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见廖飞没忍住就在一旁翻了白眼,他也没立刻吭声,只是先把少年身上的伤势都初步处理好,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地上这满脸疤痕和鳞片的小子那张青涩稚嫩的脸。
而不知为何脸上多了丝不太明显的复杂情绪,廖飞云看见秦艽这样也只是了然地哼哼了一声,随后才抱着手靠在一旁显得有些痞里痞气地嘀咕道,
“是不是觉得自己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没胡说,不过以前的你比现在确实可爱多了,哪里像你现在这样……”
“……我现在这样碍着你了?你是不是又脖子痒想找死了?”
一察觉到秦艽凉飕飕落在他后脖子的眼神就吓得哆嗦了一下,廖飞云这家伙的嘴没遮拦惯了,这会儿可算是意识到一些生存危机了,而赶忙挥挥手又示意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咽了口口水的老廖同志接着才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下道,
“额,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说……你和他确实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无论是眼神啊,还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其他什么的……就是那种即便你们站在一起,也能明显感觉到你比他成熟也……经历得更多……可能也是一个大人一个小孩的关系吧……”
听到他这么说也没反驳,秦艽不置可否地眯了眯眼睛,随后也干脆无视了廖飞云的存在,而廖飞云看到他难得这么好说话也来劲了,想了想才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道,
“你知道他刚刚在来之前和我还有小光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瞄了他一眼的秦艽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说……自己是条会飞的龙,看上去自豪骄傲的不得了。”
“……”
“说真的,我当时就觉得吧,这种少年无畏,不会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的秦艽给人的感觉也挺好的,而且……而且有个人其实心里就一直希望你这样呢,在他眼里,除了他姐姐,你就是这世上最值得他用心和珍惜的人了……”
提起某个家伙的时候还是明显很生气的样子,但出于个人原则问题,廖飞云还是不大情愿地补充了,而将那件脏兮兮的外套慢慢盖在年少时候的那个自己身上又出了会儿神,脸色从刚刚起就有点不对的秦艽这才重新退到一旁,又在片刻的沉默后抬起眼睛就冲廖飞云开了口。
“老廖。”
“啊??你叫我……不,不是,你……你忽然这么严肃地叫我老廖干什么!!吓死人了!”
还是头一次被他用这种口气叫自己老廖,所以当下廖飞云就有点嫌恶地瞪直了眼睛,而此刻明显也没心情和他斗嘴开玩笑的秦艽见状也无语地瞄了他一眼,半天才冷冷的重新开口道,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说认真的。”
“额,好吧……那……那你说……”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见到晋衡了?他怎么样了?”
“……”
看他兜兜转转的还是问的这几个问题,廖飞云虽然也能勉强理解这家伙担心他家家属目前是什么情况的心情,但只要一想到刚刚发生的破事,他又觉得心里有股火莫名其妙地上来了。
所以在黑着脸点了点头后,不太想对秦艽暴露自己和晋衡居然吵架了这种事的老廖同志想了想还是显得不大开心地挥挥手回答道,
“见到了,他挺好的,和灯芯金竟之他们在一块呢,根本没什么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小子还有力气在那儿脚踹y-in尸,拳击飞龙呢,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简直和超级赛亚人似的,你说他会有什么事?”
这口气一听就是没说真话了,皱着眉的秦艽见状也没着急吭声,但想到打从之前起他就再没有从金竟之那里得到过任何消息他就觉得心里不是特别安稳。
而随后干脆把这个话题给暂时略过了,又换到了另一个他急于求证的事情上,抱着手靠在洞口一旁的秦艽想了想还是忽然冲廖飞云挑挑眉道,
“那不如换个问题。”
“啊?”
“你和晋衡为什么一开始都那么讨厌祟?”
“什么,什么?”
“别说你一点都不讨厌,你和晋衡一开始那副样子就好像祟界全体都欠了你们钱一样,他可能是因为他家里人的事,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坚持地认为人和祟之间根本不可能,说清楚。”
这个问题可把廖飞云给问住了,也许是觉得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他的脸色明显有点难看,而拿余光撇了眼面前的秦艽,又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许久,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隐情的廖飞云才有点心情不佳地开口道,
“因为当年,淑姐……其实是因为长鸣的爸爸才自愿去做了祟。”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我和他们家认识好多年了,淑姐从小就很疼晋衡,但当初为了那么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她最后却去做了祟,晋衡当时明显很接受不了这件事,所以和他姐姐在家里吵了很多很多次,把淑姐都给气哭了,但后来淑姐还是走了,之后可能是……那个讨厌又臭屁的家伙做了什么对不起淑姐的事吧,淑姐有一天又带着孩子回来了,结果过了没过多久的一个晚上,晋衡家里就出事了……淑姐没了,长鸣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也没了……
“……”
“晋衡的腿重伤不治,落下了严重的残疾,但很奇怪的是,我到他们家去看了之后,晋衡的爷爷他们居然什么事都没有,而且对当晚的事好像什么都不清楚……现场留下的证据不多,所以凶手到现在都没能找到,我其实一直怀疑是那些祟干的,但你也知道,我哪怕是个警察,也奈何不了那些祟啊什么的……”
“……”
“而且更奇怪的是……晋衡自从那晚之后好像就对这些事都记不太清楚了,每次我一问他的头就很疼,鼻子耳朵里还开始很吓人地流血,医生说可能是严重创伤之后,留下的应激障碍之类的,让我别总是提那些事刺激他,后来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这可能也是他后来始终也没办法告诉你那些发生了什么具体的原因吧,因为连他自己都压根记不得了,就模模糊糊地记得淑姐死了,还有一些零散交代他的遗言,其他的他都想不起来了,现在就算是偶尔说起来也是白白伤心而已……”
这么说着,本来还觉得自己真的挺生气的廖飞云想到某个小子这么多年来受的苦又觉得忽然心软了。
毕竟也都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了,哪怕是有什么让彼此不高兴的事情也不愿意去把有些话给说死了,而一想到今天这件事确实自己也有做的莽撞和不对的地方,不怪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晋衡会和他生气,廖大傻子这脸上又开始惭愧了起来。
而偏偏坐在他对面的秦艽打从听到晋淑做了祟之后就显得面色怪异得很,半天才带着明显不解的口气问了句。
“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老爷子他们从来都显得不知道的样子?”
“啊?我也不知道啊……但包括晋衡,大家确实好像都一副记不清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不过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
这么说着,面露迟疑的廖飞云就想把之前发生的那件奇怪的事都干脆和秦艽说了,可他刚准备开口,坐在他对面的秦艽却忽然脸色一沉坐直身体,又刻意放慢动作将苍白的手指贴在自己唇边嘘了一声。
“怎……怎么了?”
“……有人正在我们头上爬。”
“不会…不会是之前那些y-in尸又跟着我爬过来了吧?”
“……”
听廖飞云这么胆战心惊地说着,将视线落在一旁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子身上的秦艽顺势站了起来,又将自己落满鳞片的脸和y-in森诡异的蛇眸转向了上方,而当下恶狠狠地伸出手一把从上面的洞口处拖拽出一个尖声惨叫的身影,廖飞云只错愕地看着那丑陋狼狈的眉祟被秦艽摁在墙上‘哎哎’地哭泣了两声,又显得有些匪夷所思地开口道,
“诶,这不是眉,眉郎吗?他怎么在这儿?”
眉郎的这幅长相和尊荣,秦艽和廖飞云明显是化成灰都忘不了,更别说直到此刻他还哆哆嗦嗦地护着自己的眉毛,而看到自己竟然被他俩抓住了,那倒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的眉祟也忽然尖着嗓子怪叫了起来。
可眼看着咬牙切齿的他又要上去抓挠秦艽的脸,却还没来得及碰到就被面无表情的秦艽单手一把摁在了洞壁上掐住了脖子,察觉到那熟悉又令他作呕的蛇鳞味离自己很近很近,那满眼写着恐惧的眉郎这才显得又怕又恨地大哭起来道,
“我……我是自己逃出来的……我是自己逃出来的,刚刚老祟主在龙池边发疯杀人的时候……我看情况就不对就自己逃出来的……啊啊……放了我放了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