,还悄悄的关上了窗户。
转身,来人和浴桶里的韩司恩对视上。这喜欢跳窗的人,自然是白书了。
他没想到呼吸这么轻的人没有睡着,而是在洗澡,不自觉的啊了声。
第113章
明显不是韩司恩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门外巡逻的守卫听的心中一紧, 忙上前敲了敲门, 询问道:“世子, 你没事吧?”
随行的护卫都喜欢称呼韩司恩为世子,即便他被皇帝封了巡查使,也没有人称呼他为大人。在他们眼中,一个官职上的称呼根本比不上世子这两个字的威慑力那般。
房内沉默了下, 正在守卫忍不住准备想破门而入时, 韩司恩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说:“无碍, 都退下。”守卫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总觉得这番开口的韩司恩,声音有些清亮。
守卫暗自摇了摇头, 说了声是,便带着人继续巡逻去了。
房内韩司恩的声音响起来后,白书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情形, 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和韩司恩对视着。
韩司恩的面具还在水中浮浮沉沉着,他的眉眼映入白书双眸中。白书一直知道韩司恩长得很好,即便是那些年他枯瘦皮肤泛黄,但他知道这人是好看的。
现在,韩司恩终于变成了他脑中好看的模样,不, 应该说比他脑中想象的还要好看。玉树兰芝, 容貌昳丽, 眉目间是桀骜又带着清冷,水里的身体看似瘦弱但看起来又有些结实。
水里的身体……白书脑子在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后,神色有些慌张。
他移开眼,胡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须臾处还沾着泥土如同白萝卜一样大小的人参递了过来,略带几分急切的说道:“那个,我听说你身体不好,我只是想……想把这个送给你。我在窗外听着你的声音以为你睡着了,没想到……没想到你……你在洗澡。”
白书看到韩司恩的目光挪到自己手上的人参不动了,他不自觉的挠了挠头,有些沮丧的说:“这个有点小,我找了很久,只找到这个,你……你不要嫌弃。”
韩司恩的目光从白书手中的人参落在他的衣摆边,衣摆之处,折折皱皱的,还沾染着泥土。
想到京城自己库房里的东西,韩司恩垂了垂眼,淡声道:“怎么几年没见,你这跳窗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军中的纪律看样子是没学到几分。”
虽然韩司恩说这话时,声音没怎么起伏,但白书觉得他没有生气。
他沉默了下,实话实说道:“我在京城和你这么相处习惯了。你现在身份不同,我若是想见,又不是很容易,幸好我武功好,打听到你的住处,就找来了。”
韩司恩深深吁了口气,心情很是恶劣,其实今天在看到白文瀚时,他心里就不舒服的厉害。
白文瀚看到他时心思起伏的控制不住,里面各种担忧的声音不断响起。尤其是有关于白书人生大事方面,白文瀚一直在想,白书会不会掉到韩司恩这个泥潭里出不来。
他情绪虽没有外露,但心底的绝望,韩司恩是听的清清楚楚。
所以,在周然开口时,韩司恩虽然是在实话实说,但也有迁怒在里面。以前白书是个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出来的人,韩司恩不知道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白文瀚起了有这样的忧心。
幸好,再次相见,白书内心除了高兴,根本没有其他念头。韩司恩这么想着,无意中用手划了下水,在感受到水温有些泛凉后,他看向还在看着自己的白书,道:“水凉了。”
白书愣了下,看了看浴桶里的水,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他忙道:“我……我去里面等你。”说完这话就掠过用屏风遮挡的沐浴处。
韩司恩静默了一番,起身用细巾随意擦拭了下身体,然后穿戴好衣衫,扣上腰扣,他走出去。
白书正垂头站在凳子边,心里一直在暗骂自己今天真是蠢死了之类的话。那颗人参,他放在了桌子上。
韩司恩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把面具放在桌子上,为自己添了杯茶,端在手里,道:“军队纪律严明,你这样跑出来,不怕受罚吗?”
白书实诚道:“不会,我在我哥哥名下当差,平日里训练都会在军营呆着,我知道我哥是为了我好,所以不会让其他人说他以权谋私的。”
说道这里,白书看到韩司恩随意披在身后的湿淋淋的长发,心中一动,道:“你身体不好,不能受凉,我给你把头发烘干吧。”
说完也不等韩司恩反应,就快步走到韩司恩身后,抓着他的头发,用内力帮他烘干头发。
在感受到白书的气息时,韩司恩端着茶杯的手晃悠了下,滚烫的茶水洒落在他的手上,干净的手背被烫红了一小片。
在感受到从头上散入四肢的热气时,韩司恩没有动。
不得不说内力是个好东西,白书很快把韩司恩的头发给弄干了,顺便把那因头发上的水而弄湿的衣衫也给烘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