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巴巴解释了一通的金竟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番蠢话只能火上浇油了,因为晋衡逐渐冰冷下去的表情明显看上去比刚刚更吓人了。
而恨不得现在立刻哭着跪到自家祟君面前去请罪去,就在金竟之以为因为自己的愚蠢就要造成一对好端端的公鸳鸯就此翻脸后,他家祟君殿下那边紧接着就又冒出来一句话。
【但不要让他发现,机灵一点,他平时最讨厌我骗他,他要是和我生气了,我就先宰了你。】
大概是那一头这一刻所传达过来的语气表现得真的太担心晋衡生他气了,原本还觉得自己心头有一阵怒意隐约涌上的晋衡在怔怔出了一下神之后,反而觉得自己此刻混乱狼狈甚至已经在溃败的心情莫名缓和了许多。
见状按着自己的心口就发出了一句老天有眼的啜泣,吓得脸都白了的金竟之刚准备继续说上些什么,他和对面坐着的晋衡却同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类似龟巢被撞垮的恐怖巨响。
而明显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的金竟之只来得及跳起来,等躲过头顶砸下来的几块巨石,又同晋衡一起往洞口里面退了几步后,金竟之才显得惊魂未定地抱着灰头土脸的脑袋冲面前的人哆嗦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姓师……外头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一直都显得格外冰冷的白发青年也可算是抬起头给了他一点基本的反应。
而注意到青年眼睛里的神色至少是存有温度的,只是脸色和情绪看上去确实是不太对劲,一脸紧张的金竟之刚想试探着问问他刚刚究竟是怎么了,重新低下头的晋衡就已经冷冷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轮回册子和笛子,又用带着明显寒意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眉郎一直藏在龙池下面的那个东西要出来了。”
“什么,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年兽,或者说此刻正附身在秦玄尸骨上的年兽。”
一听晋衡这么说就瞬间呆住了,虽然身为祟,对曾经的万祟之主肯定有所耳闻,但先前就听秦艽说起过这个金竟之一时间还是目瞪口呆地朝外面看了眼就忐忑问了句,而说完之后的晋衡也皱着眉沉默了一下,许久才垂眸盯着他们面前放着的这三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缓缓开口道,
“这个蜡烛台原本是灯芯老人的东西。”
“额,对啊……但是这又怎么了,姓师?难道这个蜡烛台有什么问题吗?”
“蜡烛台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原本放在里面,现在却已经不见了的东西。”
“原本放在里面的……东西?”
“……嗯,众所周知,灯芯老人当年在松江化祟,在化为烛台上的一抹灯芯前他遇上了一个老翁,并向他详细地询问了如何用人心去制作灯芯的方法,那老翁的身份至今无人知晓,但不出意外,那就是对他曾经有恩,也就是你们祟界的老祟主……老祟主作为曾经看管‘门’的年兽,悄悄吞吃了‘年’才逃亡祟界,成为了邪祟之主,因此它非常强大,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弱点,还能改变光y-in变化……”
“……”
“这些事的开端我之前也和在西北城和其他人说过一遍,我先前一直没想通后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我大概知道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传说,年兽在某个红色月亮升起的晚上飞上天空张开嘴吞吃了‘年’,所以总是自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弱点了,可这世上原本就不存在全无弱点的人,于是当历史顺应时代变化过度到唐朝中期之后,火药这种东西却由那时候的炼丹师率先发明出来,家家户户也开始用爆竹驱赶如年兽这样的邪祟,并最终作为一则传统节日的固定传说故事被保留了下来……”
“……”
“年兽和他手下的邪祟本该天不怕地不怕,但如今一看到甚至听到红色的火光和爆炸声,它的心却会不自觉发出像被两个小娃娃不断捶打的疼痛……这让他想起了‘年’曾经带给他的恐惧,而为了让自己的弱点不被发现,它就将自己的心暂时取出来,又找了灯芯老人帮自己看管,以此保证自己不再被爆竹声所影响,同时又可以继续使用‘年’的力量。”
“……”
“可后来的某一天,‘年’却忽然丢了,这其中的开端也许是因为祟界的什么人故意偷走了,也有可能是当时发生了其他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才让它在祟界消失的,但总之在那之后,失去了‘年’的老祟主和他的势力就彻底陷入了一败涂地,甚至后来还被张奉青,张秉忠取而代之,而照此推测,那两颗后来被放在灯台上制成两个灯台的心脏,即为老祟主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财宝,也就是在这世上唯一能够杀死它……的弱点。”
这话落下,金竟之脸上的神情都凝固了,毕竟别说是个正常人了,但凡是个正常邪祟听到晋衡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都得吓了跳。
而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因为不知为何,他居然因为晋衡的话而忽然想起了先前在眉郎寝殿中听到的那句给人的感觉很奇怪的话。
“姓师……那照您这么说的话,那个传说中的‘年’其实是两个类似灯芯,或者类似魂魄的东西……可,可你还记得吗?之前那只老鼠串子和我们说,鬼差告诉他‘年’不是一对兄弟。”
“嗯。”
“不是兄弟?那就说明‘年’现在是人,而且是彼此之间有血缘关系的人……可老祟主现在还在祟界四处找‘年’,那就意味着‘年’肯定不是一直帮老祟主暗中做事的眉郎兄弟……也应该也不会是小祟主和您姐姐的另一个孩子了……可既然都排除了这两个最可能的对象了……那这‘年’究竟又会是什么呢……而且您看……照您的说法,如果‘年’就是杀死老祟主的唯一弱点,那不是得两个‘年’也跟着一起被杀死,老祟主才能被彻底打败呢……”
看上去明显也还记得鬼差嘴里的这句话,晋衡听金竟之这么在一旁猜测着,也跟着将自己闪烁的视线落在了旁边那本轮回册子上。
只是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本轮回册子,落在此刻晋衡的眼中却明显有了一丝让他心烦意乱的意味。
再一想到秦艽那边,整个人都压抑得差点捂着心口皱着眉的他更是有些无法正常地思考下去,而在该不该实话实说告诉秦艽和自己是否应该去求证某件事之中暗自权衡着,晋衡的眼睛里也难得有些动摇的情绪闪过。
偏偏金竟之这粗心大意的家伙还就是什么也没什么察觉,自言自语完还用明显带着好奇的眼神主动看向了他,搞得原本情绪就一直不是特别对劲的晋衡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沉默了下来,半天才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指骨低下头显得不太自然地开口道,
“嗯,应该……应该就是这样。”
话音落下,外头的虫洞又是一阵恐怖的摇晃和碰撞声,金竟之和晋衡的对话就此被打断,两个人也被迫站了起来,又向着外面走了几步。
而知道这个地方估计也安全不了多久的晋衡接下来索x_ing也没有再和金竟之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低头拿上手边的蜡烛台轮回册子等东西,就顺着这个潮s-hi狭小的洞口就一路爬到了下方龙池出水口的边缘处。
可等两人一块小心地从洞口爬下来之后,一出来他们明显就感觉到周围安静诡异的空气中连气味都变得刺鼻血腥起来,加上上方洞壁不停地有恶臭难闻的水滴下来,倒像是什么怪物嘴里不自觉留下来的粘稠唾液,给人的感觉就y-in森怪异的很。
见状,走在前面的晋衡先是示意金竟之和自己一样在脸上稍微涂抹了些蚌油之类的东西以备后患,又在透过洞x_u_e的缝隙往里头看去的时候,有些意外地对上了已然除了血水就空空如也的龙池。
可再等他们仔细一看,晋衡和金竟之却发现那滑腻血红的龙池边隐约还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那身影看着十分眼熟,伴着那凄厉的哭声倒像是个扭曲的y-in司冤魂在找活人下去一起陪葬一般。
而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人在远远地看着自己,从始至终狼狈地佝偻着背,一直在低头呜咽着的‘眉郎’也缓缓抬起丑陋狰狞的脸来,接着这顶着一张怨毒红肿的眼睛的可悲傀儡才朝着晋衡的方向抬起自己手指‘啊……啊……’地小声求救了起来。
而当下意识到这里的情况可能不对,又猛地将自己的视线朝上看,下一秒因为头顶那猛然间大张的血口而脸色发寒的晋衡只来得及抓住旁边这已经吓懵了的镜祟,又一把挥开白色衣袖中的姚氏姓书并厉声大喊了一句。
“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万姓神明,皆由我号令!姚氏!!现!!”
第115章 赢
短暂地逃离了前面的危险后, 廖飞云和灯芯便又开始顺着龟巢上方密密麻麻的孔洞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墙壁上的血水透过缝隙不断地从上往下渗透下来, 将整个河底洞x_u_e都弄得异常潮s-hi难以行走,加上灯芯老人先前腿上受了点伤, 所以两个一块跑起来就显得很不方便。
而廖飞云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了眼他腿上往外翻卷的伤口, 似乎也意识到放任灯芯身上这些血味继续散开有可能会继续引来那些r_ou_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