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外面的雷声和闪电足足响了有足足四五分钟,一度让半个东山县的供电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县城内不少人包括老塔自己都被吓得当即关闭了家中的可用电源, 可没过一会儿, 黑漆漆的山上恐怖的雷声虽然停了,雨势却又忽然地大了起来。
而一时半会也不确定这大雨究竟什么时候停下, 老塔闲着无聊就只能摆弄起了这台许多年没人碰的电视机, 可才一打开, 他就发现原来山顶的雷电不仅影响了电源供应,还把信号给中断了,搞得电视里大片大片的雪花,连里头究竟在放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一月十四……一月十四……农历……农历小年……嘎……嘎……j-i年……j-i年……马上就要……嘎……嘎啦……过去啦……哈……哈……”
电视机里扭曲的彩色斑点配着这人声还真给人一种背后隐约发凉的感觉, 一脸纠结地调整着天线的老塔当下也没注意这一点, 就这么低着头一直重复地拍啊拍的, 可他越使劲拿手拍,电视机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反而越显得奇怪了。
而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这压根没有科学依据的土办法并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脸上充斥着无奈和郁闷的老塔先是拿起旁边的火机气呼呼给自己地点了支烟,半响才盯着墙上栩栩如生的龙神年画一脸无语地小声嘀咕道,
“秦艽那家伙又在天上搞什么,怎么今天刚回来就开始布雨……如今这大冬天山里又不干不燥的……大半夜的怎么还忽然刮起风下起雨了……”
这话说着, 拿起手边的烟又抽了一口的老塔也没当真,就是句很随意的口头抱怨,说完他自己就给马上忘了。
然而下一秒,当轻轻揉着鼻梁骨的他不经意抬头就看向外面压根没开灯的邮局的窗口外时,整个人都一愣的他却发现小窗外头不知道时候忽然站了个浑身s-hi漉漉,狼狈可怕地简直像水鬼的人影。
“谁……谁在外头?”
努力地想控制住音量却还是抖了起来,老塔瞪着眼睛看着外头那一声不吭的人,拿起旁边的搪瓷杯子就想扔出去。
可他才刚一抬手,那人却忽然动了,而当下差点没被这大半夜神出鬼没的人给吓得直接大叫起来,等好不容易压住心头的恐惧,又仔细凑上前看一眼后,眼睛都不自觉睁大了的老塔先是一惊,随后才急忙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开门,又跑出去一脸不敢相信地瞪着脸色煞白地站在大雨中,背上还隐约背着个人的高瘦男人道,
“喂……你……你大半夜的怎么还忽然跑这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山上出什么事了……身上……身上怎么还弄成这样?”
“……”
“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就这么淋着雨从山上走到县城的吧,你不是会飞吗……还有,这人……这人又是忽然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手上拿的是又是什么东西……”
“……”
因为背上那个人头上和身上都被严严实实地盖上了外套,所以一时间焦急就把秦艽和那个人给一起拉进来的的老塔并不能十分特别地看清楚那昏迷不醒的人的具体长相,只能从露出的带血裤脚和鞋子判断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而听到老塔这么语调关心又急切地追问着自己,脸被刚刚山上结冰的湖水冻得发白,整个人连带着手脚都在病态地痉挛发抖的秦艽先是低着头艰难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随后才将自己右手上一直死死拉扯着的某个血r_ou_模糊的圆形物体给松开了。
他这突兀地一松手,黑暗中站着的老塔就听到咕隆咚的一声,他的心不自觉跟着一沉,拿着手电筒低头一看,竟赫然发现那是个‘老孩子’被活生生撕扯开的白色脑袋。
而吓得顿时大叫起来又险些跌坐在地上,整个人脸色煞白的瞪着秦艽的老塔许久才看着眼前面颊上带着点血迹和伤痕的男人难得显得有些疲惫地捂着自己的脸,又嘴唇惨白地抿着唇回答道,
“先来你这儿呆一会儿,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太方便回去让其他人看见……”
这话无论如何听上去简直恐怖了,要是不认识他的,估计都以为这是哪儿跑出来的怪人了,但老塔与他一早熟识,早年还得他的帮助在河水中捡回过一条命。
自然明白这个身份来历都很不一样的龙君阁下压根不是什么心眼特别不好的洪水猛兽,恐怕是今晚真遇上什么难处了,所以,当下他便干脆地点点头又一脸无奈地冲着秦艽快速开口道,
“没……没事,那你先坐吧……反正晚上这也没人,不过到底怎么了?地上这玩意儿不会真的是‘老孩子’吧……山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
“哦……好,那,那你大半夜这么着急地下山干什么?”
“……”
“秦艽?秦艽?你有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
“……”
老塔这般仿佛问着,整个人像是陷入某种混乱狼狈情绪的秦艽又沉默了下来,完全傻眼了的老塔一时间有些愣愣地盯着这个向来对外人都十分冷酷疏远,一切背景过往都显得无比神秘的男人,却不明白他今晚反常成这样究竟是怎么了。
而就在他想着无论如何得先让情绪明显异常的秦艽进邮局里面来,别让他和背上那个明显受伤了的年轻人一直呆在外头这么冷又这么s-hi的地方。
心里揣着诸多疑问的老塔却忽然听到面前这个从刚刚开始就死死捏着自己的掌心的男人用一种仿佛在深切地害怕着什么的古怪声音有些困难地请求他道,
“老塔,你现在方便帮我看看背上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吗……我的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抖……我没办法让它停下来……所以不知道该怎么确定他还是不是活着……”
“……”
这话听着既令人感到万分错愕又让人根本无法开口,表情都跟着一愣的老塔虽然暂时还不清楚秦艽和他背上的那个看不清楚脸的年轻人今晚在山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清晰地看到死死闭着眼睛的秦艽的手脚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在因为某种害怕的情绪地发抖。
“我刚刚……把他从湖里捞出来……他的心口好像还在跳……可是他身上实在太凉了……还流了很多血……我身上……也没有任何温度……现在这个时间也没办法送他去医院……能麻烦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
“……只要告诉我,他还是不是活着……就可以了……只要告诉我,他还活着……”
“……”
一遍遍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句话,红着眼睛死死看着自己发白的手掌心的秦艽好像已经听不见外面的任何正常声音了,就只是在电闪雷鸣的大雨中反复地问着这个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而在这一刻,茫然地看着他,心头竟然莫名跟着有些酸楚的老塔仿佛一瞬间相当感同身受地察觉到了面前这人内心的那种已经紧张到,不敢亲自去确认眼前即将发生的任何事的无助心情。
所以眼看着秦艽背着怀中的人低着头也不吭声,思索片刻,面容显得有些苍老充满善意的老塔还是选择弯下腰来,又在将自己挂在窗口内的值班外套拿出来递给秦艽后,这才语带安抚意味地飞快开口道,
“好好好,你先别急你先别急……我来帮你稍微看看,你……你现在先把他给慢慢放到板凳上……外头下着雨,背了这么久把他带到我这儿来你都不累吗……来来,稍微轻点,把他先放下来吧好不好?”
这话像是某种奇妙的开关,但总之整个人y-in沉压抑到有些怪异,手上脚上也都血的秦艽可算是愿意稍微放松一下,并点点头把背上的这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暂时x_ing地交给老塔了。
等帮着他一起就把背上这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搀扶到邮局的长凳上,暂时也没办法去想太多的老塔先是拿起一旁的烟盒和搪瓷杯子丢给他让他自便,这才摸了摸青年衬衫底下的心跳和脖颈的脉搏,随后又俯下身用手电筒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老塔却不经意地发现这位脸暂时看不清楚的青年脖子上似乎挂着一块金黄色的不明矿石。
而当下一愣,又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在外头做了那么多年运输也算见多识广的老塔先是沉默了一下,等上下打量了一眼青年不似本地人的穿着打扮和手腕上的那块昂贵的手表后才复杂地看向暂时并不算离开这半步的秦艽道,
“你放心吧,他还活着……可这小伙子的背景看起来明显非富即贵啊,看这表和这行头就知道值不少钱……你今天晚上这么下河救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而且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大过年的一个人跑到你说的j-i笼岩石那儿去的……真是奇了怪了……你到底认不认识他啊……今天就忽然冒险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