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你这个叛徒的头颅回去还不够吗?”
曹启寒正欲挥下剑,却听对方接着道:“带着一个死人的脑袋回去,恐怕不足平息袁轩峰的怒火,除非,他知道有用的消息。”
曹启寒的动作定住,盯着男人看了半晌,才道:“说的是,老子暂且不杀你,可你也别得意。”
他扭头对手下吩咐道:“把他的手绑住。”
麻绳紧紧地叶流州的双手绑在一起,曹启寒将另一头系在马匹上。
见此一幕,叶流州的瞳孔微微紧缩。
接着曹启寒翻身上马,对众人高声命令道:“从左侧穿过灌木林回都司!”
说着策马扬鞭,马匹嘶鸣一声向前疾速奔去,瞬间拖了叶流州两丈远,他险险连走几步才跟上,没有摔倒在地。
身边无数马匹疾奔,掀起漫天灰尘,只要他一倒下,便会被践踏而死,然而此处离都司还有百里来远。
都司府巍峨坐落,兽首铜环的红漆大门向外敞开,里面众多将士来来往往,形色匆匆。
曹启寒抓着一个男人的前襟拖着他走过庭院,引得两边仆从们频频回首,他迈上台阶,进入正厅。
里面正前方紫檀木椅上端坐着袁轩峰,他的神色森严,眉头隐隐透露出一丝焦躁。
曹启寒走到他面前,抓住男人的头发,让他抬起头。
叶流州他被马拖着跑了一路,直到耗光所有的力气,在倒下的最后一刻,将麻绳在锋利的的岩石磨断,翻身滚在一边去。
然而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逃走,直接被曹启寒抓在马上带回都司府。
他衣衫褴褛,狼狈至极,浑身满是尘土,脸上是一道道的汗渍,嘴唇干裂到起皮。
他垂下眼皮看着袁轩峰,到了这种境地,还能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沙哑着声音道:“袁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袁轩峰脸色y-in晴不定,没有说话,正厅里一片寂静,半晌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只听铿锵一声响,他倏地拔出锋芒逼人的长剑,剑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男人的左眼!
眼看即将血r_ou_模糊的那刻,旁边的曹启寒忍不住露出惊骇之意,再看男人面对利刃完全无动于衷,连一根睫毛也没有颤动一下。
剑尖在分毫之间停在叶流州的瞳孔前。
袁轩峰沉声道:“把庞清和季行巍的计划说出来,本将暂且留着你的命,不然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叶流州正要开口,对手忽然又y-in冷的笑起来:“我知道你谎话说的滴水不漏,可有的是办法能让你说真话。”
袁轩峰对曹启寒道:“把火刑架升起来。”
“是。”曹启寒把叶流州拖出去,吩咐下人在院里堆起木柴,将男人牢牢绑在支架上。
这下叶流州的手脚都没法动弹,望着对面的袁轩峰咬紧了牙。
“我且问你。”袁轩峰负手而立,“庞清在灌木林有多少人?黑岩山有没有埋伏?剩下的斥狼铁骑又在哪?”
“话要想好再说。”曹启寒在袁轩峰的示意下,对叶流州冷冷一笑,将手里举着的扔进木柴里。
哄地一声,赤红的火焰在木柴堆上肆意流出窜,飞快地熊熊燃烧起来!
第50章 喂水
叶流州感受到脚下传来滚烫的灼热气焰, 他微微拧起眉尖,回道:“灌木林里有五千斥狼铁骑,黑岩山无人埋伏, 羽水一带的村庄中有三千, 剩下的人潜伏在平流河附近几十里内。”
袁轩峰和曹启寒对视一眼,前者狐疑地看着他:“你如何证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数息功夫, 火焰离叶流州的脚下越来越近,他背脊的衣袍已经汗s-hi一片, 豆大的汗珠滚下额头。
“你带了近三万大军渡过平流河, 在灌木林被截成数段, 出来时只剩两万人,恐前有埋伏,后有围剿, 沿东绕过灌木林,经过高原再度被事先潜藏的兵马拦截,却因土匪肆虐的意外,扰乱了斥狼铁骑的计划, 得以让你逃回了岭北。”
源源不断的汗水顺着叶流州的下巴往下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条不紊:“如果我没算错,到了这一步, 都司营兵应该只剩不到一万人。“
他讥诮地一笑:“袁将军,你觉得我此番话,说的是真是假?”
曹启寒没想到事态竟发展到了如此不利的境地,连忙慌乱的去看袁轩峰, 发现对方的脸色极其难看,像是叶流州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软肋上。
“那你倒是说说,庞清和季行巍现在何处?”袁轩峰冷冷说。
“你、你先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叶流州被弥漫的浓烟迷着了眼,一开口喉咙里涌入烟雾,随即重重地咳嗽起来。
“告诉我庞清他们的行踪再放你下来,最好快说,小心你的时间可没多少了。”袁轩峰这会儿倒是极有耐心,没有丝毫上前的意思。
困在浓烟中的叶流州咳得撕心裂肺,明白他无论答不答得上来,对方都不会放过他。
一低头,只见木柴上燃烧的火焰节节拔高,随风一刮舐上他的衣摆,火苗顿时在他的衣袍攀爬而起。
脆弱的衣摆根本经不住焚烧,炙热的温度贴近小腿肚,叶流州焦急地剧烈挣扎起来,然而手脚被铁链束缚,根本无法躲避,死亡的y-in影覆盖而下,悬停在他的喉间。
曹启寒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望着被火焰包围的男人。
袁轩峰面沉如水,对于这一幕完全无动于衷。
这时庭外快步走进来一个小厮,禀报道:“将军,岩风寨大当家之弟陈盛求见,说是其兄长有话传达给您。”
袁轩峰扭头看向小厮,皱紧了眉,“陈虎的弟弟?确定是他?”
小厮答道:“是,身体还跟着几个岩风寨的土匪。”
袁轩峰见过陈虎这个宝贝弟弟几面,此刻派他过来,无非是因为岩风寨c-h-a手,他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岭北。这帮土匪向来不会白做事,这一会自然是跟他讨银子来了。
“让他进来。”袁轩峰说,又对曹启寒吩咐道,“等把人烧干净了,把骨灰给庞清送回去。”
说着话不到数息,院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怎么来的这么快?”袁轩峰看过去,接着不了控制地露出了惊骇之色,只见为首之人正是陈盛没错,可他身后跟着的几人,一边进门,一边摘下脸上的遮掩物,露出了面容。
许延满身风雨欲来,大步迈进门,第一眼便见到了火焰中的叶流州,瞳孔骤然紧缩,正要立刻上前救下他,可面前执剑的曹启寒拦在半路。
他额角的青筋剧烈一跳,当胸一脚踹开对方,这一击的力道之恐怖让曹启寒顿时摔了出去,口喷鲜血。
许延根本毫不停顿,抽出长刀直接刺进对方的胸膛,动作悍厉至极,重重把他钉穿在地!
接着踏在院里的石灯柱上,借力飞身落入火焰中,铛铛两声砍断铁链,把近乎昏迷的男人打横抱起,离开火海。
叶流州的意识被灼热的气焰蒸得模糊,感到有人带着他远离了熊熊烈火,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
“……流州?流州?”
焦急地呼唤声让他睁开眼眸,却只见朦朦胧胧的光影,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水……”
许延见他还有意识松了口气,抱着他走进厅堂,拿过茶壶往口中倒了一些,随后伸手抬起男人的后脑,倾俯下身,与他唇齿相依哺过水去。
透明的水液从两人相交的唇间流了出来,划过削瘦的下颌,在男人仰起的脖颈上蜿蜒,他的喉结随着咽水的动作起伏,线条优美而脆弱。
叶流州稍稍清醒,便看见许延的面孔近在眼前,与他唇齿交缠,这一幕的冲击力实在太大,顿了数息,他完全反应不过来,错愕地睁大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许延哺尽,又拿起茶壶灌了一口水,要继续喂他,叶流州回过神,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等等,别……”
后面的话直接被许延不由分说地用嘴堵上了。
——他是故意的,这一事实让叶流州震惊得无以复加,男人挣扎着别过脸,却被许延牢牢抓着后脑勺,紧紧箍在怀里。
叶流州气得涨红了脸,什么也顾不上了,恼怒骂道:“季六!你这家伙真是反了天了……”
许延听到这个称呼微微向后一退,神色自若地看着他,嘴唇上还残留着水渍,像是所做的事情不过理所应当。
叶流州与他对视,只觉太阳x_u_e突突地跳,眼前一阵发黑,难以呼吸,疲惫和疼痛汹汹涌上大脑,终于撑不住陷入昏迷当中。
见他晕倒,许延的神色慌张了一瞬,拉起他垂落在地的手,两指搭在腕上号了一会儿脉,接着单臂抱着男人,起身向外走去。
院中荆茯苓和荆远两人分别制住了曹启寒和袁轩峰。
许延一边迈出步伐,一边单手拔出c-h-a在泥土的重剑,临到跪倒在地、重伤流血的曹启寒面前,不出一言,在对方惊骇的求饶声中,悍厉地挥剑斩下!
滚烫的血液成喷溅状喷洒一地,头颅滚落在地,像蹴鞠一样弹跳几下,凝固住不动了。
荆茯苓嘶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荆远手上的剑锋抵在袁轩峰的喉结前,目光落在许延怀里的男人身上,开口道:“他怎么样了?”
“不会死。”许延回道,转头盯着还算镇定的袁轩峰冷冷一笑,“你倒是有恃无恐。”