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 作者:山人道闲(上)【完结】(38)

2019-05-20  作者|标签:山人道闲 情有独钟 强强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几人落座,袁轩峰吩咐小厮上茶,转头对叶流州开口:“这位便是三门大比的魁首吧,这些日子里叶公子声名远播,袁某常听人道公子的武功出神入化,没想到你这般年轻便有如此造化,不知师承何处?”

  叶流州看了一眼许延,接着道:“师门曾留训,不得借以师门声誉在外闯荡,全凭自身施展手脚,在此不便向袁将军透露,还望不要介意。”

  袁轩峰表示理解地一点头,道:“令师真乃高风亮节,难怪会出像叶公子这样的徒弟。”

  叶流州道:“承袁将军谬赞。”

  有仆从进门端来茶水,叶流州盘算着袁轩峰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没有留意到身侧端上来的茶盏,无意间抬起胳膊,霎时碰倒了茶盏,他伸手去接却来不及。

  眼看茶盏摔落,即将碎了一地时,对面的荆远和荆茯苓的神色都微微一紧。

  这时叶流州身边的许延伸出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茶盏,放在案几上。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极快,可袁轩峰一直在注意着这边,自然映入他的眼底,其神色顿时变得极其微妙起来。

第43章 冠冕

  接着他笑了一下, 带起嘴角一道纹路,道:“叶公子,袁某有个手下听闻你是三门比试的魁首, 很是景仰, 想着能与你一战,不知可否看在袁某的面子, 应了他的请求?”

  叶流州便知道方才那一幕叫他看见了,一个三门魁首力压群雄, 可实际上连个茶盏也接不住, 那就很值得深究了。

  他向许延看去, 目光里的内容是:看,露馅了吧?

  许延面色自若,朝他微微颔首, 意思让他应下。

  叶流州收回视线,只得道:“当然。”

  坐在对面的荆远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案几,上面放着雕花匣子,堆着一些蜜饯、核桃之类吃食。

  “这几日诸事繁杂抽不开空, 没有机会亲睹比试,今天时候正好,袁某也想一见识叶公子的身手。”袁轩峰拍了拍手掌, 对候在门外的小厮道,“让他进来。”

  不一时,门外走出来身形魁梧的壮汉,肩上挂着、胸前穿着甲叶连缀而成的铁甲, 腰间玄挂着一柄长剑,他朝袁轩峰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曹启寒见过袁大人。”

  “起来吧。”袁轩峰抬手,“这位便是三门大比的魁首叶公子,他答应了同你切磋切磋。”

  曹启寒是都司军营中的裨将,仗以一身武艺最是自视甚高。他站起身,看向叶流州,嘴角挂笑,眼中颇有藐视的意味,边说话边往前走:“听闻叶公子武功绝世,可以隔空单凭一击致人于死地,我实在是很好奇,这是真……”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旁边许延换了一个坐姿,将扣在手里的花生米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弹出去,在墙壁的拐角处一撞,转而隐蔽地击向走来的裨将。

  曹启寒只觉膝窝一阵剧痛,顿时向刚刚对袁轩峰行礼那般,砰地地单膝跪在叶流州面前。

  场面变得一片寂静。

  荆远看了一眼许延,将还没来及弹出去的花生米扣回手心。

  袁轩峰原本悠然喝茶的动作顿住。

  曹启寒保持着下跪的姿势,愣了数息,反应过来,看着叶流州露出不可置信地神色,“你……”

  他羞恼地烧起满腔怒火,正准备站起身,忽然又一枚核桃击来,让曹启寒彻彻底底地跪了下去。

  这一幕委实太过滑稽,荆茯苓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许延撇了一眼出手的荆远。

  叶流州仍然端端正正地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曹启寒,微微一笑:“何须行此大礼?”

  曹启寒气恼至极,火急火燎地要站起来,可膝窝又猛地遭到一股袭击,剧痛让他又跪了下来,愤怒地吼道:“你竟敢——”

  “够了!”袁轩峰终于发话了,他的脸色不大好看,却依然露出笑容来,朗声道:“叶公子果然武艺高深莫测,这也算是一种不战而屈人之兵,袁某长了见识。”

  叶流州低低笑道:“将军过奖了。”

  袁轩峰转而冷着声音对曹启寒道:“还不快起来?”

  曹启寒连连被打中膝窝,苦不堪言,一边警惕着叶流州再‘出手’,一边慢慢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退到袁轩峰身后。

  许是混合着荆茯苓笑声的气氛太过诡异,袁轩峰干咳一声,吩咐小厮道:“添茶。”

  他望向一旁的荆远:“少庄主既然从羽水来到岭北,怎么没有参加三门比试?”

  荆远自然不会回应他,身边的荆茯苓顺其自然地接道:“鼎剑山庄有叶公子珠玉在前,少庄主自是不必出手。况且,我等此番前来一是为了观摩三门比试的盛况,二是羽水离岭北不远,两地常年经商往来,手下弟子门生多有走动,家师久仰袁将军威名已久,嘱咐要我等借此机会与袁将军好好结交,他日将军若是有空不妨来山庄做客,在下定当盛情相待。”

  “荆姑娘所言甚是,替袁某向老庄主问好……”说着话,袁轩峰将空茶盏往后一递,一个婢女上前接过,提着瓷壶倒水。

  婢女看起来已经到了徐娘之年,鬓角泛着丝丝白霜,面上透露着憔悴,将茶盏交给袁轩峰时,不慎撞在对方恰好伸来的手,滚烫的茶水溅了出去,烫s-hi了男人衣襟。

  “怎么回事?”瞬间一片兵荒马乱,侍从们赶上前,袁轩峰显然露出了不悦之色,站起身担了担衣袍,仆从在一边拿冰袋敷上他的手掌,又用布帕为他擦干水迹。

  “将军,是奴婢不小心,求您恕罪!”婢女一不留神出了错,连忙跪了下去,砰砰地磕起头。

  袁轩峰眉头皱起,隐隐有些想发火,但在众人面前显然太难看,他按耐住脾气,对一旁的曹启寒使了个眼色。

  曹启寒立刻大步走来揪起婢女,将她拖出了门,在外面狠狠踢了她一脚。

  院里响起女子的求饶声,又有一个男仆从扑了上前,焦急地喊道:“这是怎么了?大人您这一脚是要我荆妻的命啊,求求您了!饶过她吧,我们膝下还有小女,可不能没有娘啊……”

  曹启寒:“滚!”

  厅外喧嚣起来,厅内一片安静,袁轩峰的脸色y-in沉,显然因这一出意外的波折而感到有失颜面。

  许延一手端着茶盏,看着里面冒出的热气,头也不抬地开口:“袁将军,在下看这只是一桩小事,不必放在眼里,不如就让它过去吧。”

  袁轩峰点了点头,向外面扬声道:“——启寒。”

  院里两仆从搀扶退了下去,曹启寒回到屋里。

  袁轩峰重新坐下,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道:“在座的各位都乃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高手,袁某在此,确有一事相求。”

  “将军但说无妨。”叶流州道。

  “在诸位眼里,认为袁某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流州和许延对视一眼,心里都揣测到袁轩峰接下来的话了。

  荆茯苓看了看荆远,不指望他回答,便收起漫不经心,正经地道:“袁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手下都司营军亦乃国之重器,为我大昭在岭北苦寒之地,数十年如一日抵御北娆外敌,着实令我辈景仰。”

  “国之栋梁不敢当,可袁某忠君爱国之心天地昭昭,日月可鉴,绝无半分对大昭的不臣之心。”袁轩峰深深叹气,“可那权倾朝野的季函欺人太甚,竟想以私通敌国之名问罪于我,不仅派下巡抚监军,还令斥狼铁骑前往围住岭北后方,让我日日夜不能寐,忧心如焚……”

  屋里静了一瞬,荆远的视线从吹栾剑上,移到了叶流州身上。

  对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带着好笑的意味朝他眨了眨眼。

  荆茯苓惊讶地道:“怎会如此?袁将军对大昭的忠心我等可是看在眼里,季大人有无证据竟出此言?”

  “并无证据,季函所出的季家在朝一手遮天,文臣官吏皆归麾下,如今是想除了袁某,拿到我手中的虎符,以达到控制边疆的军权,真不知拿我大昭皇帝陛下置于何地!”

  在座几人沉吟片刻,叶流州道:“那袁将军打算怎么做?”

  “袁某只想进京面见陛下,禀明实情,可众所皆知,陛下病重已多年没有露面,以至于季家大逆不道——霍乱朝纲!”袁轩峰眯起眼睛,透露出一股锐利的锋芒,“这才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我亦当倾尽全力,铲除正在往岭北而来的斥狼铁骑,打开季家设置的屏障,得以让我回京面圣。”

  他朝几人一拱手,声声铿锵有力:“届时孰忠孰佞,皆由陛下定夺,袁某再无二话!”

  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静默,半晌许延将杯盖阖上,“要对上季家这座庞然大物,可是要尽上倾家荡产的力。”

  “倾家荡产倒是不必,纵然季家声势无双,可是我袁府富可敌国之名亦非空传,诸位若是肯助,良田豪舍、金银财宝自当享之不尽,待到季家伏诛,所拥之物不止财宝,更会声名显赫。”

  袁轩峰这一番话可谓是抓住了这帮江湖Cao莽之辈的软肋,一时间众人都沉浸思绪中,没有出声。

  他也知道要给几人思考的时间,便道:“此事事关重大,诸位接下来可以继续在府里住下,慢慢想好无妨。”

  几人陆续起身称是,先行告退后,回到院子里,各据左右一边,阁门大开向外敞着,竹叶随风摇曳的影子落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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